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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中山经(5)

凡首阳山之首,自首山至于丙山,凡九山,二百六十七里。其神状皆龙身而人面,其祠之:毛用一雄鸡瘗,糈用五种之糈。堵山,冢也,其祠之:少牢具,羞酒祠,婴毛一璧瘗。騩山,帝也,其祠羞酒,太牢其,合巫祝二人儛,婴一璧。

堵山即楮山。中次十经的九座山里没有騩山。此处“太牢其”乃“太牢具”之误。巫与祝都是祭祀和巫术活动的策划者或主持者,巫者传达神意,祝者代表祭祀人。

在《五藏山经》26条山脉里,唯独中次十经没有记录水系,而且中次十经也是距离最短的山脉,因此长期以来无人知晓其地望所指。在山海经艺术地理复原图里,中次十经诸山被画在今日河南省的南阳地区,王子朝携周室典籍奔楚后即定居此地,记录着中国上古文明信息的周室典籍从此神秘失踪,只有很少的图书外传,并被孔子整理成《尚书》、《诗经》等著作。

翼望山·朝歌山·帝囷山·视山·前山

中次一十一山经荆山之首,曰翼望之山。湍水出焉,东流注于济;贶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汉,其中多蛟。其上多松柏,其下多漆梓,其阳多赤金,其阴多珉。

又东北一百五十里,曰朝歌之山。潕水出焉,东南流注于荥,其中多人鱼。其上多梓楠,其兽多羚麋。有草焉,名曰莽草,可以毒鱼。

又东南二百里,曰帝囷之山,其阳多琈之玉,其阴多铁。帝囷之水出于其上,潜于其下,多鸣蛇。

又东南五十里,曰视山,其上多韭。有井焉,名曰天井,夏有水,冬竭。其上多桑,多美垩金玉。

又东南二百里,曰前山,其木多槠,多柏,其阳多金,其阴多赭。

荆山已见于中次八经,翼望山已见于西次三经,朝歌山已见中次五经。湍水所流入之济水,应为淯水,下文支离山的济水亦应为淯水,亦即今日河南省的白河。湍水今称湍河,发源于伏牛山玉皇顶南麓,向东南流入白河;白河发源于玉皇顶北麓,向南流入汉水。伏牛山山脉发源的水系还有汝河、澧河、潕河、唐河、泌阳河、桐河、潦河、赵河、老灌河(淅川)等。潕水即潕河,出方城县,经舞阳县流入汝水。

丰山·雍和·耕父

又东南三百里,曰丰山。有兽焉,其状如蝯,赤目、赤喙、黄身,名曰雍和,见则国有大恐。神耕父处之,常游清泠之渊,出入有光,见则其国为败。有九钟焉,是知霜鸣。其上多金,其下多榖柞杻橿。

雍和有吉祥安宁之意,经文却称“见则国有大恐”;耕父有辛勤务实之意,经文却称“见则其国为败”。郭璞注谓:“清泠水在西鄂县山上,神来时水赤有光耀,今有屋祠也。”公元前516年秋冬降霜之际,晋国出兵支持周敬王复位,王子朝携周室典籍以及王室青铜礼器奔楚,并定居在南阳西鄂,随行的原周王室图书馆的学者及其后裔在此进行过图书整理和抄录活动,此处文字或在影射上述事件。

兔床山·皮山·瑶碧山·鸩

又东北八百里,曰兔床之山,其阳多铁,其木多藷藇,其草多鸡谷,其本如鸡卵,其味酸甘,食者利于人。

又东六十里,曰皮山,多垩,多赭,其木多松柏。

又东六十里,曰瑶碧之山,其木多梓楠,其阴多青雘,其阳多白金。有鸟焉,其状如雉,恒食蜚,名曰鸩。

兔床山的藷藇,汪绂注谓:“藷藇非木也,此疑当是槠芧;芧,小栗也。”其说仍有可商榷之处。鸡谷草“其本如鸡卵”似不通,疑当是“其实如鸡卵”。据此,原文当为“其草多藷藇,其木多鸡谷,其实如鸡卵”。鸡谷的营养丰富,对人有滋补作用,从其状如鸡卵、味道酸甘来看,有一点像是猕猴桃。瑶碧山的鸩鸟是一种吃害虫的益鸟,蜚指稻田的害虫、臭虫、蟑螂(蜚蠊)之类。

