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吗，火炮真能左右战争吗？”我心里想着，轻叹了一下，至少到目前为止，战场上占上风的还是弓马娴熟的满人啊。
摇摇头，拿起罗盘，我仔细打量起来，那个本应指向北方的红色磁针现在已经偏离了原应坚持的方向。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罗盘旁边放了两个磁铁一样，磁针在两个磁铁之间摇摆不定，指向两个磁铁之间的某一处。所有的罗盘，通常都是指向北方的，那么遥远的北方算作一个磁铁，也就是说我们周围还有一个巨大的磁铁，大到足以影响这个磁针。我不断改变马匹前进的方向，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并注意观察磁针的变化，努力找出那个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大磁铁所在方向。在风水学里，罗盘指向有异，表明周围有灵穴，有经验的风水师可以从罗盘磁针在不同地方所指方向的变化，大致判断出灵穴所在方向，进而找到它。可惜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方法，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让我说，灵穴之说不一定灵验，找个磁铁矿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噫，奇怪，怎么越来越暗起来啦？”盯着罗盘看了半天，我感觉有种错觉，似乎越来越难以看清罗盘上的磁针。
“没有啊，好好的啊！”左良玉不以为然地说。
“不对，有些不对劲，似乎，似乎越来越暗了。”跟在旁边的一个士兵说。
“越来越暗了，好像真有那么一点，难道有云彩吗？”另一个士兵抬头往天上看了起来，然后就惊叫起来：“那，那是什么，月亮怎么越来越黑了？”
“真的，果然是越来越黑了，是天狗食月！”周围的几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天空看去，然后就惊叫了起来。
“什么天狗食月，少没见识了。我和孙元化前几天刚算过，最近的天狗食月也是在三个月之后呢。”我在马背上不抬头，算了一下时间，不由笑了起来。“最多是个大一点的云彩，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然而，周围的几个人浑不理我，都一起仰望着天空乱叫了起来。最后，我也不得不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原本明亮的月亮上，有个巨大的黑影逐渐覆盖上去，从一个小角，逐渐扩展到整个月亮上，果然是月蚀没错。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我观测并计算的结果是，最近的月蚀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啊，难道我算错了吗？可是这不可能啊，当时孙元化计算的结果也是跟我一样啊，而且我们用西洋的计算方法和本朝司天监的方法都算过的啊。仰望着天空，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黑影把月亮全部裹住，不透出一丝光亮。在原来月亮所在地方下放，十三个星星闪烁着光芒，给这一切平添几分诡异。奇怪，这个十三连星虽然罕见，但当初根据浑天仪的观测，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可这个月蚀还真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个，月亮被天狗吞吃了，会不会以后就出不来了呢？”身旁不知道是谁颤抖着说。
“不知道。我们应该找个脸盆什么的敲打敲打，把天狗给吓住，让它把月亮吐出来。”左良玉说着，艰难地咽下的口水，刚刚的那种豪气似乎减弱了不少。
“你干什么？”我把军刀连着刀鞘拿了起来，压住旁边黄得功的头盔上 --- 他正好把头盔脱了下来，捧在手上，正想用马鞭的末端敲打起来。
“没有脸盆用头盔也行啊，我敲打两下，没准能把天狗给吓住呢。”黄得功说。
“哈哈…”我大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晚，我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惊起树上几只夜鸟。“胡闹。所谓天狗食日不过是天地运行的自然现象而已，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重新出现的。真是的，自古到今，都发生多少次月蚀和日蚀了，按你们所说，这天上早就没有什么太阳月亮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全军穿戴整齐，拿好武器，别给我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我斩钉截铁地下令。
“是，大人！”虽然仍然有些不解，但是士兵们都整齐地回答，有几个学着黄得功拿起头盔的，也把头盔重新戴上去，然后就拿起武器，纹丝不动。
这个时候，多年的训练便体现出来了，虽然刚才还是笑闹不断，但只要命令下达，所有人便都一下子严肃起来，严格遵守命令，不管对这命令是否真正理解。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借着星光，催马跑上一个小山包上。这里树木稀少，倒是观看天空的好地方。在这十三星连珠之夜，不期而来的月蚀相伴，倒是很难得的星象，只不知这是主凶还是主吉。
这次月全蚀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然后在那黑暗的边上，月亮的光芒才一丝丝一点点慢慢透出来。不过，就在大家刚刚送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远处一阵火光冲天，接着传来轰隆隆的犹如雷霆似的巨响，无数野鸟怪叫着飞向天空。接着，地面一阵剧烈震动，果真是惊天动地，我们所骑的战马都惊恐地跳跃起来。幸好大家的骑术都相当不错，很快把战马给安抚下来。
“奇怪，好强烈的灵力波动啊。”我惊讶了起来。没错，刚才火光冲天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到的是一股浓烈得无法言喻的灵里波动，从地上往天空散去。举起左手，感受起周围那一瞬间乍然四散而去的灵力波动，我能够大致确定了那个火球掉落的方位。低下头，看看罗盘，磁针在罗盘中剧烈旋转，然后才慢慢停下，刚好是刚才那个发生爆炸的方向和北极星方向之间。
“那边！”我指向西南方的一个小山头，说：“没错，就是那儿我们去那儿看看。”
“大人！”左良玉牵住我的马的缰绳，虽不说话，眼中却全是劝谏之意。
“跟我来！”我给他投以严厉的眼神，弹开他的手，往那个山头方向急驰而去。左良玉松了手，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几句话的，最终却只有忍住，跟大家一起随我骑马而去。
天地之威，不可轻易揣度亲临，敬鬼神而远之，他想说的大概是此类劝我不要前往的话吧。不过，在这种当口，我怎么会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呢。我很想知道，在这奇异的夜晚，那个神秘的火光带来的会是什么，我很期待能亲自揭开那个答案。除了大明的将军之外，我更多的还是一名学者，一个能为了好奇心就能罔顾任何危险的学者。洋人的谚语里有好奇心会杀死猫这么一句话，可是我可不是猫，至少也是一头老虎吧。
“救命啊，妖怪啊…”等我们骑着马跨过几十里山路，估计很接近那个刚才火光冲天的地方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处望过去，只见前面的灌木丛中突然跑出一个黑影，举起双手，大叫着往我们这儿跑过来。几个士兵习惯地搭起弓箭，瞄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黑影。
“不要射箭，抓活的。”我适时地阻止他们。
左良玉带着三个人迎着那个黑影跑过去，只见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就在快要接触的时候，左良玉从马上跳下去，刚好把那个人扑倒在地。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完全被制服了，被左良玉死死按倒在地上，不过却兀自凄厉地叫喊着。
“什么玩意儿，不堪一击。”看到我们过来，左良玉骄傲地笑了一下，手上却是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