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不知道张德远现在做什么官,所以接着问客人:“德远今何官?”二客人回答今朝廷起张公,欲了此事。”老翁说:“此恐怕他未便了得。”该是说正题的时候了,客人见水到渠成,于是起身,告以实情:“张公令某等致公,共济大业。”于是,取出丞相的书函、金币放在桌子上。
到这时苏云卿方才恍然大悟,似乎后悔刚才言语有失,“鼻间隐隐作声,若自咎叹者”。客人极力劝说,请求菜翁和他们一同乘车回府。菜翁肃然说到:“现在不行,必须明天早上,一同拜谒丞相。”客人满腹狐疑地走了。
第二天派人来迎接,但见门户紧闭,不像有人的样子。官吏破门而人,见到的却是丞相的书信原封未动,装金币的盒子封条未启,室内洁净,家具如故,丝毫看不见慌乱的迹象,“而翁已遁矣,竟不知所往”。
(第二节)变态
1.何支:委真不同房
南朝从来不缺少帅哥何点据说也是一个。史书上说他大方儒雅,博览群书,善于言谈。他家本来就是望族,亲戚朋友很多人都做了大官。何点坚持不做官,遨游在嘈杂纷乱的尘世,不修边幅,有时驾驶着砍柴用的小破车,穿着草鞋,漫无目的地驰骋,喝醉了酒就回来。士大夫们很多人都无比仰慕地跟随他,当时的人叫他“通隐”。哥哥何求,也隐居在吴郡的虎丘山中。何求死后,何点只吃素食,不喝酒,这样有三年,腰围瘦了一半。
刘宋末年,皇帝征召他为太子洗马,齐国初年,又多次征召他为中书郎等官,他都没有就任。和陈郡人谢沦、吴国人张融、会稽人孔稚挂等一帮隐士成为好朋友。何点年轻时曾患渴痢病,多年不愈,后来在吴中石佛寺讲经,在讲经的地方白天睡了一觉,梦见一个容貌奇怪的道人,给了他一捧药丸,他睡梦中把药吃了,醒来之后病就好了。当时,人们都认为是他高尚的道德情操感动了神灵。
何点一辈子做过的事情,最出名的有两件,可以看出他性情特异和古怪的地方。
史书说他性格开通豁达,好施舍,远近的人送东西给他,他都收下,随即又分送给别人,自己一点东西都不留。有一天在路上走,有个小偷从何点的车子后面偷他的衣物,何点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这时有旁边的人看见了,把小偷抓起来交给他。他不但不感谢那个抓小偷的人,反而不要那些衣服,一定要送给那个小偷。小偷不敢要,何点便威胁他说,如果不要就让人把他送到官府里去治罪。小偷因为害怕才收下来。何点见小偷收下衣服,就催他快走,而自己也像个没事人那般地离开了,把旁边主持正义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何点一辈子不肯娶老婆,这里面有些缘故。
原来,他父亲何铄是个神经病,还在何点11岁的时候,父亲突然把他母亲给杀了,结果被判死刑,砍了头。这件事让何点深受刺激,发誓一辈子不娶老婆,不做官。不娶老婆可能是害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也杀老婆,倒是好理解为什么不做官呢?难道是因为父亲的病是做官的时候落下的?这我们不得而知了。反正,小时候受过这种刺激的人,难保自己的性格不受影响。后来,他爷爷强迫何点娶亲,聘礼都定下,也送过去了,但何点就是不从,整天在爷爷面前又哭又闹,结果把他爷爷弄得也很心烦,不娶就不娶吧,他爷爷最后也只好由他去了。
何点不娶老婆、不近女色坚持了大半生,算是很了不起了,谁知到快死的时候撑不住了,60多岁时娶了鲁国孔嗣的女儿。娶了就娶了吧,他又不肯和妻子见面,另外盖了一套房子给她住,让人家一个黄花姑娘守活寡,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好朋友张融年轻时被罢官,写起诗歌来却有很高尚的言论,何点当年就用诗讽刺他说:“昔闻东都日,不在简书前。”意思是说你当年当官的时候,也没见你写过这么高尚的东西。虽然是开玩笑的话,然而张融却长期对此耿耿于怀。到了何点结婚后,张融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于是写诗赠何点,说:“可惜了呀何居士,到了晚年还荒淫不检点。”何点对此也是耿耿于怀,再也没有办法去掉这块心病。