支离山·婴勺·祑山

又东四十里,曰支离之山。济水出焉,南流注于汉。有鸟焉,其名曰婴勺,其状如鹊,赤目、赤喙、白身,其尾若勺,其鸣自呼。多牛,多羬羊。

又东北五十里,曰祑之山,其上多松柏机柏。

支离山或作攻离山。袁珂注谓:“经文济水,王念孙、郝懿行并校作淯水。”淯水又称育水,今称白河,源头有二,其一发源于伏牛山玉皇顶(海拔2212米)北麓,其二发源于伏牛山余脉外方山主峰石人山(海拔2153米)西麓。婴勺,郝懿行注谓:“鹊尾似勺,故后世作鹊尾勺,本此。”牛、羬羊多见于《西山经》。

祑山的机柏,袁珂注谓:“经文机柏,宋本作机桓,王念孙、郝懿行亦并校作机桓,云即无患子,可以浣衣去垢。”

堇理山·青耕

又西北一百里,曰堇理之山,其上多松柏,多美梓,其阴多丹雘,多金,其兽多豹虎。有鸟焉,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名曰青耕,可以御疫,其鸣自叫。

梓树为落叶乔木,高二丈,生长速度快,夏季开淡黄色花,嫩叶可食,皮可入药(梓白皮),木质轻软耐朽,供建筑及制作家具、乐器、棺木(天子之棺称梓宫)用,《埤雅》称其“梓为百木长,故呼为木王”,美梓当指木质好的梓树。由于古代乡村多有梓树和桑树,因而人们习惯将故乡称为梓里或桑梓;由于木匠经常加工使用梓木,因此又称木匠为梓人、梓匠;由于梓木是制作雕版的优质材料,因此人们又用付梓代指印刷。

此处青耕鸟,疑是巫师在进行对抗瘟疫的巫术活动时的化装。在古代,瘟疫是对人类的最大威胁之一,因此有关的巫术活动也特别多。《搜神记》:“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管子·轻重甲》:“昔尧之五吏五官,无所食,君请立五厉之祭,祭尧之五吏。”到隋文帝时,五厉又被称为五瘟使者、五瘟神,即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依轱山·獜

又东南三十里,曰依轱之山,其上多杻橿,多苴。有兽焉,其状如犬,虎爪有甲,其名曰獜,善駚,食者不风。

轱,车轮。“駚”,疑是当地土语,意为跳跃善扑。“食者不风”,郭璞注谓:“不畏天风。”汪绂注谓:“或云无风疾也。”风在汉字符号体系里是一个信息承载量非常高的字,除了指空气流动本身之外,还泛指与空气流动有关的事物,并引申到社会风气、风俗、作风、风度、教化以及民歌、修辞等诸多方面。中医称风、寒、暑、湿、燥、火为致病六淫。风又指性诱惑,风马牛不相及,即马与牛没有性吸引。

即谷山·鸡山·高前山·游戏山

又东南三十五里,曰即谷之山,多美玉,多玄豹,多闾麈,多羚;其阳多珉,其阴多青雘。

又东南四十里,曰鸡山,其上多美梓,多桑,其草多韭。

又东南五十里,曰高前之山,其上有水焉,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者不心痛。其上有金,其下有赭。

又东南三十里,曰游戏之山,多杻橿榖,多玉,多封石。

玄豹,郭璞注谓:“黑豹也,今荆州山中出(之)黑虎也。”可见我国晋代尚有黑豹出没。鸡山之得名当与其山形似鸡有关,按其方位当即今日大别山主峰鸡公山,又称鸡头山或鸡翅山,鸡公山的主峰名叫鸡公头,又名报晓峰,山形颇似雄鸡报晓。鸡公山海拔仅784米,但却雄踞江淮两大平原的分水岭上,又处于河南与湖北的交通咽喉位置上,为历史上著名的义阳三关之一的武阳(胜)关,义阳即今信阳。

高前山位于今日的大别山。高前山的帝台之浆,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饮料之一,在“帝台觞百神”时所饮用,表明它很可能是一种具有防暑保健功效的人造饮料,或许就是最早的茶水。中次七经、中次十一经多次记述帝台事迹,袁珂注谓:“则帝台者,盖治理一方之小天帝,犹人间徐偃王之类是也。《晋书·束皙传》云:‘《穆天子传》五篇,言周穆王游行四海,见帝台、西王母。’今本《穆传》已无帝台事,盖阙佚也。”不过,如《晋书》将帝台与西王母并列,似乎表明帝台在古代曾经显赫一时。

