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芷溪起床时,花了五分钟才想起并接受自己小窝里多了个陌生男人这件事。
嗯,那男人还是个受了伤的劫匪。
芷溪自个儿洗漱完,便自觉地打了盆水送到房里。
金鸣果然一脸诧异。
自动无视他眼里的警惕,芷溪径直走到桌旁,放下水扔下毛巾,说:“你自个儿洗刷吧,脏水倒在屋后的小沟里就行。”
语气自然地好像和自家人说话。让金鸣有些意外。
丢下他不管,她转身去厨房,蒸了几个大馒头。想到屋子里还有个人,就用碗装了几个放到桌子上,自己揣着两个,打了壶水就去药田。
她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放了那么多烧碱,毫无疑问,土壤呈碱性,而且特别强。
穿越前,听得最多的就是改良酸性土壤了,碱性的,要怎么改……
芷溪蹲坐在石头上,绞尽脑汁。
要把过多的碱性中和了,就需要更多呈酸性的材料,呈酸性的……
酸的……
对了,醋酸!
醋呈酸性,醋可以!
芷溪立刻兴奋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那么大一块田,光用醋得多浪费啊!
还得多想想别的材料。
从酸性出发,有醋酸,还有别的,比如以前化学实验室常备的盐酸硫酸硝酸……
盐酸可以考虑下,不过用食盐也太浪费了点,粗盐盐矿石什么的也难找;硝酸的话,古代好像用硝石制火药来着,不知道硝石行不行;剩下硫酸,这个时代没有提纯的硫酸,不过可以用硫磺替代……
除了化学的酸,还有生活中的酸。硫磺硝石什么的找起来麻烦,身边的倒是可以利用下。
犹记得中学时代,化学老师曾说过,生活处处有化学……
咳咳,跑远了。
盐酸忽略,醋酸忽略,还有什么呈酸性呢?芷溪费劲地扒拉扒拉脑子里所剩无几的化学知识。哎,高考后把天文地理都丢了……
好像老师说过,碱性土壤可以通过堆放有机肥增加酸性,肉类在人体内经过新陈代谢后呈酸性。可是,有机肥也太恶心了点,想想以后方便都得跑来这里,呕……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尝试别的方法替代。
照以上说法,增强土壤肥力会是不错的方法。不想用粪便那么恶心的,可以收集枯枝落叶杂草什么的沤肥。
那著名的黑土壤,不就是靠昆虫尸体和落叶堆出的吗?
说干就干!芷溪去仓库翻翻找找,挖出两个大箩筐和大扫帚,用扁担挑着,去后山扫落叶。
后山离药田不远,大约就走十来分钟而已。因是深秋,地上落**多。芷溪把落叶扫成一堆堆,用箩筐装了,挑回药田。
回去后,她先在田里挖了个坑,把落叶倒进去,撒了一层干土,想了想,又抱了些干草铺在上面,最后再封好口。
好像是这样沤肥没错吧?芷溪抓抓脑袋。怎么好像少了什么?
哦,好像有堆粪便、水啊……
哎算了,不管了,那个太恶心。
芷溪挑着箩筐再次去后山。
上午的太阳不算烈,但特别刺眼。芷溪挑着箩筐来回走时,都是低着头的。
金鸣出来透透气,走到门口就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在药田来来回回地折腾。
“……”
他不用问,看那一塌糊涂的药田就知道了,八成是被坑了。
还真是……虽然他对凡人嗤之以鼻,但陷害凡人也是很掉身份的事。那药田都不能种灵草,破坏了又能怎么样?谁会这么小家子气啊?
金鸣没兴趣知道。
他的伤看着好了,但耗了不少功力和修为。眼下他需要安安静静地修养。
这院子虽然低级了点,但很适合掩人耳目。趁着芷溪忙碌中,金鸣在院子外晃荡一圈,时不时随手画上几个符,等他再次站在门口,院子里已经成了一个迷阵,只为阻隔修道者的窥视。
当然,对芷溪无效。谁让她是凡人?
芷溪在忙什么金鸣不感兴趣,同样,金鸣对院子做了什么芷溪半点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挖了多少坑,她早就累坏了饿扁了。
等最后一个坑填好,芷溪直接坐地上了。前一天晚上才挑了几趟水,这会又是挑又是挖又是埋地折腾,累死她丫……
抬头一看,都大中午了。哎,该做饭了。
收拾好工具,芷溪边活动活动腰背,边去厨房。
先把菜洗净,下米时她猛的想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顿时懊恼。
去屋里找那伤员,却看到了桌上没动过的馒头。芷溪纳闷,那家伙不会睡了一早上吧?早餐都没吃。
正想着,就去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句“进来”,她才进去。
金鸣坐在椅子上,果着上身,腰上裹着绷带。芷溪还奇怪,他的伤不是好了吗,还裹着干嘛?
当然,她是不敢问出口的。
“那个,我要做饭了。你想吃点什么?”
金鸣抬起头,很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辟谷多年了。”
“……哦。”芷溪摸摸鼻子,退下了。
真是,不吃就不吃,干嘛那么得意?老娘手艺那么好,不吃是你的损失!
当下,自己做了饭,吃完收拾了一下,就去睡午觉了。上午耗费太多体力,得好好补回来。
沤肥需要时间。芷溪就打算去药房那儿要来些草药种,打算先发芽,等土壤改良好了再种下去。
发芽就有点难了。前世试过发豆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药草,好像不能用水一直泡着吧?
要来的种子没有全部用上,而是先拿一些试验一下。晚上芷溪就在厨房里,试着用箩筐装上土制成的小型温室种药草。
土是从后山挖来的,颜色偏深。芷溪每样种子挑出一些,每样隔着距离种下。
前世种过不少花,但药草似乎比花要矜贵些。芷溪不敢保证一次就能全发。
种子萌发需要稳定的温度。怕夜间气温骤降,芷溪把箩筐放在熄了的火炉旁,兴许能保持种子温度。
接下来,就是等了。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了……
芷溪默默地数着天数。
改良土壤,起码在几个月以上;种子萌发,至少也要十天以上,更别说现在只是试验期……
芷溪叹了口气,有些头痛。
时间真的太少了……
摇摇晃晃地回屋,不想迎面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嗷!”
芷溪揉揉撞麻的鼻子,正想跳起来,抬头却撞上一双冷冷的眼睛,只得硬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
金鸣只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自顾自朝外走去。
他只是例行出来透气而已。
芷溪看着他的后背,不禁苦笑,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其实,金鸣存在感不算低,甚至有时隔着墙都能感觉到他的冷意。但最近芷溪忙里忙外的,加上金鸣又不常在她面前晃荡,她就这么把他撇下了……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屋里亮着的灯,她几乎就忘了她还在一个劫匪手里这件事了。
默默在心口上画十字,芷溪就去准备一个人的晚餐了。
院外,金鸣拔出一把匕首,寻了一棵树,用刀背随意敲了几下树干。
“叮,叮叮……”
他侧耳仔细辨别音频,换了个地方再敲几下,如此重复几遍,直到终于找到合适的音频。
然后,他就按照这个音频,连续敲了十几下,最后收音时刀身在树干上用力一划。
做完这些,他就把匕首收起来,转身回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