到了梁朝的时候,何点似乎时来运转。他跟梁朝的开国皇帝是旧相识,就好像光武帝刘秀跟严光的关系一样。梁高祖就想学光武帝那样召见他,结果他也很配合,也像严光那样穿着粗布衣服就去了。一个要召他做官,一个偏就不做,一唱一和地演了一场各成其志的好戏。一直到他死,皇帝都待他不薄。因为一辈子没有孩子,皇帝命令别人过继了一个儿子给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何点为什么老而又娶,实在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常年的隐居和一个人生活,再加上家族病史的原因,脑子有毛病,心理变态的因素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2.夏统:木人石心
夏统,字仲御,会稽永兴人。幼年丧父,家里贫穷,侍奉母亲,以孝着称,兄弟关系也很和睦。经常拾柴拾谷维持生活,披星戴月,半夜才回家,或者到海边去拾一些蚌蛤和螃蟹生活。
同族的人劝他出去做官,对他说:“您清廉质朴正直,可以在郡里执政。如果和官府朝贵结交,一定会很显贵。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在山林隐居,在江湖河泽中终此一生呢?”夏统听了后勃然大怒,说:“你们各位就这样对待我吗?假如让我处于太平盛世,我可以和天子重臣共评议同出人;如果遇到混浊的时代,一定会和屈原一样自沉江河,以死抗争;如果处于这两种时代之间,则自然会像长沮和桀溺一样隐居遁世,哪能在朝廷官府间委曲求生呢?听见你们这样说,我就觉得寒毛尽竖,汗下如雨,面红耳赤,心热如炭,目瞪口呆,两耳嗡嚼作响。”听的人非常惭愧。夏统从此后不再和本族的人见面。
正好碰上母亲生病,夏统侍奉汤药,同族的人因此又见到了他。他的叔父夏敬宁祭祀祖先迎请女巫章丹、陈珠二人,她二人均很美丽,服饰华美,能歌善舞,并且还能隐形匿影。甲子夜一开始,她们就撞钟击鼓,中间伴以丝竹乐器。这时章丹、陈珠二人拿出刀子割破舌头,并吞下刀子吐出火焰,弄得烟雾缭绕,流光如电。夏统的堂兄弟们想刁难夏统于是一起骗他说:“叔父得病,马上就要好了,全家大小都认为是喜庆的事,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祭祀祖宗,一起去祝贺,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夏统跟他们一起去了。进门一看,章丹、陈珠二人正在院子中间轻柔地跳着舞,像鬼怪一般谈笑怪叫,东戳一指,西摸一下,对答应酬,不慌不忙。夏统见了后异常吃惊,掉头而走,没有从门出去,而是撞破了篱笆直奔而去。后来,他责怪同去诸人说:“过去淫乱的习俗兴起卫文公为之感到悲哀;彩虹出现在东方,君于尚不敢明说;季桓于娶了齐国女于,孔子见了,驾车而回;子路见了夏南,非常愤怒。我常常恨不得砸烂叔向的头,戳瞎华父的眼。没想到你们诸位迎请了这样的妖物,夜里和她们一起游戏,放纵你们狂荡不羁的情绪,纵任自己荒淫无耻的行为,乱了男女有别的礼节,破坏了贞洁高尚的节操,这样做是为什么呢?”于是躺到了床上,披头散发地睡下,不再说话,弄得各位都很不好意思,立即赶走了章丹、陈珠二人,各自回家去了。