“帝台”只见于《山海经》,而未见于其他古籍。从“帝台”活动范围推测,帝台有可能是蚩尤(赤帝)或者共工的后裔。但是,若从时间段来说,帝台更有可能是帝禹在《五藏山经》里的另一种称呼,正如帝舜在《大荒四经》里被称为帝俊一样(这样做有点类似后世的避讳)。在古史记载中,也只有在帝禹时代曾经大规模建造众帝之台,因此将其称为帝台乃是名副其实、顺理成章的。而且,《五藏山经·中山经》记述的帝台事迹,诸如帝台觞百神、帝台之石(棋)祷百神、帝台之浆,也符合帝禹的身份。

如其不谬,这也就同时解决了《五藏山经》的一个大谜团:《五藏山经》既然是帝禹时代的国土资源考察报告,那么里面就应该也有帝禹活动的记录,然而字面上却没有。如果帝台实际上就是帝禹的另一种说法,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从山·三足鳖

又东南三十五里,曰从山,其上多松柏,其下多竹。从水出于其上,潜于其下,其中多三足鳖,枝尾,食之无蛊疫。

足,脚部,也指整条腿。趾,脚趾头,亦可指足。所谓三足动物,可能是指有三个脚趾头的动物,例如有一种史前马就称为三趾马。王念孙注:“疫字因下文其国大疫而误,当为疾;上文云,鱼食之无蛊疾。”王念孙所说下文指乐马山,上文指中次七经少室山。不过他的观点依据并不充分,因为不能排除存在着“蛊疫”这种病。

婴山·毕山·乐马山

又东南三十里,曰婴之山,其上多松柏,其下多梓櫄。

又东南三十里,曰毕山,帝苑之水出焉,东北流注于视,其中多水玉,多蛟,其上多琈之玉。

又东南二十里,曰乐马之山。有兽焉,其状如彙,赤如丹火,其名曰,见则其国大疫。

櫄,又称纯,状似臭椿。帝苑水的“帝苑”,可指某位帝的花园,也可指一个名叫“苑”的帝,中次七经和中次十一经频频出现帝台,这里的帝苑可能指帝台在毕山营造的花园别墅。

彙即刺猬,自然界很少有赤如丹火的刺猬状动物,因为这种鲜艳的皮毛颜色很容易引来天敌。因此乐马山的与堇理山的青耕一样,也是在瘟疫流行时人们进行巫术活动中巫师的扮相或疫情的标志。

葴山·婴山·虎首山·婴矦山·大孰山·卑山

又东南二十五里,曰葴山,视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汝水,其中多人鱼,多蛟,多颉。

又东四十里,曰婴山,其下多青雘,其上多金玉。

又东三十里,曰虎首之山,多苴椆椐。

又东二十里,曰婴矦之山,其上多封石,其下多赤锡。

又东五十里,曰大孰之山,杀水出焉,东北流注于视水,其中多白垩。

又东四十里,曰卑山,其上多桃李苴梓,多累。

葴,酸浆草或马兰草。北汝水发源于伏牛山北麓,南汝水发源于驻马店市西部的伏牛山余脉东麓,都是淮河的重要支流(按长度淮河正源应当是北汝河)。颉,郭璞注:“如青狗。”蛟的样子好像史前的恐龙,郭璞注谓:“似蛇而四脚,小头细颈,(颈)有白瘿,大者十数围,卵如一二石瓮,能吞人。”

此处虎首山应与中次十经的虎尾山连麓,据此可推知中次十经诸山当位于伏牛山、桐柏山、大别山一带。今日河南省桐柏县、唐河县之间,亦即桐柏山西端,仍然有一处虎山游览区,或可表明中次十一经的虎首向东,中次十经的虎尾在西。

倚帝山·狙如·鲵山·雅山

又东三十里,曰倚帝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有兽焉,状如鼣鼠,白耳白喙,名曰狙如,见则其国有大兵。

又东三十里,曰鲵山,鲵水出于其上,潜于其下,其中多美垩。其上多金,其下多青雘。

又东三十里,曰雅山,澧水出焉,东流注于视水,其中多大鱼。其上多美桑,其下多苴,多赤金。

鼣鼠,郭璞注:“《尔雅》说鼠有十三种,中有此鼠,形所未详也。”鲵山当以多娃娃鱼著称。澧水发源于伏牛山余脉东麓,今河南省鲁山县与方城县之间。当年楚国依伏牛山及其余脉修建的长城,称为方城。

