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伙计围追堵截一番,才驯服小毛驴,坐在自己的车辕上,当下恨不得把小毛驴的皮都扒下来。
展宁跟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颤悠悠地坐于车子上,让伙计吆喝着赶回府上,先去禀告空童子,许文修的墓被盗,这可不是小事,对于空童子府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他一个劲叫赶车的伙计“快点!快点——”
空童子府门口。陆意临出了门,还在絮絮叨叨和空童子说话,一时堵在门口。
真是无巧不成书。
许文修饿得有气无力,冒着一身虚汗,几乎要虚脱一般,仍扛着那袋子钱,一步一步往空童子府走过来,眼睛有些近视的他,远远就看着空童子门前挤着四五个人。此时他眼花耳鸣,稀里糊涂寻思道:今天空童子府上还挺热闹。
许文修打巷子西边往过走,若走那么二三十步,刚好到空童子府上。展宁坐着毛驴车,驴不停蹄地从巷子东边飞快赶过来。
饿得眼花缭乱的许文修,肩上扛的东西也怪沉的,“目标越近,却是越这般难熬——”几乎都不会走路的他绝望地想到。
盯着空童子府,巴不得一下飞过去。“好歹有个破自行车也行呀。”许文修自然而然地想着,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身上背着这么些钱,可以自己雇辆车。
陆意在空童子的门口,还是一百个的致歉。陆如风也怪难为情,连连陪着不是,只有陆如惠早就烦的要走,又怕爹爹责怪,硬着头皮在那儿等他们说话,自己草草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低着头悄悄地四下张望。
陆如惠一瞟眼,看着打西边过来个人,挺面熟的。“在哪见过?”她心里揣摩起来。
离府上还有数十步,展宁“嘣”的一声跳下车,冲着空童子跑去,边跑边喊:“主人,大事不好了——”
刚要举步离开的陆意停下脚步来,而刚把一只脚迈进门的空童子转过身来,陆如风和陆如惠顺着声音看过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了!”空童子有几分怪怨地说道。刚才陆意婆婆妈妈的,已经让空童子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陆意要走,自己急忙往回撤,却听得展宁慌慌张张的喊声。
就在众人将目光集中在展宁身上时,许文修却也悄没声儿地走了过来。
“主人,文修他——”展宁刚说了半句,便僵在那儿不复言语,一脸的惊恐。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
“你倒是往下说呀,说一句话你就噎死了啊——”空童子没好气地呵斥一句。他看着展宁的怪相,忍不住补了一句:“看看那死样,中邪了!”
许文修看清对面走来展宁,想冲着展宁摆摆手。
展宁也清清楚楚地看到许文修走过来,那身寿衣自己给穿上去的,就是撕成条也认得。刚说到一半的话就噎住了。
回想墓地的场面,展宁不禁头皮根子发麻!
许文修脚步很轻,也没力气言语,就来到这些人身后,只有展宁与他面对面,空童子的身形还在门槛处,刚好看不着许文修。其余几人皆背对着许文修。
他们都看着展宁,不禁一脸的好奇。
许文修看见了陆如惠,说来前后见过三次面,没一次好事,他心里愤愤地,看着这个背影,他就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肩,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蛇皮袋的口子,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陆如惠回头正要开口骂是谁人如此大胆时,看见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暗想:刚刚给他祭拜过,眼下这——
“你!你——你要干什么——”陆如惠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她可记得这个被自己折腾几次的男子。
“你不是死了吗?——”她掩着嘴,尖声地问道,脚下却软绵绵地。
空童子看着是许文修,也是大吃一惊,“已经下葬三日,怎么可能活过来,就算活过来,钉得死死的棺木。又怎样出来的?”空童子脑海中光是想这些不可能……
陆意在那儿先是两眼一亮,随即黯然失色,嗫嚅道:“不,不是——他,他——”陆意侧着头,惶恐地盯着许文修打量,只会迸出几个字,连不成半句话。额头大汗淋漓。
当初,撞伤许文修的次日,陆意来看望过许文修一次,时隔不过八九天,他心里还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个年轻人的相貌。
“莫——莫过来,”陆如风一手背后,想找什么武器的架势,一手立掌挡在许文修面前,掌心向着对方。
陆如风从小还习得几招功夫,有些胆量,只是“死而复生”的事自己头一次见,防备的意识还是很快占了上风。
看着人们的架势、表情,许文修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从棺木里爬出来,人们没一个替我高兴的,都见着瘟神一般,实在是怪,怪——”他这样想着,却懒得和一个人说自己的心思。往前走一步,对着空童子,淡然问道:“师叔,我师傅呢?他老人家还在你这儿吗?”
一听这话是问自己的,本来呆着的空童子,“激灵”一下,“他在,在那,在就寝——”边说,空童子还用手指指屋里。
展宁把整只手塞在嘴里,狠狠咬一口,让自己清醒:“好痛,看来许师弟是真的活过来啦——”
陆家三人,慢慢往一边躲去,陆如惠心想,“这个死鬼,莫非他还回来找我算帐?实在可恶——”原本粉红的小脸,此刻煞白,娇躯颤抖,惊惧之情浑然外露。
“徒侄,你,那你——”空童子似乎不敢让许文修进屋,似乎又不敢拦住他,惊异之余,还是斗着胆问道。
“师叔,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一直在外?何不进屋谈呢?”许文修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摸摸自己的肚子,此刻他实在想进去饱餐一顿啊!
“徒侄,你,你怎么回来的?不是在——”空童子的话还是半截,一向狂放的他,此刻却是如此的小心谨慎!
“哦,我还想问师叔呢,我怎么会在棺木里?昨天晚上我半夜醒来,正愁着自己怎么出来时,突然来了一伙盗墓贼,就这样把我放了出来,结果我还没说什么,就把他们吓跑了。”许文修没事人一般,徐徐道来。
这下,人们才明白一些,都微微点头,但一个个张口欲言,却又没再言语。
不过,他心里却想:“要说昨晚的场面,说起来那可是跌宕起伏,曲折离奇,只可惜我肚子太饿,还是不能给你们详细讲来!”
空童子冲大伙摆摆手,“进屋里说,屋里说吧!”
大伙簇拥着许文修,重又进到空童子府内。
展宁让赶车伙计帮着把石碑扛回屋,给了他几吊钱,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