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到闹市来了?都市的夜色又是何时变得如此辉煌,如此绚烂的呢?
林立的高楼通体透明,街心的喷泉飞彩溅玉,店铺流金溢银。满地是白花花的光波,满眼是红嫣嫣的雾霰,漫步街头,一时竟难辨东南西北,仿佛置身异国他乡……
哲人说,生活在别处。生活果然是在别处,但有时候生活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就在你脚下——若不是停电迫使我到别处走走,这火烧云般云蒸霞蔚的良辰美景,虽则仪仅隔着几条街区,我又何曾知晓、如何赏识呢?
别处的“生活”毕竟又是别处,而我们的“生活”毕竟还在“原处”。绚烂辉煌,对于都市来说,有如一件珠光宝气的晚礼服,令她体面而自豪;对于我们个人的生活却未必是必需。我们的生活需要光亮,需要温暖,需要有一个寄托的点,却未必要奢华的装点。这是我回到家来的时候猛然意识到的。
电来了,灯亮了,心里便随之温暖起来了。梳洗的时候,有一盏灯照着我,做事的时候,有一盏灯帮着我,静静地坐在床头翻动书页的时候,仍然有一盏灯陪着我——任何一个时间单元里,我们占有的、我们需要的,不就是这么“一盏”普普通通的“灯”吗?通常,我们不就是这般生活着吗?你知道几条街区之外还点燃着无数盏灯,但那毕竟是“别处”,不是“我处”。有时候你就是那无数盏灯中的一盏,但那又是别人眼中的“别处”,你需要的永远只是一盏灯,你占有的永远只有一个点。富可敌国的比尔·盖茨,个人资产占了我国外汇储备的一半,他花了一亿多美元为自己建了幢豪宅,但那无数个华丽的房间中,必定只有一张床才是他最需要的,每一个时间单元里,也只有一盏灯是他最觉温馨的。毕竟,他没有三头六臂,毕竟,他也不必需要三头六臂。
“别处”是要紧的,但如何让我这一盏“灯”随时亮着,如何让我这一个“点”为“别处”增色,这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