宣山·帝女桑

又东五十五里,曰宣山,沦水出焉,东南流注于视水,其中多蛟。其上有桑焉,大五十尺,其枝四衢,其叶大尺余,赤理黄华青柎,名曰帝女之桑。

《广异记》:“南方赤帝女学道得仙,居南阳崿山桑树上。正月一日衔柴作巢,至十五日成。或作白鹤,或女人。赤帝见之悲恸,诱之不得,以火焚之,女即升天。因名帝女桑。今人至十五日焚鹊巢作灰汁,浴蚕子招丝,象此也。”袁珂认为此处帝女即赤帝之女,宣山即崿山,在今河南省泌阳县境内。其实,剥掉上述传说的神话外衣,其真实的信息是有关养蚕的活动,帝女桑是一棵品质优良的桑树,也是一棵神圣的桑树,在祭祀桑树之神和蚕神的巫术仪式中,古人曾经以少女为牺牲(活祭或模拟)。

在古史以及神话传说里,通常认为赤帝即神农炎帝,《列仙传》:“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水玉以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昆仑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不过,《中山经》里并没有明确提及炎帝,却多次提到帝台;因此这里的帝女,也可能指帝台之女,因为养蚕及其类似的祭祀活动并不是炎帝族的专利。

衡山·丰山·妪山

又东四十五里,曰衡山,其上多青雘,多桑,其鸟多鸲鹆。

又东四十里,曰丰山,其上多封石,其木多桑,多羊桃,状如桃而方茎,可以为皮张。

又东七十里,曰妪山,其上多美玉,其下多金,其草多鸡谷。

衡山,郭璞注谓:“今衡山在衡阳湘南县,南岳也。”袁珂认为此衡山非南岳衡山,《海内经》“南海之内有衡山”指的才是南岳衡山。中次十一经有两座丰山,或文字有误,或异地同名。羊桃又称鬼桃,具有治疗皮肤肿胀的药效,它可能就是今日的杨桃。杨桃又名五敛子,酢浆草科,常绿灌木,高十多米,果实为浆果,长椭圆形,大如鸡卵,可食。《南方草木状》:“五敛子大如木瓜,黄色,上有五棱;南人呼棱为敛,故以为名;以蜜渍之,甘酢而美,出南海。”据此,经文“状如桃而方茎”,实际上是指羊桃果实上有棱,而不是说树干横截面是方形的。妪,妇人,多指老妇,妪山之名可能与当地多长寿妇女有关。

鲜山·即

又东三十里,曰鲜山,其木多楢、杻、苴,其草多门冬,其阳多金,其阴多铁。有兽焉,其状如膜大,赤喙、赤目、白尾,见则其邑有火,名曰即。

门冬,又称蔷蘼,亦即蔷薇,因其名与天门冬相近而常被误以为即天门冬。天门冬为多年生攀援草本,长约2米,俗称千条蜈蚣赶条蛇,可入药,养阴清热,润燥生津。膜大,郝懿行注谓:“大当为犬字之伪,《广韵》作犬,可证。膜犬者,即西膜之犬,今其犬高大浓毛,猛悍多力也。”又注:“《广韵》说即出则大兵。”《广韵》一书原为隋朝学者陆法言撰,本名《切韵》,分206韵,凡12158字;唐代重刊时更名为《唐韵》,宋代重修增补内容后更名为《大宋重修广韵》。

章山·大支山·区吴山·声匈山·大騩山·踵臼山

又东三十里,曰章山,其阳多金,其阴多美石。皋水出焉,东流注于澧水,其中多脃石。

又东二十五里,曰大支之山,其阳多金,其木多榖柞,无草木。

又东五十里,曰区吴之山,其木多苴。

又东五十里,曰声匈之山,其木多榖,多玉,上多封石。

又东五十里,曰大騩之山,其阳多赤金,其阴多砥石。

又东十里,曰踵臼之山,无草木。

章山,郝懿行认为应是皋山。脃石,郝懿行注:“《说文》云:‘脃,小要易断也。’此石要薄易碎,故以名焉。”大支山,其名与今之大别山的意思完全相同。大别山山脉属淮阳丘陵,西与桐柏山相邻,南隔长江与幕阜山、庐山(其地望在《五藏山经》里属中次十二经)和九华山、黄山相望(属南次二经),东跨巢湖与张八陵、宁镇丘陵相望(属东次一经和东次二经)。经文既称大支山“其木多榖柞”,又称其“无草木”,疑文字有误。南次二经亦有区吴山,与此处区吴山当属异地同名。

历石山·梁渠·求山

又东北七十里,曰历石之山,其木多荆芑,其阳多黄金,其阴多砥石。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虎爪,名曰梁渠,见则其国有大兵。

又东南一百里,曰求山。求水出于其上,潜于其下,中有美赭。其木多苴,多。其阳多金,其阴多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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