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接前场。
匡城。城墙上有缺口。
孔子一行来到匡城附近。边走边议。
孔子二三子，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可以这样说，不入深山，难寻虎情，我们所习的六艺，乃仅是先人的经验积累而成，而真正要施展抱负，认识大千世界，了解各国风情演化，人文道德，还要到各地查访，才能知得一二。
子贡等弟子明白，夫子偕我们走出鲁国，一路探山问水，就使我们大开了眼界，脑瓜充盈，收益良多，夫子因材施教，和而不同，启发诱导，就更显得夫子学问渊博、浩大无边。
孔子我的知与识还是有限的，只是观察的角度与看问题的方法不同，才产生了不同的结论。
临近匡城，守城的一老一少卒兵在巡视，转悠。
车夫颜刻，吆喝停车。
颜刻夫子，来到了匡城，你看那个缺口，就是当年弟子从这个地方随阳虎进入匡城的！
（二城卒见颜刻举止蹊跷。引起警觉。
老城卒啊？这一长人莫非就是当年杀人放火劫城掠池的阳虎？
少城卒啊？你说是阳虎？
老城卒（仔细审视）啊！不好，阳虎来了！
（从怀中取出牛角号，狂吹起来。
匡人携各种武器、农具等涌上。
匡人向阳虎讨还血债！不要放走阳虎！
孔子你听我说，我不是阳虎。
匡人你狡辩，胡说，明明是的，还想蒙混过关。
孔子真的，我不是阳虎！
匡人骗人！骗人！
（有人向孔子等扔石块、放冷箭，孔子等急躲。
（匡人怒吼，弟子们束手无策。
颜回急匆匆赶上，欲拨开人群，去见孔子，但被匡人推至一边。
颜回（大喊）夫子，夫子！
孔子啊？颜回，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颜回夫子健在，回怎敢先死呢！夫子是怎么回事？
孔子匡人以为我是阳虎，要报昔日阳虎从鲁国季桓子大夫家出逃，路经匡城，杀人放火，洗劫一空之仇！
颜回哎，他不是阳虎！
匡人不要听他的，他们是同伙，互相包庇，也不要放过他！
（颜回与孔子欲接近，三冲三拦。
孔子颜回，早年学富五车，这次就看你解决问题的能力了！
颜回回明白了，找一个能证明你不是阳虎的人就行啦！（欲进不能，心生一计匆匆下。
子路，新来的公良儒挥刀冲上。欲杀开重围。与匡人较量，格斗起来。
孔子子路，公良儒，不能杀打乱斗，伤害百姓、好人。
子路可他们对咱非礼胡来，难道还要教我们对他们以礼相待不成？
孔子我们行的是文王之道，周公之礼，讲仁讲义，传经布道，你这样做无异于向天下人说我是口是心非，假仁假义，说的一套，做的一套，不如拿刀杀了我呀！
子路不敢，那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白白等死不成？
孔子（泰然自若地）哎，子路，公良儒，你们稍安勿躁呀！周文王死了以后，周的礼乐文化不都体现在鲁，体现在我们的身上吗？如果上天要消灭这种斯文，那我就不可能掌握这种斯文了，上天如果不消灭这种斯文，那么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子路夫子，你再不要书生气十足了，匡人不知好歹，集众包围我们，拦住去路，还要加害于你，我虽不是万人敌，谅这一班无知匡人，还杀得退他们，由愿去决一死战！
孔子不可，我与匡人素昧平生，前日无仇，往日无冤，他们决不至于加害于我，其中只怕深有误会，如果动起杀戒，恐怕误会未解，却真的种下仇恨，冤怨相报，何有止期？你们且忍耐一时，待我歌过一曲，再作道理！
匡人（呐喊，骚动，涌向孔子等，甚至欲加拳脚）捉住他，不要让他跑了！阳虎那年来匡城造了多少孽，再不能放虎归山啦！
子贡你们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阳虎！那老人是孔丘，是我们的夫子，老师。
匡人别骗人，我们不信！
冉求阳虎早已逃到晋国，他长着一幅凶神恶煞相，哪像我们夫子文质彬彬，以礼待人？
匡人那是伪装的！不管怎么说，不能轻饶了他！得给全匡城的人谢罪！
正在不可开交时，颜回带宁武子及军士上。
宁武子小柳子，上前见过你父及孔老夫子！
小柳子（对老城卒）父亲！
老城卒小柳子，你们来作甚？
小柳子你们拦截的人不是阳虎，而是天下大名鼎鼎的圣人孔老夫子！
老城卒啊！你何以得知？
小柳子他是我们主帅的夫子，焉能有错？
老城卒可他与那阳虎贼长的一般无二。我焉能认错？
小柳子你怎能以貌取人？过去那是在慌乱中认的人，今日是平常年月，你仔细看看，像不像？
老城卒似乎像也似乎不像？哎，我老眼昏花，惹下麻答，把人认错啦！（众匡人一片愕然。
