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
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细语:别哭了,你给我干了半天活,还不知道你贵姓?”我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叫王东方,小名猫疙蛋,他们大名小名连着叫。”大姐用赞许的目光审视了我半天。“多么响亮的名字,我姓汪,以后就叫我汪姐好了,有了困难时找我。”我伸出右手,给大姐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汪姐,谢谢你给我买的衣服和午饭,我会记着你的帮助和鼓励。”大姐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钱递给我。“东方猫疙蛋,不用谢,我现在比你强,给你100元钱就算是今天的工钱。”
我的心理活动:汪姐给我100元钱,我不能要,人家有钱是人家的,再说两个小时也就是10元钱,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买了衣服和营养品,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辛苦挣来的。
我推让着不要。“汪姐,我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就算是帮姐干一次活吧,以后再说吧。”汪姐又把钱递到我的手中,然后笑眯眯地瞅着我,两只明亮的眸子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东方,我知道你现在急需用钱,我也知道一个女人的处境,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出来做钟点工的,收下这点钱吧,就算是帮姐一个忙,我们两个有缘,有时间来玩,顺便给我收拾收拾家。”
我的脸让汪姐看得一阵阵发烧,我不好意思了。你让我怎么说呢?”
汪姐爽快地笑了。东方猫疙蛋,什么也别说了,等一等,把衣服和营养品带上,下次来的时候打扮得漂亮点,路上小心点,骑自行车慢点,过马路慢点,答应我好吗?”嗯。”
路上
我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
办公室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悦耳的电话铃响了。猫疙蛋,这些天过得怎样?”我笑着。“爸爸,我这几天过得很累也很充实。”
交通厅副厅长办公室
汪亦国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不要封闭自己,自我封闭的人,其实是在不自觉中给自己的生活中设置了障碍。人需要交流和沟通,关键的时候朋友帮你一把,可能会让你的事业早日成功,可是好的人缘不是鸟儿,不会自个飞来。”
办公室
我的心理活动:爸爸又在给我上课了。
我在地下走着,吐了吐舌头。爸爸,我知道,你应该明白我有这样的人缘,而且我也明白,自私会让朋友远离我而去,嫉妒也将朋友拒之千里,猜疑也会使朋友们反目成仇;自负也会使自己自顾自怜;自闭会使人在无助中苦苦挣扎。”
副厅长办公室
汪亦国的心理活动:东方猫疙蛋的话让我感到很羞愧,看来在那个环境中长大,使她成熟了许多。
汪亦国把烟掐灭了,顺手就丢到了烟灰缸里,一边在办公室走着一边说着。“猫疙蛋,你长大了,说出来的话很有哲理。我问你,你恨我当初把你送给别人吗?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委屈!”
办公室
我的心理活动:特殊的环境造就了特殊的我,小时候的磨难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笔特殊的财富。
我把废纸扔到了垃圾箱,又坐到了沙发上,严肃地说:爸爸,当然,失去了往往也就意味着得到,我小时候失去了亲生父母,但我得到了养父母对我的疼爱,失去了原先依赖的环境,得到的却是更大范围的选择,还有做人的尊严,我没有失去生存的希望。”
我听见汪亦国“哦”了一声。
阳光从窗外洒进。
我灿烂地笑了笑。爸爸,我离开那个依赖惯了的环境之后,反而会唤醒我生活的激情和生活的勇气以及生活的能力,我没有必要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当时你也是迫不得已。”
汪亦国怔住。再说,人生难免不幸,关键是如何面对不幸,是顺从不幸还是跨过不幸,还是被不幸击溃,我现在已经跨过了不幸。爸爸,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只要你们身体好,平平安安,我也就满足了。我把《情洒人间》写出来,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一个女儿送给爸爸的最好的礼物。”
副厅长办公室
汪亦国的心理活动:这个猫疙蛋太让我觉得骄傲了,敢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敢写一般人不敢写的家庭背景,敢写自己的喜怒哀乐。
汪亦国把右手插到了上衣口袋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惊喜地说:“猫疙蛋,你太让我骄傲了,到我单位一趟好吗?”
出租车上
明媚的阳光照着我。
我的心里一片温暖。
交通厅的门口
出示了证件后。
交通厅副厅长办公室门口
我的心理活动:爸爸的办公室里,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办公室有人,我琢磨再三还是称呼他汪厅长吧。咚咚”我敲了一下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我笑着走到了汪厅长的跟前问:“汪厅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汪亦国的心理活动:看着猫疙蛋苍白的脸,自己觉得好内疚,听别人说猫疙蛋每天中午吃的是榨菜就着馒头,要不就是泡一包方便面,到了晚上还是榨菜就着馒头,她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就是这样,猫疙蛋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这个家。你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东方猫疙蛋。”汪亦国笑着介绍着,“东方猫疙蛋,这位是供电局的局长,这位是税务局的局长。”
我热情地伸出右手,一一跟他们握手。你们好。”
他们开始关心着我。“东方猫疙蛋,你在哪里上班?”
