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微微一笑,“这四族在千年前统占四方,名头可是大得很,只是日渐没落,门衰祚薄,后人中难有撑得起门面的,别说你不知道,那些博闻的老者恐怕也很少有人听过。
“再说三山,分别是青丘山、钟火山、苍雪山。青丘山则是一窝子小狐狸的居住之所,风景如画。钟火山乃深处地下,非常隐秘,据说有长生仙草,而苍雪山,传说是仙灵麒麟兽的居所,终年落雪,冰雪绵延千里,山峰险峻,连飞鸟都要生畏,凡人更是没几个能爬上去了。”
宇龙十分向往,在头脑里想象了一番,喃喃说道:“有生之年,我得去苍雪山瞧瞧,不知道为何,听老兄一说,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酸,仿佛天涯浪子听到了故乡的消息一般。”
郎中看了他一眼,说道:“九天则是东方苍天,西方浩天,东北文天,南方炎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中央钧天,皆在虚无浩渺之处,甚少有人踏及。”
宇龙听得很认真,突然笑道:“老兄,你说的都是神仙书上记载的地名儿,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刚才你说,天下分为十二洲,但我以前听一个道士说过,这天下根据地貌特征又分四块,至于哪四块,他当时却没说。”
郎中捋须点头,说道:“分别是北冥。南泽、西陆、东荒,每一块地域有每一块的地貌,丰富多彩,一时也说不尽。”
宇龙说道:“受教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大,天下如此精彩。”
突然听见屋里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畜生,你还敢回来?还敢进我的屋,踏我的地?等老子的伤好了,仔细你的皮,看我不把它剥了,请人缝上一面鼓,敲上三天三夜,谢天谢地谢阎王,把你这可恶的小子给我收走了。”
宇龙向郎中挤挤眼睛,无奈的小声道:“他,我的养父,一个月前摔断了腿,天天躺在家里,消息却灵通,今天我比武输了,没办法,至少得受他三天的冷嘲热讽。”
“比武输了?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轻巧。”苦丁的声音愈加尖利,“从你三岁开始,你的人生就已经输了,彻底输了,就像一个大黑洞,不见底的大黑洞,嘭的一声,你跳下去了,你以为你还能出得来,呸,我呸,我呸呸呸!你就是大黑洞里面无数烂泥中的小小的一坨,只有这只丑陋的老猫才愿意接近你。”
宇龙把茶水一口喝了,用袖子摸了摸嘴,冲郎中笑道:“怎么样?先生,我养父像不像是一个抒情诗人,我告诉你啊,有时候他能一口气说出一大串押韵的句子,如果配上胡琴快板,嘿,还真能开间茶馆,铁定满座。”
苦丁冷冷一笑,“臭小子,比武输了也就罢了,但你竟然还抡起板砖砸了白府大少爷的脑门子,刚才白府的人已经来过了,限你三日之内,从广场跪行到白府门口,磕上一百个响头,否则养活你整整十六年的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积蓄盖得这间铺子就要被白府夷为平地..”
苦丁还没说完,宇龙把碗往地上一摔,目露凶光,一阵风似的往白府跑去。那只正在熟睡的老猫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宇龙的背影,然后把眼睛闭上,呼噜声又颇有韵律的响了起来。
郎中正要跟着走出,忽听苦丁喝道:“慢着!来者何人?”
郎中一愣,转身抱拳说道:“鄙人乃一小小的郎中,还未见过老丈,见谅见谅。”
苦丁明显提高了嗓子,吼道:“来者何人?”
郎中有些不悦的道:“我是何人与老丈无干,我是来看令郎的。”
“你们要干什幺?要把他带走?带到哪里去?我不同意!”苦丁声调一转,变得凄厉起来。
郎中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令郎有机变,性子不拘一格,诙谐洒脱,端正大方,实是一位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的俊彦,只是。”
苦丁冷笑:“没想到他从三岁开始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是不是?嘿嘿,如此一来,你的主子自然看不上眼,我也看不上眼,但能有什么办法,我答应了她,要把这兔崽子养大..”说到后来,声音转低,喃喃自语了起来。
宇龙一口气跑到广场,放慢脚步,转念想道,白府里恶仆成群,自己这么赤手空拳的闯进去,哪能讨得了好处。一边低头思索对策,一边向前慢行,冷不防撞在一个人的怀里,只听这人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来,嘴里喊着,“撞死我了,撞死我了。”
宇龙忙抬头,见是白府的总管虎皮椒,正捂紧肚子,恶狠狠的看着他,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几个闲汉,大概预感到要有一场好戏看了,慢慢聚拢过来。
白府在镇上是大户,有田地万顷,房屋百间,银钱堆满了屋子,绸缎拿来烧火。镇上许多猎户都向他们借过高利贷,宇龙也不例外,那是三年前大饥荒时候的事了。
宇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三丈开外茶馆的屋檐下,站着六七个彪悍的黑衣汉子,一向不曾见过,浑身都是疙瘩肉,气度沉稳,眼睛犀利。他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已经知道,这几人便是传说中的白府七大家丁,据说是从京城延请而来,个个都能以一敌百。
“虎大哥,对不住了,我一时没有看路,你没事吧?”宇龙向前连迈几步,伸手扶起虎皮椒,微笑说道。
“没事没事。”虎皮椒笑脸如花,直起腰,揉着肚子,“我道是谁,原来是宇龙公子,早知道是您撞的,我就不喊疼了,惊扰了你,您老人家别往心里去。”
宇龙忙道:“虎大哥这么说,我可就消受不起了。”一边说一边细心打量着虎皮椒,方才在比武台上,宇龙拍了他们主子一板砖,敢情这小子是来报复的。
虎皮椒咧嘴一笑,“据说您和绿侯府的大小姐好事已近,只等侯爷一回来,就完婚,还当小的不知道?”
不远处围观的乡民轰然大笑,谁都知道,绿侯府早已经不愿承认这门婚事,在宇龙三岁之前,侯府的人逢人便说,我们姑爷如何如何。在他三岁以后呢,见人提起宇龙,侯府的人便一脸诧异,问道:“宇龙是谁?”
虎皮椒等众人笑完,得意道:“我还听说,宇龙公子以一块板砖打败了我家少爷,荣获进京名额,用不多久,就能当至灵人了,哎呀,当然得提前巴结巴结了。”
宇龙笑道:“原来虎兄消遣人来着,对不住了,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
虎皮椒见宇龙低头就要走,脸色一变,抽出后腰上插着的荆条,劈头盖脸的就往宇龙身上砸落,一边咬牙切齿的道:“不懂事的瘪犊子,你撞了大爷,还不许大爷消遣你两句?你在这麒麟镇四大街上打听打听,我虎皮要想消遣谁,谁敢不乖乖送上来让我消遣..”
宇龙躲过鞭子,陪笑道:“大管家,您别生气,我年纪小,不懂事,您是什么样的人啊,还给我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吗?”
虎皮椒冷笑道:“你是小孩子,呸,别******的在我面前装单纯,你要是小孩子,我们少爷也就不会挨你的冷板砖了。奶奶的,话说你小子下手挺黑的啊,来啊,再给我演示演示,怎么?怂了?”
宇龙笑道:“那不是比赛嘛,我又没听谁说不能用板砖,你家少爷连使杀招,我要不来招狠的,小命就完了。大总管,兔子急了也咬人不是,您看,我这就是要去白府赔罪的,打算着先去药铺子里捆几包药,跟贵府送过去,再真心地向白大少爷道歉,倒先见到虎大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