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利奥被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朱利安看出了便宜,他怀疑眼前的少年法师此时完全是仗着在地球上当特工时练出的反应和身手,在与咄咄逼人的萧文周旋。要不是他从地球带来的本事,只怕早被刺得浑身飙血了。
况且,按照书上的说法,魔法师施法中断有如侠客的走火入魔,免不了受内伤说不定还得吐口血什么的。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和萧文两人联手,还杀不了对方简直是没天理了。
想到这里,朱利安顿时生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身上也突然有了力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义无反顾地向朱利奥杀去。
还真是没天理了。朱利奥非但没吐血,连一点受内伤的迹象都没有,而是大喝一声,双臂一扬,一道龙卷在大厅内平空形成。强劲的风力将身形瘦小的萧文吹得直接飞了出去。
朱利奥随即一个跨步,无视朱利安手中的长剑,径直逼到朱利安的身前,一记凶悍绝伦的右直拳,狠狠打在了朱利安的鼻梁上。
朱利安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长流,身子腾空后仰,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眼泪鼻涕连同鲜血,糊了他一脸。
模糊的视线中,只见朱利奥负手傲立,右手又是一扬,一道风刃瞬间形成。这一次,死亡来得更加突然,还不等朱利安感觉到恐惧,风刃已经飞到了他的鼻尖!
萧文那小小的身子躺倒在远处,暂时失去挥剑为人类而战的能力,但是他仍然从朱利奥的一扬手间便看出了情势的危急,仍然拼尽全身力气,抢在朱利奥发出风刃之前,从身边抄起半截被朱利奥砸断的桌子腿,朝着朱利安的方向甩了过去。至于能不能挡住风刃,那就要看人类的运数了。
没有挡住啊!
这根维系着人类存亡的方木棍,稍稍慢了那么一丁点儿,只是从侧面撞上了朱利奥发出的风刃。
幸好,幸好一场激战之后,朱利奥或许也是累了,发出的风刃威力大不如前,在木棍的撞击下竟然消散了。
这半截破破烂烂扔在路边就连最落魄的流浪汉都不会去看上一眼的断木头,替朱利安——同时也是替全人类,挡住了迫在眉睫的死亡!
桌子腿在风刃的撞击之下同时也改变了方向,结结实实地在朱利安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然后打着旋儿弹出老远。
朱利安的额头迅速鼓起了一个大包,可他却毫无感觉,一双眼睛无神的睁着,毫无焦距地看着上方……
看到朱利安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着他鲜血横流同时又糊满眼泪鼻涕的脸,全世界七十亿人的心脏全都缩成了一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的大脑中盘旋——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就算,就算他现在还没死,可是在步步紧逼的朱利奥面前,他又能,又能再撑多久……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无尽黑夜中响起的一声惊雷,朱利安所在大厅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灿烂的阳光仿佛开闸的洪水涌入大厅,厅内立时天光大亮。
无论是朱利安,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碍于视线角度,都无法看到大门处的情形,却能听到纷沓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或者说,有多少外星“原有生物”涌了进来,其间还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铿锵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片纷扰中,响起了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在大厅中。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朱利安微微动了动,眼中缓缓恢复了焦距,然后看到一张留着小胡子的脸。
小胡子年纪不大,明显不是那个威震全场的老家伙,他弯着腰,俯视着朱利安,眼中流露出关切,“亲爱的利安,你还好吧?”
朱利安终于确信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干涩的眼中泪水喷涌而出,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我、
勒、
个、
去、
啊啊啊啊啊
……
“我勒个去啊!差点就死了啊!”
在朱利安的母校大礼堂,竹竿和眼镜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对带雨的梨花。
不但是他们,整个礼堂早已哭成了一团。能够哭得出来的人还算好的,许多同学兀自没有从极度的震惊当中走出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留着口水,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晃动着身子走来走去,活像是一群刚刚产生变异的丧尸。
……
“贝尔,亲爱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米国纽约,曼哈顿的高档公寓楼里。
赫斯特太太揪住丈夫的衣领,死命摇晃着,“朱先生挺过来了,他已经没事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赫斯特先生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随着太太的揪扯而晃动。
“药,药!”赫斯特太太像抓起救命稻草似的抓起了放在沙发旁边的药瓶,倒出一把就往丈夫嘴里塞。
“亲爱的,你要挺住啊,你还要等珍妮回家啊。”
“呃……”赫斯特先生从喉咙深处喘出一口大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珍妮……”
“叮铃铃……”老电话的铃声又响了。
赫斯特先生抓起电话,放到耳边,眼圈立时红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珍妮,我的宝贝。我没事,妈妈也没事。你现在回来吗?好的。是的,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放下电话后,赫斯特先生又喘了几口粗气。
“亲爱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赫斯特太太担心地问道。
“还好,就是胸闷,还有点头昏。”老贝尔疑心地看着太太手里的药瓶,“你刚才给我喂药了?喂了几粒?”
