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知道近年内母亲不可能离开皇宫生活,本来打算在西太后四十大寿之际将新建的圆明园献给她,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而西太后又不愿意继续在储秀宫住下去,想来想去,同治皇帝说服母亲住进了长春官。
于是,没事儿的时候,同治皇帝便去钟粹宫看望东太后慈安,去长春官看望西太后慈禧。儿子看望母亲,本来应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在同治皇帝看来却是难以忍受的。西太后母子几乎每天见面都要起纷争,他们争论的焦点是:皇上不应该冷落慧妃富察氏。
同治皇帝大婚半个月以后,十四岁的慧妃才第一次被召幸。富察氏还是个孩子,被少年天子搂在怀里亲吻抚摸,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所以总显得局促、别扭。比起十九岁的牡丹花一样的皇后来,慧妃就像一朵小喇叭花,虽然也美丽,但毫无情趣,散发不了诱人的馨香。
正处于激情高昂之中的少年天子从慧妃这里既得不到****的满足,又得不到爱情的甜言蜜语,才召幸慧妃两次,他就厌倦了。至于瑜嫔与殉嫔,他更是不感兴趣。瑜嫔年轻轻的,人却长得肥胖不堪,腰粗得像个大水桶,一身的肥肉,躺在皇上怀里撒娇,弄得同治皇帝直恶心。一次过后,他发誓永远不再召幸她。
珣嫔的身材倒也不错,只是她满身的狐臭熏得同治皇帝几乎要昏倒。同治皇帝不禁暗自叫苦。
半年过去了,瑜嫔与珣嫔终日以泪洗面。她们自己也明白无论哪个方面都比不上皇后,所以,她们对皇后专宠于皇上十分不满,以至发展到中伤皇后。虽然珣嫔是皇后的亲姑妈之女,但为了夺爱,一切的亲情都化为仇恨。
西太后不止一次提醒儿子要多宠幸慧妃和另外两个嫔妃,早已引起同治皇帝的反感。今日爱妻又躺在自己怀里哭诉,同治皇帝不禁对生母西太后更反感了。他抚摸着委屈的皇后,深情地说:“从今日起,朕长住坤宁宫不走了。”“皇上,使不得,额娘会更生气的。”“怕什么,有朕宠你,你就是最幸福的女人。皇后,来,朕需要你的爱。”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忘记了身外的世界,二人世界太美、太诱人了。十天后,皇后阿鲁特氏再次遭到了西太后的指责与辱骂。这次,西太后不单单是为慧妃等人出气,她气的是皇后竟不听她的话。表面上答应她不再专宠于皇上,而实际上却阳奉阴违,这叫高高在上、一向喜欢左右别人的西太后如何受得了。
当阿鲁特氏再次被召到西太后面前时,西太后撕去了“母亲”的温柔面纱,厉声责骂:“皇后,你究竟安的什么心?额娘好心劝导你,你表面答应了,实际上却我行我素,好大的胆子!”
“太后,额娘。”
皇后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西太后的脸上就像笼罩了一层乌云,她低沉的声音直叫阿鲁特氏发抖。
“自皇后进宫以来,皇上倦怠朝政,朝廷上下已议论纷纷。皇后,可别叫人说你是狐媚子!”
阿鲁特氏闻言,忍不住伏地痛哭:“皇太后,臣妾知错了,臣妾一定疏远皇上,使皇上专于朝政。”
西太后厉声道:“谅你年轻无知,饶你一次。不过若是不思过的话,额娘可就不客气了。”
“谢额娘。”
皇后哭肿了双眼,她还敢再情牵皇上吗?
这样一来,堂堂的皇上与皇后偶尔相会一次,像在偷情。不久,同治皇帝便厌倦了这种偷偷摸摸的****。当然,他深知是生母从中作梗,棒打鸳鸯。可是,生母那张严峻的脸往往使他不寒而栗,他不愿意去理论。东太后非常同情这对恩爱的小夫妻,也曾为他们求过情。可是,西太后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顶了回去。
就这样,西太后硬横在皇上与皇后之间,气得同治皇帝独居寝宫,谁也不愿意召幸。后宫佳丽个个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可怜善良的阿鲁特氏皇后更是悲哀,她怨恨西太后不近人情,渐渐地,对西太后滋生了仇恨。每当西太后令李莲英来请她过去叙话儿或听戏时,皇后总是想方设法推三拖四,不肯去见西太后。几个月下来,皇后与西太后的关系更疏远了,她的敌对情绪日益表现了出来,气得西太后在背后直咒骂她。加上西太后身边的新宠李莲英常常见机进一步挑拨她们婆媳关系,使得西太后对阿鲁特氏更是反感。
西太后让李莲英去内务府要来“承幸簿”,她要亲自查一查同治皇帝近几个月的****生活。她要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她不能让阿鲁特氏太快活。
令西太后高兴的是,一连两个月,承幸簿上没出现阿鲁特氏的名字。看来,皇后不敢再违抗自己了。再一看,西太后傻了,这两个月来,皇上没有召幸皇后,更没有召幸任何一个嫔妃。
“不对劲呀!皇上年轻轻的,正是贪欢的时候,为什么一个女人都不宠幸?”
