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流看了看我，坐在了她的办公椅子上，咳嗽着，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东方猫疙蛋，你也不嫌呛人？又遇到过不了的坎了吧，抬头看看外面，想开一点，太阳真好。”我的泪掉在盆子里，它不再回来，象一个消失的声音，再无处寻觅，才第一次懂得了无声的价值。
晚上交通局办公室
我的心理活动：一个人要自尊自爱呀，陈露是怎么回事？
我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又抓起话筒，声音哽咽起来。陈露，很多人不是没有潜力，而是没有发现潜力，你应该结束这种寄生环境，他家虽好，不是久恋之乡，女人的内心或许多半是将幸福理解为依赖于男人，而寄人篱下所吞食的往往是苦果，你必须离开你现在的环境，找到自己的位置，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生存。”
陈露家
陈露玩世不恭地冷笑了。东方猫疙蛋，我要有自己的窝。”
交通局办公室
我又在劝着。陈露，你获得了新窝，但是你却失去了自己，你做你的服装店老板有多好，凭什么要在人家的屋檐下，我觉得你还没有找到你真正的自己，你是在浪费自己的青春呢？你知道吗？”
陈露家
陈露在床上趴着：东方猫疙蛋，对不起，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正如我也不明白你一样，为什么有体面的工作还要兼职钟点工，做一般人轻视的职业，钟点工一天能挣多少钱，还那么脏。我把服装店转让给别人了，几个月下来才挣4000元。东方猫疙蛋，我没有你的毅力，也没有你勤俭持家的习惯，我已经习惯了花钱如流水，不找个有钱的男人我又能怎么样？你别劝我了。”
交通局办公室
我的心理活动：陈露找的这个人有没有爱人呢？
我琢磨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陈露，你选择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单身？他可以跟你结婚吗？”
陈露家
陈露在沙发上坐着哈哈一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东方猫疙蛋，你可真天真，他仅仅是觉得我年轻、漂亮，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上学的儿子。”
交通局办公室
我的心理活动：那陈露不是就成了人们说的二奶了。
我提高了声音，连连直问。陈露，那你干吗还跟他？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陈露家
陈露噘着嘴巴。“东方猫疙蛋，我也知道没有什么结果，他有钱，我年轻，就这么简单。”
交通局办公室
我深深一震，我的目光好象凝固了一样，向天花板望了一会儿，然后把头埋在了膝盖上。“陈露，你想没想过，假如有一天你不再年轻了，或者有一天他的爱人知道了这一层关系，你怎么处理呢？”
陈露家
陈露用手扶摸着自己披散的头发。东方猫疙蛋，我就没有想那么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交通局的办公室
我在地下转了几个圈。陈露，几个月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好好珍惜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生存。”
我挂了电话。
我的心理活动：真是气死人了，尽有这样不珍惜自己青春的人，拿自己的青春做赌注，她会幸福吗？不会的，她选择了一种傍大款的生活，一旦有那么一天，大款手中的钱没有了，又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
哎，可悲可叹。
该下班了。
我走下楼，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我望着这么多的高楼，我在省城生活了几年了，无论是外型还是内型都城市化了，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踏入这座城市。
从十几年前从长途车上下来的第一分钟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克服这种心态，每当走在城市的楼群中，总感到自己很渺小，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排斥这种感觉。
公路局宿舍
我来到了他家，我几乎就不敢想象，一向认为他那么可爱、那么成熟、那么深沉，甚至隐隐让我感到诱惑的他，竟然喝的醉醉的。学俭抱起一只精美的水晶花瓶，那上面插着好多红透了的玫瑰：“东方，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买的三十三朵玫瑰。”学俭的眼睛似真似幻，声音似梦似醒。那晶莹玲珑的花瓶和红的发紫的玫瑰颤颤抖抖地靠进我，我气急败坏的一推：“学俭，你为什么要喝酒，你已经喝醉了。”便听见“砰”的一声，花瓶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他僵僵的张着手，这一声巨响让学俭猛醒。对不起，东方猫疙蛋，我今天不该去喝酒。”我看到他心疼地收拾那一地的残红，我的心一软，忍不住蹲下去，拉住他的手，急切的地问道。“学俭，你今天为什么要喝酒，你不是不会喝酒吗？是工作不顺心，还是你的父母不同意我们俩相处？”我试着把自己唤醒。学俭他没有回答，他只是掩面无声地哭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掉在那破碎的花瓶上，滚入凌乱的花瓣中，他不敢抬头看我一眼，还在哽咽着。
这个生日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我离开他家时，我从地下拣起一朵还没有枯萎的红玫瑰，那玫瑰已经熟透，每一瓣花瓣都那么饱满，这是一个男人送给我的祝福，而且是喝醉了酒的祝福。
路上
下午
国庆节放了假，本来是准备去北京转一转，但是我还是放弃了，难得一次假，再说，父母亲已经快80岁的人了，我还是回家陪一陪父母吧。
晚上
我在汽车里坐着，把目光扫向窗外，高速公路栏杆快速地向后退去，淹没在茫茫的夜幕中，我的目光中有一种忧郁的成份，心情随着离家越近而复杂起来。
咀子村的一个家里