宁武子（下拜，行大礼）宁武子见过夫子，让你老人家受惊了！宁武子管辖不力，向夫子谢罪！
（众匡人见状，忙跪倒一片。
众匡人匡人多有冒犯，请夫子恕罪！
孔子宁武子，起来，（扶匡人）起来，起来，不打不相识，正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种恶，后世遭殃！
宁武子夫子不辞辛劳，仍在不倦教诲，真是师恩深似海，没齿而难忘啊！
孔子既已解围，我等当继续赶路，前往陈国。见于此，我们就先前往晋国，以投赵简子去了！
宁武子夫子有所不知，赵简子未得势时，曾启用过窦鸣犊和舜华两位大贤为大夫，后来大权在握，就先杀了这两位大夫，现在又在攻打中牟，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数千里晋国大地是民不聊生，已不是你先前去过的晋国了！
孔子哦？
宁武子夫子今日先在匡城小住，我已备好酒席，要与夫子压惊。
子路还是赶路要紧？
宁武子还是先住下来再说，夫子离开卫国帝丘，卫灵公就非常懊悔，待我报知主公，当以重礼来聘夫子为国卿，你看如何？
孔子那就先住下来再说！
宁武子小柳子，备酒。
（老少城卒簇拥孔子等入城。
——切光
七
前场后数天。
卫国帝丘。大道旁。
卫灵公偕百官，以迎接诸侯的礼节迎接孔子一行。百官们不免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弥子瑕哎，今天国君是怎么啦？没有昏头吧？怎么以迎接诸侯的礼仪迎接孔丘？
王孙贾是啊！一个在鲁国的大司寇，不知好好侍候鲁定公，却要到处胡走乱窜，讲什么文王之道，周公之礼，仁政德治，唉！一年俸粟六万斛还不满足，世上这事，啥人都有！走了又回来了？
公孙朝也许国君以此规格迎接孔子，是想博得个爱贤之名，亦未可知？
颜浊邹国君壮心不已，要称霸图强于中原，那就不得不用这治世能臣，像孔子这样的大圣大贤！
一快马上报：“孔子偕弟子等马上到！”
卫灵公挥手，乐手们吹奏迎宾曲，仪仗队巡行，华盖下卫灵公精神抖擞态度虔诚地，步行有度，迎接孔子。
颜刻赶马车至，从车上扶下孔子，后随子路、子贡、冉求、公良儒等走上。双方大礼参拜。
孔子仲尼见过卫国国君。谢过灵公。
卫灵公孔大司寇，寡人待你多有不周，使你在卫国住了不到十月就离开卫都，又在匡城蒲地遭受围困之苦，实感心中不安，才派人追你二次返卫，除给你年俸六万斛外，定当委以重任。
（众卫臣又一次交头接耳议论，表示不满。
孔子丘能得卫公重用，自当感激不尽，若能辅政，一年就能使国都改变模样，三年就可大见成效。
卫灵公那敢情好啊！寡人正盼着这样做啊！颜大夫，请百官与孔大司寇的弟子共同入席，祝贺大贤大德大圣之人为寡人辅政。
卫灵公的行为更引起弥子瑕等的不悦。
音乐奏起，卫灵公挽孔子等入内。
灯暗。
灯复明时，已过了数月，卫国帝丘街市。
驭手们上，赶着灵公出游的车马上。内侍等簇拥卫灵公、南子上。
卫灵公夫人，今日天气晴和，你要到街市上巡游，还一定要邀请鲁国大圣贤孔子在第二辆车上陪伴，不知是何用意？
南子这就叫有福同享，你既然想重用孔子，就得让人认识认识他，博得你个求贤若渴，爱贤如宝，重贤比肩的美名。
卫灵公噢，没想到你还考虑地这么周到，深沉。我原以为你只是图个人多热闹好玩而已，没想到夫人还真是深谋远虑。
南子做国君的夫人怎能不为国君操心啊？
卫灵公说得是，请孔丘大人上车！孔子缓缓地登场，上车，他虽来了，仍没有搞清卫灵公请他来的目的，实际这是南子等人想利用孔子声望，欲盖弥障的一场阴谋。
（内侍扶孔子登车。
驭手分别赶车在街上行走。
街市上百姓观看，指手划脚议论。
百姓甲快去看，那就是卫灵公的夫人南子，真漂亮啊！
百姓乙听说他是宋国的公主，美丽得举世无双，今日真是大饱眼福！
百姓丙听说南子与灵公年龄相差三十岁呢！
百姓丁南子曾与公孙余假、弥子瑕、公孙朝等私通，名声不好呀！
百姓甲唉！灵公年纪大了，偏要娶个年轻美貌的，老牛还爱吃个嫩草！
百姓乙听说他把南子宠得如掌上明珠，百依百顺，甚至连南子私通这样的事也半个眼睁，半个眼闭。
百姓丙哎，哎，你看后边这个车上坐的怎么是个生人？
百姓丁听说他是从鲁国来的夫子，是个开创私学的大圣人。
百姓甲哎，那他怎么能同南子这样的人一行呢，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百姓乙有什么文章？
百姓丙可能是国君叫坐上车的，与南子无关。
百姓乙那孔老先生就不问一下，这叫在大街上胡转，招摇过市。
百姓甲孔大圣人是讲究礼仪、名节的人，同流不合污。
