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陋居,实际上已经是南山城比较大的宅子。与其他军阀西化的品位不同,这栋宅子明显是中州传统类型。四合院形结构,房屋屋顶较平缓,屋脊上装有蹲兽,虽然并不起眼,但从父亲那里来的熏陶让他一眼就看出来,其价值不菲。粗粝的石墙做工与木窗结构,与南山城整体建筑风格格格不入。张开山执拗的坚持,使这座宅子显得既鹤立鸡群,又孤寂萧索。
绕过影壁是一个宽阔又简单的院子,角落里摆放着武器架,枪戟木棍等长柄武器。“没想到能在南方,看到这么北方风格的宅子。”这种大块石头垒起来的房子,即使东北也不常见了。
“大帅是北方人。“吴乔谦和地说。
“北方人?四川口音那么重。”
“大帅来的旧。”吴乔依然耐心地解释。
将两人引到一处厢房,便说:“大帅让我安排两位在此休息,室内有洗浴设施,如果需要换洗衣服,可以用里面的电话通知下人,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电话旁边有号码。晚宴稍后进行,请两位静待,我先告辞了。”吴乔如同一个称职的管家,但想到家里的三叔,不禁怀疑,这个不会也是一个话唠吧。
在云彻回忆痛苦的时候,廉贞已经推门进去了。径直奔向电话,身上的衣服确实太脏了,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怎么会跟着云彻在地上玩弹石子,就算是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也不用选这种自晦的方式,廉贞摇头,跟他在一起,果然自己会变得很奇怪。
等廉贞吩咐好下人准备两份衣服后,云彻才进来。抽出一张椅子,反身坐上,盯着门口发呆。
“你在干嘛?”
“我在想这个张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带枪投敌呗,百益无一害。”
“枪打出头鸟啊,这和这老头一惯风格并不符。”
“这老头从一开始可能就策划着什么,哪个军阀手底下的贤人不是吃喝玩乐,这老头手下纪律不错,关键是还TM有理想。我不相信之前那种懦弱表现是真的。”说完,眼睛不动声色的瞟一眼云彻。
云彻注意到了廉贞的奇怪眼神,因为他脑袋里也浮现了一个人,虽然没人知道他家在哪里,但他在川蜀有不少工厂,会没有交流吗?
既然话匣已经打开了,廉贞索性也不去洗澡了,打发走送来衣服的下人,也不关上房门,就与云彻讨论起这个院子的主人。
“张老头这地盘,被两个大军阀呈大口袋包在中间,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能和湘鄂接上,面积再小一点,就已经不能算作军阀了,如果他是演戏的话,把势力收缩成这样,就算为来张老头想做川蜀地雷,他还有什么实力去面对四方压力?就算人员素质不错,单跟刘大头去比,数量上就不是一个层级的,之所以还能生存,无非就是对手怕出手时被咬一口,让别人摘了桃子。他主动去削弱自己实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云彻反对廉贞的意见。
“我怎么能知道那些有信仰的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见识过当年满口仁义道德的同志如今不少做起军阀,早就不相信人的定性了,不过看到云彻不满的眼神,还是果断收回讽刺,“这个小老头本事不高,都是很能摆谱,除了最开始服过一次软,之后就一直端着架子,鼻孔差点仰到后背上去,脾气这么硬的老鬼,还能难得的说句软话,怕是所求不止一点点。”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说废话,”云彻不满。突然间,云彻反应过来了,“我告诉你,别试探我,我不认识这老头,人革盟跟他熟不熟我不知道,但别把你一肚子坏水往我身上撒。”
“人革盟也不过是一个宗教团体罢了,尽管他们的信仰是杀神。”廉贞仰躺在炕上,喃喃如自语,“谁也做不了救世主,你不行,人革盟也不行,仿佛高瞻远瞩,立于人类认识之巅,也不过得满身脏泥,疲惫于蜗角之斗。云彻,离人革盟远点。”
云彻明白廉贞在说什么,廉贞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对人类的蔑视已经深入骨髓,尽管没有明说,但“人是不会给这个世界一个宽容的未来的”这句话,云彻听懂了。失望造就的厌恶,鲜血也无法洗刷。
云彻干笑,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廉贞的关心他听得出来,只是观点他无法苟同。“我们来这是来解决那条龙的,别跟我谈这些。”话题转开的方式极为生硬。
“嘿嘿嘿”,廉贞躺在炕上傻笑,突然一跃而起,也拉过一个凳子,表情认真看着云彻,仿佛真要认真讨论的样子,倒是把云彻吓一跳。
“张老头解决不了那只龙。虽然他实力太弱,不够资格去争霸一方,根本没有刘大头那种心理负担,但他同样不能去冒险,损失一点人手,可能就让他从地图上消失了。但不去解决,也迟早会成祸害,只是一个早死晚死的问题。说不定刘大头和姓魏的已经商量妥当怎么瓜分这块土地了。不管张老头愿不愿意做出头鸟去亲附中央,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他之所以架子摆得大,应该也只是虚张声势,争取之后谈判的话语权。除了帮我们解决那只龙,他别无选择。”
“所以呢?”
“他要维护最大的利益,之后他能选择的谈判策略只有两种,第一,诚心依附,那么就只能打感情牌,我不吃这一套,但很不巧,你吃。”云彻翻白眼。
“第二,假装依附,那么退让多少都无所谓,但他要面临接下来的问题,如果南北两只饿狼以此为借口打他,中央要救他,只能让山陕,嗯,和我老婆出手,那他就算是假依附,别人也不会相信的,还损失不少利益。”
“如果我是姓魏的或是刘大头,我不会为这么一点地盘去冒风险,挑唆其他人去打就可以了。一是可以试探中央底线,二是如果湘鄂黔的人出手,中央也要强行用山陕和滇南的人干预,自己不用说什么,自然有人要联合其他军阀反了;如果中央不动,谁还能安心归附中央。昊天能用的棋子只有滇南,山陕和苏吴的那帮秃头,现在任何挑事的结果,吃亏的都是昊天。”
“但别忘了,巨门说过,******要来了,以长江中段地区为最。”廉贞看着云彻。“现在任何一场小规模战争都会加剧未来饥荒的程度,除了川蜀这两位,其他人打不起仗了。”
云彻点头,算是认同廉贞的说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吴乔的咳嗽声,“两位神侍,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叔让我来请两位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