我回到家，见到了爹和娘还有二哥，我觉得爹比我想象的还要黑瘦，他的满头银发让我心碎。娘躺在炕上，睁开了双眼说：“猫疙蛋，我很想你。”我注视着娘，她的脸色更苍白了。“猫疙蛋，坐到炕上，让娘好好的瞧瞧。”我坐到娘的炕头边，娘伸出干巴巴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猫疙蛋，我的孩子，你又瘦了，也黑了。”
我的心理活动：我这个人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外面奔波，好辛苦的，但是一想到你，我就感觉到特别的有劲。
我给娘做了个鬼脸，亲了亲娘满是皱纹的脸。“娘，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哼哼。”娘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笑着说：猫疙蛋，那你就给娘哼一首《好人一生平安》。”好的，娘。”在我爹和二哥的注视下，我给我娘哼起了《好人一生平安》。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就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咫尺天涯皆有缘，此情温暖人间，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咫尺天涯皆有缘，此情温暖人间，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咫尺天涯皆有缘，此情温暖人间，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然后，我又给娘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我的歌还没有哼完，我娘就在我的歌声中睡着了，睡着了还满脸泪痕。
爹在炕上坐着说话了。“猫疙蛋，你回来了，咱们包饺子，你娘就爱吃你包的饺子。”“好的。”
等我和二哥快要包好饺子时，娘就醒了。娘笑了笑，满脸的皱纹在颤抖着：“猫疙蛋，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吃饺子。”我顾不得一手的面，用手擦了擦娘的脸，娘的脸成了灰白脸，我“扑哧”笑了。娘，不是在做梦，饺子就快要好了，等一会就能吃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娘的脸。娘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着；猫疙蛋，我跟你说会话，假如有一天娘不在人世了，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爹，你爹这一辈子很苦，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我深深地凝视着娘。猫疙蛋，你大哥十八岁就因为给农业社喷了两个月农药，中毒残废了，精神不正常，而且这残废整整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后去世，我们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们这个家庭让你大哥拖垮了，也造就了特殊的我。
我仿佛一下子惊醒，我哀伤地望了娘一眼，然后埋下头，双肩止不住地抽动起来，我不能让娘看到我的眼泪，我用手擦干眼泪，抬头看了看娘。
可是一会儿我的眼睛里还是含着满眼的泪花。娘，你就是……不说，我和我二哥……也会孝顺……我爹的，娘，大哥没有……连累我们，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你和我爹……很辛苦的。”
娘浑浊的眼泪流在了枕头边。娘，我经常……记得：我大哥不管……是下雨天……还是下雪天，也不管……地上有什么？他不懂的……穿鞋，光着脚丫子……到处乱跑，不是带着……一脚泥回来，就是……一拐一拐地……回来，脚上……还流着鲜血，直接就……上了炕头。”
我停顿了一下，我说不下去了。
我哭着……不是你流着泪……给我大哥……擦脚，就是我爹……给我大哥……洗脚。要不就是……我大哥……拿着棍子……到……邻居家瞎闹，我知道，因为我大哥你们……付出了……很多很多，就是这种特殊的……家庭造就了……特殊的我，我才能……写出一部……
《情洒人间》。”
娘心理活动：也许猫疙蛋在这个环境中大，有特殊的意义，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猫疙蛋，难的……你这么懂事？记住……娘的话，在外面……一定要……给我省点心。”我点了点头，给娘掖了掖被子。“娘，我知道。”
娘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了，吩咐着我。猫疙蛋，你要……记住，于人……相处，要记着……别人对你的……一点点好，不要记着别人……怎么……害你，更不能……有朝一日，你有权力了……忘了别人……对你的好。”
娘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的脸靠在了她的枕头边，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老人家。
娘的右手摸了摸我的脸，继续在说着：猫疙蛋，一定要孝顺你……的亲生爸爸和妈妈，毕竟他们……给了你生命，但是这个孝顺……并不是……让你沾光，而是让你……活的有尊严，我们……穷，我们穷的……有志气，让他觉得我和你爹……没有培养出……一个研究生的女儿，我们培养出……一个响当当的……女儿，我们……还给他们的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还有一定要……孝顺你的……叔叔婶婶、还有你的……舅舅妗妗、你的八十多岁的……姑姑，还有我们的……邻居，我这一病，花了不少亲戚的钱……也吃了邻居……不少好吃的，你就替娘……还这个人情吧。”
我望着善良的娘，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给了她老人家一个紧紧的拥抱，并在她的脸上印上一个吻，一个充满感情、无比纯洁的吻。“我知道。”
我的心理活动：我的心里好紧张，这不是遗言是什么？难道我娘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娘还在继续说着：“猫疙蛋，我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遗产，我留给你的就是我略微歪着头，望着她老人家。娘，你教给我怎么做人就是最大的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