我揉了揉眼睛,喃喃细语。我,钟点工。”
他们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我半天,瞪大了双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着:“什么?不可能,厅长的女儿做钟点工,你是在逗我们吧?”我自豪地看着他们,然后肯定地说:“不,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钟点工。”
他们俩把视线转向了汪亦国……
一个叔叔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在自言自语着。汪厅长,我们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没有工作,你怎么也不吭声呢?汪厅长,让东方猫疙蛋来供电局上班吧。”另一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给他们点着了一人一根烟后。“汪厅长,还是让东方猫疙蛋来税务局上班吧。”
汪亦国的心理活动:他们也是好意,可是猫疙蛋现在还没有资本,我不能利用我自己的权利,等猫疙蛋有了资本,我会名正言顺地帮这个女儿。谢谢你们的好意,等东方猫疙蛋有了资本再说。”汪亦国抽了一口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了笑。“你们还有事吗?”他们俩笑着:“没有事,汪厅长,我们正好要走,再见。”
我的心理活动:看见他们唯唯诺诺的离去,我才知道爸爸的权力。
汪亦国望着我,心疼地说:“猫疙蛋,坐这儿,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你黑了、瘦了,也有白头发了,而且眼睛也肿了。”我依靠着爸爸坚实的肩膀,细声细语。“爸爸,我就这身材,我这几天熬夜了,我看见你的脸色不好,要注意身体!”汪亦国在我的头上找着白头发,一根一根地给我拔着白头发,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猫疙蛋,还不是担心你,给你点钱让你做生意吧,你不要,你害怕我有什么?让你搬回来住吧,你又不愿意?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外边租房子住被坏人惦记,又担心你兼职钟点工被人欺负。要不这样吧,我给交通局的梁局长打个招呼,他是我提拔起来的,我想让他好好地管着你。”我的心理活动:你跟梁局长打个招呼,那不就露馅了,本来你经常来找我,人家就有点怀疑。
我在他的怀抱里撒着娇。“爸爸,不用,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有一个双重的家庭,现在我还不想沾你的光。”汪亦国看了我半天,严肃地问我:“猫疙蛋,你兼职钟点工还需要多长时间?”我可能是坐得累了,伸了伸懒腰,在乞求着:“爸爸,等我把《情洒人间》写出来我也就不兼职了,我要上学,我要把以前失去的学习时间都补回来,你愿意帮助我吗?”汪亦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猫疙蛋,你又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就这么说定了,走,去食堂吃饭去。”我站起,整理着衣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以后在人多的地方,不要暴露咱们是父女好吗?”
汪亦国也站起来。“猫疙蛋,行,听你的。”
我们在笑声中吃过面条离去。
我的小天地
我在被窝里躺着……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谁呀?”东方猫疙蛋,我是陈露。”有人在细声细语着。
我刚刚开了一条门缝,陈露就闪进来了……
我的心理活动:这么晚了,她会有什么事情呢?
我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懒懒地问:“陈露,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陈露在我的跟前手舞足蹈转了几圈,眼睛忽眨忽眨地看着我,拥抱着我。东方猫疙蛋,没有事,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我逛了一下午商店,买了一套浅绿色衣服,是今年最流行的,你看我穿上漂亮吗?”
我的心理活动:这个陈露呀,跑一趟就是为了让我看她的漂亮衣服。
我又揉了揉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我说呢,你今天的衣服我没见过,不过,你穿绿颜色的衣服很有气质。”
我们俩在沙发上坐下聊着……
我递给陈露一个苹果。陈露,吃苹果。陈露,不管我们做什么,不管我们为我们的人生注定了什么目标,决定我们成功的永远是我们自己的行动,只有自己的行动,注定我们的价值。”
陈露吃着苹果,给我做了个鬼脸。东方,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陈露的心理活动:这个不懂得动心眼的东方猫疙蛋怎么就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站住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高层次人帮助她。
我笑了笑,站起来,在床上打了个滚。“陈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探讨嘛。”陈露现在看来很忧郁,像是在我的面前害羞,低着头少情没绪地揪扯着她的几根头发。“东方猫疙蛋,你为什么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站住脚,为什么我不能,是你比我漂亮吗?可明明我比你漂亮,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陈露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我的心理活动:如果真像人们所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的话,那么她的心灵是不是也和她的眼睛一样清洁透明呢?她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还是心灵的伪装?也许没有人会知道。
我想了想,这是一个简单不过的问题,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陈露,其实,我只是比别人更勤快一点、谦虚一点、吃苦一点,每天上班早一点、下班晚一点,办公室的杂活像扫地、擦桌子、打水什么的多干一点,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点,现在好多人做不到了,有时简直是不做。但是,说实话,我却做到了,所以我就站稳脚跟了。我是农村来的,根本不知道你们城里人的那么多道道,我只是觉得对人真诚一点,帮助别人的时候不想着有什么回报,就这么简单,你做不到。”
陈露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东方猫疙蛋,就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改天再聊,再见。”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她说一声再见,陈露已经推开门离开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