西太后心里猛地一缩:“难道皇上有病?他不行?”
又一想,西太后稍稍放宽了心,她深信儿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不会突然出什么问题的。几个月前,他与皇后如胶似漆,没出现过任何有毛病的征兆。
“可是,一个大男人守着几位天仙般的嫔妃,应该有情有欲呀!”
想到这里,西太后说:“小李子,你暗中查一查皇上近来的生活。”
李莲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这方面,他或许迟钝一些,他脱口而出:“皇上每日上朝听政,下午读书,有时练练剑,有时去巡视圆明园的工程。皇上的生活,主子您全知道呀。”“狗奴才,就是少根弦。”西太后一骂,小李子才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子,应道:“嗻。”能干的小李子不出三天就查出点眉目来。事实摆在眼前,西太后吃了一惊:好端端的后宫佳丽不要,大清的皇帝竟出宫逛青楼!
同治皇帝如此荒诞的行为不仅让西太后震惊,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每次欢愉归来,他都自责,恨自己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之所以沦落到这一地步,起因应该归结为西太后,若不是西太后横加干涉他的****生活,他不会独宿寝宫,以至于心理变态,而后果应该由他自己承担。另外,青楼女子的放荡与风骚使他尝到了人生的一种新体验: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同治皇帝越陷越深,他在那些妓女身上找到了皇后等嫔妃难以给他的无限乐趣。一想到第一次逛青楼,同治皇帝便感到一阵阵心动,那个第一次很诱人。那天,秋风习习,凉意已尽,同治皇帝独居寝室,感到十分无聊。大概已有二十余天了,年轻的天子没召幸过一位嫔妃。正是渴望男欢女爱的年龄,身边无人陪伴,他感到寂寞难耐。养心殿的侍寝太监文宝是个机灵鬼,他从万岁爷的神情上已看出万岁爷现在需要什么。于是,文宝低声问:“万岁爷,今晚召不召皇后?”“好吧。”“嗻。”文宝刚想转身离去,同治皇帝猛地大叫:“罢了,免得皇后又要挨圣母皇太后的辱骂。”“那召慧妃吧?”同治皇帝什么也没有说。平心而论,年轻幼稚的慧妃也挺可爱。如果不是西太后强迫把小慧妃硬塞给他,也许他不会对慧妃很反感。年仅十四五岁的皇妃实际上成了同治皇帝与母亲西太后暗中争斗的牺牲品。“万岁爷,召她吗?”“算了吧,慧妃一到朕这里,朕便感到她似乎是圣母皇太后派来监视朕的探子。”太监文宝直为可怜的小慧妃叫苦。文宝深知万岁爷从心底讨厌瑜嫔与殉嫔,所以,对于这两位嫔妃,他根本不去提及。同治皇帝秋夜孤寂痛苦,他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文宝,明日去把载激找来,让他陪朕下盘棋。”年轻的天子几乎是痛苦万分了,文宝不忍心见主子如此受煎熬,便说:“奴才现在就去恭王府请贝勒爷。”
“也好。只是天色已晚,载激进得了宫吗?”
“万岁爷不用发愁,奴才自有法子。”
有什么法子?原来文宝是皇上身边的宠监,他出入官门都带御前太监的腰牌。时间一长,守官门的几个侍卫都认识了他,那些侍卫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谁愿得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文宝犹如优等奴才一样,每次出入宫门竟无人盘查他。说来也巧,文宝刚出宫门便遇到恭亲王奕的儿子一贝勒爷载澄。载澄也正想进宫陪他的堂兄同治皇帝解解闷儿,他站在官门外正愁着怎么才能混进官。
夜幕刚刚降临,皇宫东门便上了闩,载潋正费尽口舌与侍卫周旋。
“快让本爷进宫,皇上正等着我呢。”
侍卫拱手相告:“贝勒爷,奴才实在不能放您进宫。宫中有规定呀,天一黑便不得随便出入,除非有急事。”
载澄正想发火,只见文宝到了宫门口,载潋大喊:“文宝,皇上令你来接我进宫的吗?”
文宝大喜,欢呼道:“正是,正是。贝勒爷,万岁爷正等着您呢。”
载潋狠狠地瞪了一眼侍卫,吓得侍卫直往后退。载激大摇大摆地进了官。
他们俩匆匆赶到养心殿,同治皇帝龙颜大悦,急切地说:“载潋,朕正孤寂之际,你就来了,陪朕下盘棋吧。”
载澄使了一个眼色,文宝令其他太监、宫女全退下。同治皇帝微笑着说:“什么事儿,怎么这么神秘?”
载澄凑近同治皇帝,低声耳语几句。只见同治皇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他连连说:“这不好吧,这不好吧!”载激不以为然地说:“皇上,有什么不好?人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那些野玫瑰哟,可挑人心了!”“这个……”同治皇帝沉吟着。载潋煽动着:“皇上,您是个有情有欲的男人呀,皇太后不许您宠幸皇后,您不寂寞吗?”