“当时把我吓坏了,顺手抓了一把塞进你嘴里……哦,亲爱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
“大家再卖力点,再专心点!”凯特尔将军像个残酷的监工,走来走去地为手下的年轻军官们打气,手里就差一根皮鞭了。
军官们有的在呜咽,有的在抽泣,更多的人虽然还不至于这么脆弱,但也心不在焉。尽管他们都是军人,而且是素以钢铁般意志著称于世的德意志军人,但是在刚刚过去的几十秒时间里,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太过惊悚。
人类文明因为朱利奥的反水翻脸和萧文的横空出世,而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紧接着又因为朱利奥的强悍绝伦和萧文的临机应变,于是再一次经历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过程。这过山车般的连番起伏,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再说了,他们跟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前辈们比起来,无疑要逊色得多。
只有海因里希上尉神情镇定,稳如磐石,熟练地操作着面前的电脑。电脑连接着电视信号,而他和同僚们的任务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截取图片进行加工,或者制作一段视频,交给相关的专家进行分析研究。
现在他制作的这段视频,正是朱利安最后倒地时,遭受到风刃攻击的场景。利用电脑里的3D成像软件,调整好观察角度,海因里希可以清楚地看出,当萧文扔出的方木棍飞到时,那风刃距离朱利安的鼻尖,最多不会超过十公分!
“打起精神来,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蠢货!”凯特尔放声大吼,对部下低迷的士气极为不满,好像随时会动手打人了。不过单靠大叫大嚷显然不能解决问题,必须拿出点实实在在的好处来。
“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是为‘幸运与安全理事会’工作,当然不是什么L.S.C,而是G.D.S(德文简称)。这可是一份更有前途的职业。”凯特尔幸灾乐祸地说道,
“G.D.S的那帮家伙瞎了狗眼,尤其是那些注定了要挨火烧的英国佬,竟然把一个极端返人类分子安排到了朱先生的身边。这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也就是说,不知道会有多少位置会腾出来了。而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大家拿出成绩来,跟着我到G.D.S抢个好位置,一起把英国佬赶出去!”
“将军,不好了!”一个军官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打断了凯特尔将军的演讲,“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网上泄露了我们这里有G.D.S的分支机构,现在大批愤怒的民众正在涌来!”
……
“真是……真是不可原谅啊!”
日本东京都的榊原纪念医院,生田犬三郎趴在地上,和朱利安一样,额头同样鼓起了一个大包,同样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同的是,他的一只手正死命地捶打着身下的瓷砖地板。
就在刚才悍然背叛人类的朱利奥翻脸动手,将朱利安打倒在地的时候,犬三郎一时激愤之下,竟然真的生起了冲进电视机,与朱利奥决一死战的念头。
不过还不等他冲到电视机前,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瓷砖地板上狠狠摔了一跤。
生田佳美双手抱肩,缩成了一团,徒劳地试图用这种姿势抵挡着发自内心的严寒,刚才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幕,犹如最最恐怕的梦魇,撕扯着她的心灵。
“爷爷,爷爷……”生田佳慧微弱而焦急地呼喊声终于将佳美从梦魇中惊醒。回头一看,只见爷爷生田幸之助歪倒在枕头上,脸色完全青紫,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已然是出气多而进气少了,可一双眼睛却仍是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电视,盯着电视里面同样爬不起来的朱利安……
“爷爷!”生田佳美悲嘶一声,对着楞在一旁的生田龟二郎喊道,“快给爷爷喂药!”随即转身跑出了病房。
“渡边医生,渡边医生!”生田佳美一边喊着,一边跑向医生办公室。走廊两边的病房不断传出病人和家属们的哭泣、怒骂和歇斯底里地哀嚎。
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竟然是向来以温和可亲形象出现的茉莉子护士,只见她泪流满面,哭花了的浓妆再配上如今的发型,如果去出演以营造气氛而擅长的日本恐怖片,完全不需要另外化妆了。
“渡边医生晕倒了……”
今天的地球,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