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嘈杂大声,天予青枫紧紧的咬着牙,再忍不下去.天予热血上涌,正要不顾一切的跳出去,突觉背心一麻,青枫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出去看一下,你乖乖的呆在这里."
天予怒极,正要张口,青枫眼明手快的将他的声道也封住.
天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恨极,知道二哥这一去多半是凶多吉少,想到大哥最后的情形,眼中有泪疯狂的落下.
不要,不要用你所谓的理由保护我,要死,我们一起去.二哥,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二哥,二哥……
他心里拼命的喊着,紧紧的盯着青枫,泪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面前少年熟悉的面容.只有那声音依旧温煦如昔.
青枫轻轻替弟弟拭去泪水,粗声道:"你这个样子丑死了,以前大哥说你是爱哭鼻子的小鬼,你还不服气,这下没说的了吧."
听着二哥极力掩饰着声音中的哽咽,天予泪水更加疯狂的落下,青枫突然伸手将弟弟狠狠的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怕,一切有二哥呢."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安心,此时却仿佛将心生生撕碎.看着那个决绝离去的身影,他只觉一瞬间掉进了冰窟,浑身止不住惊惧的战栗起来.,
杨山护着妻子步步后退,官兵围了上来.地保眼看着情形不对,在一边对着那个领头官不住哀求,那人冷笑着,置若罔闻.眼看着一个官兵的刀就要挥上去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喝:"住手!"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门边.正怒视着领头军官.他身形瘦弱,脸色苍白,一身粗衣布服却掩不住那骨子里的温文俊秀之气.
那人一眼看清他的相貌,冷笑道:"果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他转头冲着那些官兵道:"就是这小子,全力拿下!"
官兵们一齐围了上来,刀光烁烁,青枫大病未好,脚底浮虚,又没有兵器,赤手空拳,勉强应对,没几招便渐渐落了下风.
那领头官大喜道:"快快抓住他,一个在此,另外一个想必也不远.只要抓住这两个人,大伙升官封赏是指日可待了."
众官兵一听,更是争先卖力,刀光霍霍,迅疾如雪.青枫左支右绌,眼见着躲闪不过了.旁边猛然传来一声大吼:"太欺负人了,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杀一个孩子家!"就见杨山抡着锄头就冲了过来.他本是一条热血莽汉,眼见着官兵如此蛮横,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青枫小小年纪就此送命.他一把锄头抡得风雨不透,众人一时倒也不能靠前.
那领头官大怒,喝道:"反了,给我格杀勿论!"这命令一下,众官兵不再顾忌,下手狠厉起来.杨山到底只是一普通庄户,先前只靠着一股蛮力死撑,渐渐不支,被一个官兵一刀砍到后背,鲜血狂涌而出,他闷哼一声,往前一扑,正倒在一官兵身前,那人手起刀落,一刀斩在他脖颈上,只瞬间,他一颗头颅已冲天而起,大量的血从颈腔喷洒而出.
余氏眼睁睁的看着丈夫的头颅滚落,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的惊叫,猛的扑了上来,抓住那个官兵的手臂疯狂的咬了下去.那官兵吃痛,怒喝一声:"臭婆娘!"猛的一刀劈下,余氏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婶子―――!"青枫眼睛血红,不要命般的扑了过来.众官兵有顾忌没有对他下死手,旁边那人突然道:"大家不要有顾虑,尽管对这小子下手,我倒要看看另一个小子能躲到几时!"
他手腕一抖,将自己的腰刀抽了出来,亲自与周围的官兵一起,将青枫围在正中.众人明白了长官的心思,下手再不容情.刀光如密网,一刀接一刀,刀刀砍至少年瘦弱的身躯上,青枫咬牙,死死抑制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天予听到.
很快,他全身上下已被鲜血染红,那人见他硬撑,渐渐焦躁起来,下手愈重.青枫眼前发花,再抵制不住那极痛,忍不住惨呼出声.他死死的咬着牙关,那惨呼声听起来像是扭曲的呜咽.听在天予耳中,却声声如惊雷.
耳中嗡嗡直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血气在喉间翻涌.他看不见动不了,无法想像二哥正在抵受着怎么样的痛苦,却觉得那一声声细弱的惨呼如尖刀利刃般在心上一刀刀划下.
青枫每呼一声,他的心都是一收缩,全身都痛的痉挛起来.死死的咬着唇,口内血肉尽碎,却不觉痛.眼前是一片黑暗,血和泪都已干涸,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最噩梦的夜晚,整个人都像要在黑暗中死去.
青枫中了数十刀,整个人已成了一个血人.伏在一片血泊中,血流怠尽,只剩下细微的喘息.那领头官将刀入鞘,骂道:"妈的,难道那个小贼没在这里!不可能啊."他心下懊丧,冲着周围的官兵喝道:"再去找找!"心下却疑惑这不会是这小子的缓兵之计吧,他在这里拖着官兵,而另一个小子八成早跑了,要不亲哥哥被折磨成这样,还能不出现?
众官兵折腾了这半天,都累的够呛,只敷衍的四下翻翻,也只以找值钱的物件为主,只是这贫苦农户,哪有什么油水可捞?渐渐都不耐烦起来.那领头官眼见着青枫的身体已慢慢的冷了下去,心下懊恼之极,生怕自己决策错误的事传给上头知道,正琢磨着要怎么封住众人的嘴,突闻外面有人来报,说在山下发现了可疑目标,大喜,以为是逃走的那个小贼,急急忙忙的率着众官兵赶了过去,生怕到手的鸭子再次飞了.
地保看着这一地的血泊死迹,只觉得两腿发软,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晃回的家.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风声飒飒而过.天予等穴道自解后,从草垛中爬出来,一步步绕过房门,一眼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仿佛有雷霆当头劈下,只觉脑中轰然作响,眼前的世界在瞬间崩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的走过去,抱起那个血中的身影,那个刚刚还紧紧的揽着他,对他说:予儿,别怕!的人,此刻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里.浑身冰冷.他再没有血和泪流下,他只是那么紧紧的,像二哥抱着自己那样抱紧怀中的人.眼中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觉浑身的血液已凝结成冰,与怀中的人一样冰冷.仿佛魂魄也随之而去.
这个九岁的孩子,完全无法承受生命中如此惨烈的痛……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月兔东升,淡淡柔和的月光洒了下来.他机械麻木的站起,就这么无意识的拖着青枫尸体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这么的走下去.
一直一直的,走过暗夜中斑驳的树影,走过轻风拂动的长草,走过和青枫曾走过的那些地方,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水潭,水波映着月色,波光粼粼.他恍若未见,拖着青枫的尸体一路向下.
冰冷的潭水没了上来,蓦然惊醒了神志,他抬头,望着那满天的月色,看着湖面倒映着的点点星子微光,一切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可是他的梦,他所有的美好全部都碎了.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眼前似乎有人在对他笑着,伸出手来,那是谁呢,爹,娘,大哥,二哥抑或是姐姐?是谁在耳边不停的唤着:予儿,予儿………
是谁在用那双比星子更清澈坚定的眼神望着他,是谁在他陷入噩梦中那样紧紧紧紧的揽着他,不停的对他说:别怕!
爹,娘,大哥,二哥,姐姐,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一直一直向下,直到脚下一空,任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口鼻,意识渐渐的沉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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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呼~~~终于虐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