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七后脑上的殷红血迹,天予只觉头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一眼看到旁边那块染着血的尖石,他的心开始怦怦怦的剧烈跳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将小七慢慢扶起。直到手探到他鼻下,感受到那一丝微弱的呼吸,才蓦然松了口气。
他轻轻拨开小七的乱发,仔细查看伤口,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横亘的后脑上,有血不断的流出,看起来触目惊心。天予的手有些微抖,他稳了稳心神,皱着眉努力想了下,将小七轻轻放下,起身在周围的草丛中仔细寻找。
山谷中阴暗潮湿,背阴处长着大片大片的杂草,他拨开草丛细看,猛然欢呼一声,果然在其中看到几株锯齿形的草叶。他小心的摘下几片,嚼烂了尽数涂在小七的伤口上。果然没一会儿,血便渐渐止住了,他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学认草药的时候因为爹的严厉没有偷懒……,看着小七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呼吸慢慢平稳,他的心才真正放下来,撕下一条衣襟替他把伤口层层裹住.
将一切都处理好,心神完全放松下来,才觉出自己周身上下也痛的不得了。仔细看看,衣服被划的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擦出了无数道口子,火辣辣的痛着。胳膊和腿上有好几处已是血肉模糊,背部更是剧痛难忍,像是脊椎骨都要断掉了。他咬了咬牙,又摘了几片锯齿草叶嚼碎给自己涂在身上。
一拉一动间,撕扯开伤口,他忍不住“嘶嘶”的倒抽冷气,正自痛的龇牙咧嘴,身后一细弱的声音响起唤道:“哥哥?”
天予回头,小七扶着头,慢慢坐起来,一眼看到天予血迹斑斑的背,猛的扑上来,焦急的问道:“哥哥,你怎么样?你受伤了?”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焦急关心,天予的心突然一暖,扯了扯嘴,强笑道:“没事,只是划破点皮。”
“可是好多血啊,哥哥很痛吧?”小七看着天予膝盖上血肉模糊的几处,眼眸中迅速蒙上一层泪水。天予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喂,你别哭啊….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他跳起来想展示一下自己没事,一起身间,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扯开,忍不住痛哼一声,眉毛鼻子全皱到了一块.小七吓了一跳,按住他脸色又发白了:“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天予摆摆手,他瞄了瞄小七包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头,狐疑的道:“倒是你,头不痛吗?”
经他一提醒,小七蓦然感觉出来,闷哼一声,抱着脑袋跌坐在地:“好疼….”
“哎,别动!”天予一把推开小七摸上脑袋的手,给他重新系了系包扎的布条。想起先前的事,只觉得没好气,嘀咕道:“话说,我摔下来你跟着跳什么?要不现在也不至于两个人都受伤。”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怕哥哥出事啊。”手下的声音闷闷的。天予的手一顿,就听那声音接着道:“我没想那么多,就是看到哥哥摔下去,就觉得好害怕,就跟着跳下来了.”天予闷不做声,心里却瞬间涌起了层层波浪,眼眶突然觉得涩涩的。
"我好怕哥哥死掉."小七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却听在天予耳里字字清晰:“那时侯刚把哥哥带回来,哥哥病的那么厉害,整夜整夜的哭,不停的叫‘爹,娘,二哥……’后来病好了,你就不吃饭也不说话,我不知道哥哥家里出了什么事,可我知道,你不想活着了…….”
"天予哥哥想死掉,我知道!所以刚才看到你摔了下去,我就觉得好怕,怕你真的死了……."
夕阳渐渐斜了下来,漫天的云霞被染成了金红,面前瘦小的身影坐在那里,在浅浅的光泽中仿佛一道薄薄的剪影,连带着那童稚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我的爹爹妈妈早就死了,可我还努力的活着.我怕我死了,就再没人记得他们了.所以天予哥哥,你也要努力的活着才对,这样你的爹爹妈妈和那个哥哥才会觉得开心.而且――"他声音顿了一顿,低声道:"看到哥哥伤心,我会觉得很难过,想到哥哥会死,我就会觉得很害怕,所以天予哥哥――"他蓦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眸认真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你永远都不要死?”
看着他一头乱发上被绑的乱七八糟的布条,说不出的滑稽,偏偏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天予想笑:真是个傻瓜,人哪有永远不死的?可扯了扯嘴角,眼睛却渐渐模糊,有什么如雾般泛了上来,再看不清面前那张似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小七抬着头,纯净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细润的水光:“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天予哥哥都要坚持下去。你不可以受伤,也不要死,因为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天予看着面前仰着头认认真真说着话的小人儿,心里如浪般翻涌着,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杂着细细密密的刺痛,却又有些什么柔柔的暖暖的缓缓淌过,将原本噬入骨髓的寒冷和黑暗悄悄瓦解。
“好。”他低低应着,声音有些暗哑。
“你答应了?”小七瞬间喜笑颜开,拉过他的手勾了勾:“不许反悔哦。”天予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又道:“这样吧,以前听人家说过,答应别人的事叫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天予哥哥,要不你叫我阿诺吧,这样你每天阿诺阿诺的叫着,就会记得答应我的事了,永远永远不许反悔哦!”
泪,终于沿着脸颊一滴滴的滚落下来,天予喉中哽着,只能拼命的点头。小七站起来,双手圈在嘴上,冲着对面的山谷大喊:“阿诺--!”
阿诺,阿诺,阿诺,阿诺……..
回声远远的在山谷间荡开,夕阳斜照,漫天红霞如火,小七回头冲着天予一笑:“哥哥,你也来!”
天予狠狠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学着小七的样子,将双手圈在嘴边放声大喊:“阿诺--!”
阿诺阿诺阿诺………
漫山遍野都回荡着少年层层叠叠的清脆喊声,满天夕阳下,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并肩而立.山间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天予衣襟当风,心中豁然一朗,满天的阴霾中仿佛突然被射进了一缕阳光,原来活下去……也不是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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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新迟了,因为某迦回家时已经快7点了,只赶出这么一点,明天一定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