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家的大公子自从被自家的随从从青楼里抬回来后,丞相府就没一天安稳过。
这一日,赵路又一哭二闹的闹到自个老爹那,嚎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惨死百花楼,关键是阁里的红牌还没被自己睡过就跟着那一堆人死翘翘了。
“父亲——春花死的好惨啊!孩儿犹记得那一日夜色正浓,月光正亮,她白花花的身子在灯下晃啊晃,孩儿正要宽衣解带,大干一场,谁知道......”
“父亲——春花死的时候还没穿衣服呢!孩儿怕楼里的妈妈不给她收尸啊,可惜那白花花的身子......”
“父亲——孩儿亏欠春花,,谁知那一夜竟是最后一晚,早知道孩儿就算死也要死在她白花花的身子上......”
“父亲——您别走啊,孩儿还没说春花那白花花的身子......”
左相吃饭,喝水,上茅房,甚至睡老婆的时候,都见着自家儿子凑着脸,深情凄然道:“父亲.....白花花.....身子......”
左相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终于在一个左相气喘吁吁推着车正激动,却又被一个人影吓得从床上栽下来的晚上,左相实在忍无可忍,穿着朝服连夜进宫了。
虽然二世祖们天天喝酒玩女人,一个个智商够不上猪,但二世祖们的爹爹们可不是只天天在家里养猪的,谁不知道那日朝廷派去青楼查案的人在炉子里发现了齐国的燃香,听说这香还是专门给齐国皇室点的,这事死了儿子大不了再生,可一不小心丢了乌纱帽死了全家可真没的玩了。
要知道,和外国的皇室勾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都不想有牵扯,何况他堂堂一国左相。
左相唉声叹气的从马车上下来,他又一次摸了摸胸前的硬物,也不知道陛下见了此物后,这宫里的风平浪静还能有几时。
“左相大人。”
左相抬头,见昏暗的宫灯下,立着一个修长的湖蓝色身影,昔日朝堂相见,不过是一旁垂首温笑的舒雅文臣,今夜的月色里,那人依旧是浅笑迷离,夜色吞噬了他半边身影,微弱的火光随着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一双眼莹如碎玉,火光一闪,明晃晃刺痛左相的眼。
那人换了一身朝服却像换了一层皮。
像夜里行走着的,吃人美妖。
左相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微微颔首:“慕大人,陛下可就寝?本相有要事......”
“陛下已经歇下,特此让微臣来接见左相大人。”慕时接过身边侍从手里的宫灯,亲自提灯给左相引路:“左相大人请。”
左相犹豫,他今日要给陛下看的可是......陛下信他至此?
慕时见左相未动,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黄色布帛递给左相:“陛下让左相大人但说无妨。”
左相接过一看,竟是圣上亲笔。
他赶紧行了一礼:“实在多有得罪,见圣旨如见陛下,慕大人受下官一拜。”
“慕大人。夜深不便再入殿打扰。”左相起身,从胸前掏出一物:“劳请慕大人将此物呈与陛下。”
慕时借着光亮看清了左相手里的物件,是一枚羊脂白玉佩。
“慕大人不识得此物,这枚羊脂白玉佩是当年连绻皇后生产时,陛下亲赐与太子的。”他顿了顿,看了慕时一眼,“是......是犬子在百花楼中的一个妓子手里偶然得到。”
前几****那不学无术的儿子闹他时,见他腰间一直挂着此玉,问起才知是春花姑娘相赠。“父亲,这是春花留给儿臣唯一的念想,儿臣要戴着它走遍每一个......”赵路话还没完,就已经被自家老爹抢了玉佩踹出房了。为此,那狗崽子又上上下下闹了好一阵。
可在价值连城的玉始终也不过是块玉罢了,它的真正价值,还要看它在谁的手里,对太子它是皇室的荣耀,对妓子是贵重的玩物,而对他,却是一把刀。
一把或许能让他站的更高的刀。
左相收回思绪,见慕时已经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神情颇淡。
“想必慕大人心中已有计较,还望慕大人呈与陛下。”
慕时笑笑:“左相大人放心,下官自会招办。不过陛下调查百花楼的事已有些时日,这玉佩在令公子手里停的时间可真长啊。”
“大人想必也清楚我那扶不起的儿子,女人送的东西,他看的比什么都重,这几日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要找杀了那妓子的凶手,这玉佩正是那妓子赠与,他哪能舍得拿出来。”
“令公子是真性情之人,还请左相大人转告令公子,斯人已去,望公子节哀,也望......”有一瞬间慕时眸光一沉,转而又恢复平日里的笑意,接着道:“左相大人节哀。”
他这话说的温温和和很是入耳,但听在左相耳朵里却多了些什么,左相陪着笑笑,没有接话。
左相上了马车,坐上位子,他收了一脸笑意,轻轻抖了抖后背衣服。
背上,冷汗一片。
慕时恭敬的目送左相的马车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他屏退了侍候的宫人,自己提着灯慢慢往回走。
“您可以出来了。”
四面寂静无声,他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而他也不急,提着灯笑意盈盈的等着。
果然下一刻夜色涌动,那人理着衣帽从花丛里行来。
“今日才算见识了,原来慕大人坑的不是我一个人。”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浓眉入鬓,而没下的那双眼寒水清鎏,不被月光所照亮。
“殿下可都听清楚了?”
“又不是没长耳朵,自然听清楚了。”
“那么.....”声音戏谑的一转,慕时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这个如何解释?”
苏华一愣,解释什么,又不是她的。眼见着慕时笑意更浓的挑了挑眉。
好吧,好像是她的,不对不对,不是她的,是哥哥的,也不对,现在她是太子,应该是她的。
“咳......”苏华清了清嗓子,“是本太子的。”
“百花楼啊......”他又是意味不明的一叹。
“怎么?”苏华被他叹的头皮一麻,“本太子逛个花楼,赏个玉佩给妓子不行啊。”
“行是行,不过殿下可知道这御赐的羊脂白玉很值钱?”
苏华哪里知道这玩意值不值钱,又不是赐给她的:“嗯,是值点钱吧。”
“确实值‘点’钱,这一块,也就值半个洛京城吧。”慕时像是不太满意这羊脂白玉只值这‘点’钱,说着一脸失望地就要往怀里收。
“等等等等!”苏华一手抓过那玉佩,顺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本太子的玉佩给了楼里唱曲的小美人,如今却在左相的手里,慕大人说,那老头想干嘛?”
苏华这话题转移的,那叫一个承前启后,那叫一个滴水不漏,那叫一个......无耻下流。
慕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正正经经回道:“自然是想诬陷殿下。”
苏华点头:“本太子长这么大,各种歧视鄙视都尝过,可这被人污蔑的感觉......不是很好。”
“多受几次自然习惯。”
“成!本太子爱逛窑子爱杀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有玉佩为证,至于有没有和齐国皇室勾结......”她忽然笑意转凉,“这还要问问赵路。”
“殿下想声东击西?”
“慕大人以为如何?”
“妙计。”慕时提了灯微微倾身,给苏华让出条路,“殿下早日歇息,一切待明日从长计议。”
苏华看了看月色,从她身边走过,却听见那人戏谑的笑音:“不知殿下的红颜姓甚名甚?”
苏华斜眼看他一眼,中气十足的嗓音散在夜色里,仔细听来,还有几分伤愁几分怀念。
“说来慕大人可能不信,本殿的红颜有一个像春天一样美丽的名字,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