百姓乙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有点蹊跷，该不是拿着有德行的名人给自己的丑行做遮挡吧？
百姓丙也很难说，现在这世事，啥人都有，啥事都有！
百姓丁走！看热闹去！（追车盖下）
（孔子在后一辆车上听到百姓的议论如梦方醒，非常懊悔地，垂头丧气地被车载下。
——切光
八
几个月后。
孔子偕弟子一行人离开卫国，行进在宋国的大地上。
子路夫子，前边已到了宋国，这里曾是你先人的祖国，不知到此你有何感？有何见教？
孔子啊？（从地上掏起一捧土）这就是我的祖国，我的始祖微子启是殷纣王的同母哥哥，因不堪忍受纣王的昏乱残暴，便离开了朝廷，后来周武王带兵灭了商，周成王便封我的先祖微子启于宋，由王室变成了诸侯。约过了十四代，便是我了，我虽不才，但自觉心有灵犀，勤奋不已，从未懈怠过，笃学从政，皆有所获，也对得起祖先了！
子贡夫子，像你这样，望去是座高山，愈看愈高大，往里钻吧，愈钻愈深邃；望去是个大海啊，看起来一片汪洋，坦坦荡荡，实则深不见底啊，我奋力追赶，总是赶不上。
颜回像夫子这样，谙熟六艺，笃志博学，我们自当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了，不过离开卫国，经过曹国、陈国，现在到了宋国，倒是有了一种亲近感！
孔子是啊！这里毕竟是我的故乡，也是你们的师娘兀官氏的娘家地方啊！
子路这地方倒也是出贤达、出美女的地方，卫灵公的夫人南子也出在这里呀！夫子，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你陪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去街上巡游，这简直就是斯文扫地，丧失人格！
冉求子路，夫子不是说过了嘛，那是上了南子一伙人的圈套，让人家达到了一箭双雕的目的，既让南子与德高望重的夫子同游，以遮掩抬高南子的声誉，又使夫子的自尊受损，觉得心里龌龊，便不撵自退，离开卫国，难怪卫灵公老先生说，我老了，不能理朝政，也不能重用你了，灵公周围全是一帮说三道四，不思进取之人，好象咱们去了是要夺他们饭碗似的，咱们怎能在卫国再待下去嘛！
孔子冉求说得对，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适者生存啊！
公良儒夫子，连走几日，已耽误了我们不少的功课，我看这里有大树遮荫，就一方面在这里歇息，一方面给我们授课吧！
众对，对！（解行囊放地，齐集在孔子身边。）
孔子好，那我们今天就温席周公给鲁国制定的礼仪。周公在朝——宋国司马桓魋派手下军士五人等寻衅滋事，看孔子同弟子在树下讲课，就让人抡起斧砍起树来，有人把绳扔在树干上，下拽。
子路哎哎，你们是干什么？怎能在这里砍树？你不看树下有人在授课吗？
军士甲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哪里人吗？敢在宋国土地上撒歪！
子路你是干什么的？这么横！
军士乙告诉你，放规矩点，我们是大司马桓魋手下当兵吃粮的！
子贡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砍树者抡斧不止，树欲倒，众忙将孔子拽起转移安全地带。
子路哼！你撞了我家夫子，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军士甲明告诉你，就是你家夫子看到我家司马修墓造巨型石椁不满，责怪他给活人借官势修陵墓才惹下的祸！
子贡是呀！夫子说了与其这样奢侈浪费，还不如死后快烂掉的好，这样做耗费了多少百姓的民脂民膏，修了三年还没有完工，应该薄葬才是！
军士丁眼放亮点，休要讲你那点臭道理，快快离开宋境，不然我要把树放倒了，把谁砸了我可不管！
子贡夫子，光棍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快走！
颜回看来这祖国也是不亲啊！不认他这个游子啊！夫子，走吧！
孔子（镇静自若、从容不迫地）天生我德必有用，桓魋他个大司马能奈我何？
冉求夫子，真是夫子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走为上策。
军士甲再不走，我们就把树放倒了！
子路走！（瞪军士们一眼，簇拥孔子下）
军士们哈哈哈……一帮胆小鬼！
——灯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