同治皇帝有些动心了,载澄一看,诡秘地低声说:“那些女人们可懂得床笫之欢了,保证让您去这次,想下次,嘿嘿……”
“万一皇太后知道了怎么办?”
“怕什么!您是皇上,一国之君,难道说皇上的私生活还要皇太后来过问吗?”
同治皇帝依然犹豫不决。
载激催促着:“别犹豫了,天色已晚,正是出宫‘觅食’的大好机会。再说了,当年康熙爷、乾隆爷,还有先帝咸丰爷,他们哪一个不是多情种?皇上,乾隆爷四处留情、广播龙种,难道您没听说过?”男人很少有不好色的、不贪心的,同治皇帝是男人,他当然既好色又贪心。微服出宫的同治皇帝第一次逛青楼,他觉得既新奇,又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初次放纵自己,同治皇帝感到羞耻与不安,他的脚步放得很慢。走在一旁的贝勒爷载潋生怕皇上再次改变主意,他催促道:“少爷,快走呀,耽误了时间回不了官。”载淳几乎是机械地走着,他低声问:“这儿怎么这般幽静?”“这一带的青楼女子比较高雅,她们琴棋书画皆通,开价比较高,多是达官贵人来这里。”“算了,我不去了,万一遇上熟悉的人,怎么办?”“少爷放心,我带你去一处,保管遇不到王公大臣。”“为什么?”载激诡秘地一笑:“少爷别多问了,等会儿放开胆子尽情地享受吧。”两个人边说边到了一处优雅的院落门前,同治皇帝抬头一看,大门口挑着六只红灯笼,上面写着“怡红院”几个字。载淳立着不动,载潋一伸手把他拉进了院子,走过长长的小石板路,便进入正堂。果然不出载澄所言,这儿环境幽雅,庭院深深,四处溢香,琴声依依。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老鸨迎了出来,她早已花谢妆残,但那一付浅浅的笑靥似乎告诉来客:这位女人当年一定很美。老鸨笑脸相迎,和载澄你一言我一语地搭上了。一看就知道载澄是这儿的常客。老鸨命人上茶、递烟,然后喊道:“萍儿、小桃红、柳凤、莺媚、冬梅、海棠,你们出来见客,今天来了贵人了!”“妈妈,哪位贵大爷呀?”一声娇莺般的脆叫,一群女子蜂拥而至,个个杨柳细腰、乌发粉面,风情万种,俏丽妖艳。
同治皇帝看来看去,这些女子虽不比宫中嫔妃华丽、高贵,但却十分妖丽,的确很迷人。载澄用眼神询问:“别愣着呀,你喜欢哪一个?”载淳初次来到烟花楼,他一点几经验也没有,都看花了眼,好像哪个女子都不错。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载激很理解堂兄皇上,便对老鸨说:“让姐姐们都下去吧。”一群女子退了下去。载潋问:“快说呀,你喜欢哪一个?”载淳十分不好意思地吐出了几个字:“大方一些的。”言下之意,他喜欢风骚的。老鸨会意一笑,说:“莺媚最懂大爷们的心,让她陪大爷吧。”
载淳心中“扑通、扑通”直跳,他几乎是停止了思维,任凭经验丰宫的莺媚摆来弄去。他尝到了“野味”诱人的香气。
这次经历令他兴奋不已,他在心底直叫苦:“朕有一位皇后、三位嫔妃,可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一个比得上莺媚的。唉,早该来这儿,这里才叫男人的天堂!”
当载潋催促皇上回去时,同治皇帝尚意犹未尽,极不愿意起身,急得载激在门外直跺脚,说:“再不回去,老太太发现我们失踪后,她会发火的。”
一提“老太太”,载淳骨碌一下爬了起来。莺媚娇滴滴地问:“大爷还来吗?”
“来,明天、后天都来,莺媚姐姐,你一定要等着朕的!”
“真?真的什么?”
同治皇帝自觉失言,连忙说:“等着真的,真的等着我呀!”
门外的载澄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回去的一路,载潋一个劲儿地问:“少爷,感觉怎么样?”
“嗯,不错,不错!早该来这儿,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带朕来这里?”
载潋笑了,说:“明天不敢带少爷来了,老太太若知道了,不撕了我的皮才怪呢!”
载淳一听这话,他立刻抓起堂弟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央求着:“朕不说,谁知道?狗奴才文宝更不敢说。明天、后天还来,好吗?”
载澄一笑,点了点头。
载淳感激万分,他脱口而出:“明天上朝赏你红顶官帽。”
“谢皇上。”
就这样,载淳、载潋两个少年一发不可收,几乎每日逛妓院,以至于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就在西太后获悉同治皇帝经常出宫逛妓院的同时,同治皇帝不幸地发现,由于自己的放纵,他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
大清的皇帝陷入一种深深的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