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疤头”把蛇皮袋摊在许文修身上,几个人大手一伸,在许文修的四周飞快地拢在一处,两手掬着往蛇皮袋里装。
“原来我有这么多陪葬品?怪不得这伙小痞子来盗墓,原来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啊!”许文修惊诧地想到。
这个时候的许文修,故意不作声,“我得戏弄这些人,要不他们还无法无天呢!”他凭着感觉,微眯着眼,那些人往蛇皮袋装一次,他就伸手往出拿一次。
“哼,你们从我身底下取,我就往衣服里揣,让你们偷!”想到此许文修心里暗暗发笑。他看人们在棺木底来回抓,自己要么就留在衣袖里。要么就往胸前揣:“这衣服还不错,斜襟一掩,里面还揣不少东西!”
“啊呀,我的天哪!——金元宝!”只见一个人举起一只金灿灿的金元宝,在那儿喜得合不拢嘴。随即一脸坏笑的揣在自己的怀里。
“癞疤头”一见那人私自藏起来,便狠狠地说道:“别说我事先没警告你们,谁要是敢私自偷偷的藏匿财物,让我癞疤头知道,定饶不了他!钱是大家的,统一放在袋子里,回头大家分!”边说着边煽了那个拣着金元宝的人一脑门。
其他人都面露惧色,急忙异口同声喊道:“是——”
一见金元宝都出来了,这些人更是卖劲地在许文修身下抓来抓去。居然又找出一些纹银来。
许文修强忍着,“还有金元宝?我还没见过呢!这个得弄到手——”,他一边想,一边摸向蛇皮袋,凭着灵敏的感觉,直取金元宝!那些人手忙脚乱,他们两眼只见钱了,以为往袋子里伸手的都是自己人呢!
那些人忙活了一会儿,低头想看看收拾了多少财物。这一看,都傻眼了,蛇皮袋里只剩几枚铜钱!
“癞疤头”大怒道:“怎么都不见了?是谁又私藏起来了?妈的,敢拿老子的话当放屁!”
剩下的人,彼此相互看着对方,“是你?”
为了表示清白,盗贼纷纷拍打自己的身上,满脸的不惑,都认真地说道:“不是我——”
“癞疤头”伸手摸摸脖子,迷惑不解地问道:“那会是谁?”
几个人不由的面面相觑,一个个身上慢慢惊出冷汗。
“是我拿的——”许文修操着嘶哑的嗓音阴沉地说道。
嘶哑而磁性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在周围的空地上带着回音散开。
树上的猫头鹰还不停地叫着,夜风阵阵,树影鬼魅地摇曳晃动着。大片的松林,在夜风中似乎幽怨地呜咽着,加上许文修那刺耳瘮人的嘶哑声音,让坟地里此时的气氛,更加阴森恐怖了许多……
那几个人本来就心虚,猛然听得许文修这一声话,哪还顾的看看究竟,只见他们一个个惊恐万状,魂飞魄散一般掉头就跑,一人还惊呼道:“诈尸了——啊!”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绊,顿时滚下山坡。速度看起来比后面奔命的人还快了许多!
许文修捏住鼻子,声音尖细地补了一句:“且慢,容我多看你们几眼——”在这片空旷的墓地上,一种诡异之气陡然提升了许多。
胆小的那个盗墓贼闻听此言,竟然一头栽在地上晕厥过去。其他几人却是不敢回头,手脚并用,跌跌爬爬地向前跑去。
这些人不顾一切,争命的抱头鼠窜。杀猪一般的喊叫声在小山坡上此起彼伏。
看着一伙人狼狈地四散逃去,许文修把身上揣着的一堆金银及铜钱,悉数抖落在棺木里,再摸摸那个蛇皮袋子,开心异常的装入袋内,心道:“没想到师父对我还不赖,路上给我带了这么多的家当!想想我从小到大,手中连个零花钱都难有,而今是金银满堆!不过那几个小贼还真是胆小,恐怕是以后深夜都不敢出门了!”
许文修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棺木,扛着一袋子金银,四周观察了一下,不知这坟岗是哪,更没有什么印象!正要迈步,却感觉脚下被硌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板,看了看不远处,胡乱丢着刚才的那个盗贼扔下来的一双破鞋,顺手穿上,飘飘走远。
趁着月色,许文修定睛看了看,隐隐看到城墙,便走了过去,沿着城墙,一边寻找城门,往城内走了去。
说来也快,许文修辞世已是三日,今日,展宁奉空童子和鬼谷之命,准备到许文修坟前给立块碑,顺便洒扫祭拜一下。
当日下葬的急,定制的石碑没有做好,鬼谷醒来后还满心歉疚,空童子忙说:“师兄,不可操之过急,你说碑文怎么写,这字我往上题,也算体面一些。”
鬼谷听了觉得这主意还好,师弟的字可是“字字千金”,这等好字,可惜自己未曾学到手,徒儿生虽不幸,碑上留的空童子的题文,多少也算幸运吧!
早早备好了纸钱香火,又拎了一壶酒,还提前雇好人,给往坟里送这块碑。展宁跟屋里的空童子和鬼谷师伯道别后,沿着甬道向大门走去。
展宁拉开门缝刚出去一只脚,却看见陆意和儿子陆如风,女儿陆如惠站在门口。他们都身着素服,神色谨严。
想起惨死的许文修,展宁顿时百感交集,恨不得上去抽打陆家人一番。未等陆意和儿女抬脚,展宁大喊一声:“不许你们踏进这里半步!”他一手挎着装满祭品的篮子,一手指着陆意他们,眼睛里怒火喷涌而出。
这一喊不单惊呆了陆意和他的一双儿女,还把屋里的空童子也惊了出来。
空童子出来一看就明白了,忙说:“展宁,不得无礼,你先去沏壶茶,然后赶快去坟地办正事。”
回头又对陆意说道:“陆老弟——里边请!”空童子神色疲惫,一扫往日的大大咧咧,连话似乎都不愿多言。
“哦!这,这,——那——”陆意此时语无伦次,想问空童子关于许文修的情况,此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妨坐于凉亭一叙,我师兄卧病在床,不便进屋惊扰——”空童子做出请的姿势,引着陆意走向凉亭。陆如风和陆如惠随在其后。
坐定之后,陆意满怀歉疚地冲空童子说道:“哎,一言难尽,我闻听噩耗,原本还想着携儿女过来,以尽生死之礼,当日犬子和小女有事外出,未能回来,待次日这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回来,我却听得许文修下葬的消息,这事您说说——哎!”陆意面有沉色,语未尽而低头,不复言语。
“原来今日前来,还是文修一事!哎——富贵难测,生死难料,师兄已经不想再提此事,他已是悲伤过度,心力憔悴,我亦不想过问此事。”空童子直截了当说明心意。
“这,叫陆某该说什么为好?陆某的一点歉意,望您代鬼谷先生收下,”
示意陆如风过去,陆如风手里拎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看他还用了一把力提起来,方才两只手托着,放在陆意面前刻着棋盘的石几上。
陆意双手推着匣子,往空童子那边挪去。“这些——您就且收下,一来,当日犬子把伤者留给您照料,您耗费一番心血;二来,许文修今已辞世,当日下葬,您也操心安排。绵薄之礼,已是难补心中歉意,惟愿生者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