后来,夏统的母亲病重了,他到洛阳去买药,正好碰上三月上巳这天,洛阳王公以下的人都出游到浮桥上,男女并驾齐驱,华丽的车子、服装照亮了大路。当时,夏统正在船上晒他买的药,达官贵人的车骑如云般纷至沓来,夏统却连看也不看。太尉贾充觉得奇怪,就问他是什么人。夏统一开始并不回答。贾充又问了一遍,他才慢慢地说:“我是会稽人夏仲御。”贾充使人问他会稽的风俗人情,夏统说:“那儿的人彬彬有礼,犹有大禹时代的遗风,太伯时代的仁义和谦让,严遵所具有的高洁的志气,黄公所表现的高风亮节,这些都是会稽的风俗人情。”贾充又问他:“您在海边居住,很识水性,能撑船搏浪吧?”夏统回答说:“是的。”夏统于是操舵正橹,在大浪中盘旋,起初作了一个鲻鱼鸟般的跳跃,接着又来一个鱼一般的穿引,船头如海鸟般翘首挺进,船尾像兽尾一样卷伏起来。撑一下,船就向前跃进三次。当时风大浪高,云遮雾绕,一会儿功夫就有八九条白鱼跌入船舱。看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贾充的心里尤其这样,于是换了一只船和他说话,他答应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响亮。贾充想让他出来做官,他低着头不说话。贾充又对他说:“过去尧也唱歌,舜也唱歌,您和别人一起唱歌也感觉不错,您一定会返回来再和他们一起唱歌,这就能明白远古的圣贤和前代的哲人们为什么都尽情歌唱。您能唱你们当地的民歌吗?”夏统说:“先公只住在稽山,进见过天子,拜见过王公大臣,传授教化在偏僻的地方,死后安葬了。皇帝的恩泽像云雾一样洒满人间,圣明的教化仍然保存,百姓们受了感动因而歌唱,于是作了一曲《慕歌》。又有孝女曹娥,年龄才14岁,坚贞和温顺的美德已经超过了梁、宋。她的父亲坠江死后捞不到尸体,曹娥呼天哭地,忧伤悲叹,为了寻找父亲的尸体,也投水而死。她死后,父女两人的尸体一起浮出水面。当地的人们为她的孝心深深感动,写了《河女》一诗来纪念她。伍子胥上书劝说吴王,意见没有被采纳受到迫害投海而死,国人为他的忠贞刚烈感到万分痛惜,为他作了《小海唱》一歌。现在我就来唱唱这几首歌。”众人都很严肃,说好。”夏统于是用脚在船板上打着拍子,引吭高歌,声音清越高昂,大风受到感应刮了起来,卷起海水射向天空,电闪雷鸣,光影交加,雷雨大作长风呼啸,岸上沙尘烟雾般地涌起,王公以下的人都很恐慌。夏统停止了唱歌,这种种现象才渐渐消失。众人都个个相互说道:“如果不来洛水边游玩,怎么能够见到这样的人?听到《慕歌》的歌声,便仿佛看见了大禹的容貌;听到《河女》的歌声不觉眼泪潸然而下,就好像曹娥的高尚行为历历在目;听《小海唱》这首歌,就好像是伍子胥和屈原站在我们的身旁。”贾充想炫耀自己带来的文武仪仗队,让前来观看的人感到羡慕,于是下令竖起赤色大旗,高举各种仪仗,将骑兵排列成行,队伍肃然待立。不一会儿,军鼓号角响声大作,胡笳长鸣,车马踊跃,纵横驰骋于大道上,又使歌伎舞女穿着艳丽的服装,佩戴着耀眼的首饰,密密地绕船之四周。夏统端坐如旧,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贾充回去后说这个吴国的小子是木头人石头心。”夏统回到会稽,最后竟不知何年何月死于何处。
3.种放:堕落的隐士
种放是个怪人,年纪轻轻,未经历人生甘苦,就躲人深山,过起隐居生活。
史书称他“沉默好学,七岁能属文,不与群儿戏”。及长,父亲曾经命令他参加科举,种放以自己学业未成,不可妄动推辞,常常到嵩山和华山去游玩,“慨然有山林意”。没多久父亲死了,几个兄弟都很勤奋,致力于科举为官,种放则带着自己的母亲到终南山去隐居了。他们在终南山盖了间草屋,“仅庇风雨”。隐居的同时还教书,“从学者众”,拿教书换来的钱供养母亲。他母亲也是个安贫乐道的人,每日粗茶淡饭过得也很开心。
种放学会了辟谷之术,另外在终南山顶盖了一间房子,整日望云危坐。每当山水暴涨,道路阻隔,没有粮食吃的时候,只好吃些芋头和栗子充饥。他很喜欢喝酒,曾经自己种粮食自酿,还自称是山野里太清寂,喝酒“聊以养和”,自称“云溪醉侯”。他常常“幅巾短褐,负琴携壶,溯长溪,坐磐石,采山药以助饮,往往终日”。他天生不喜欢佛教,曾经把佛经撕裂了做成帷帐,挂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