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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踏上坦途(一)

1背信弃义的长耳朵

带着满身的南征疲惫回到许昌,曹操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刘备发出的SOS紧急信号。吕布又跟伪仲家皇帝袁术狼狈为奸,派了中郎将高顺及北地太守张辽把刘备打得落花流水。

刘备满怀信心前来投靠,如果被吕布吃掉了,那曹操岂不成了见死不救——也就是刘备的间接谋害者?所以曹操不敢迟疑,马上派了夏侯惇前去支援。没想到高顺很会打仗,不但把夏侯惇打得大败,而且在九月一举端了刘备的老窝沛城,再次害惨了刘备,老婆甘夫人和儿子阿斗被俘,关羽和张飞失踪。刘备变成一只离群的孤雁,赶紧往许昌方向跑,向曹操控诉吕布的暴行。

对吕布这个恶棍,曹操早已失去了耐心,所以没等到刘备到来,就准备亲自出手,给吕布一记重拳。但是部下被张绣吓怕了,于是劝曹操,张绣跟刘表还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如果远征吕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时候荀攸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刘表、张绣元气大伤,不足为患。倒是吕布骁勇,又有袁术做靠山,如果任他横行淮、泗一带,说不定真的能够煽动一些人起来造反。现在应该趁着吕布未成气候,一举灭之。荀攸的话经常说到曹操的心坎上,于是曹操发动东征。

由于三次南征张绣,打得实在很窝囊。所以这次东征,曹操是志在必得。当然,曹操还有一个更加宏伟的战略,消灭吕布,让袁绍跟袁术这对兄弟永世不得见面。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倒袁绍才是曹操真正的目的。

曹操往东,刘备往西,结果在路途中相遇。刘备像幼儿园中被同伴殴打了的小孩子,见到曹操如同家中的父母,领着他一起去找吕布的晦气。一到彭城,刘备马上指给曹操看,那小子就躲在城里面。

这时候,吕布的谋士陈宫主张迅速出击,以逸待劳,没有不胜的。如果陈吕组合能够配合得好,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偏偏吕布只相信自己的力气,不相信陈宫的智慧。所以他把陈宫的话当做耳边风,以逸待劳:那就等曹操来攻城吧,把曹操淹死在泗水里。

十月,曹操开始进攻彭城。总攻信号一发出,在广陵的陈登马上响应,率部从东南直插彭城背后的下邳。吕布一看,侧背安全出问题了,赶紧亲自率一队骑兵去救援下邳。吕布虽然躲进了下邳,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结果被陈登打得大败,手下大将成廉也尸横于野。

吕布这才关紧下邳城门,曹操的大军此时赶来了,跟陈登胜利会师,围得下邳水泄不通。曹操下令在下邳城的周围挖了一条宽阔的壕沟,彻底把下邳城变成一座孤立的堡垒。

曹操给吕布写了一封招安书。布老弟,投降吧,你们已被包围了。上绞刑架与当大将军,你好好考虑。吕布看到下邳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干脆投降算了。

但是陈宫看曹操很不爽:“曹操大老远而来,嚣张不了多久。投降曹操不如求救于袁术。这样吧,将军率领骑兵在城外驻扎,我在城内守着。曹操打将军,我出城给曹操背后一刀。曹操攻城,将军就在城外给他一刀。不出半月,曹操粮食吃光了,不退也得退。”

陈宫的那套理论听起来很美妙,吕布头脑简单,想了很久才答应陈宫的请求。于是让陈宫跟高顺守城,自己到城外去,打烂曹操的后勤补给线。

眼看陈宫的计谋就要得逞了,偏偏这时候吕布的老婆出来干涉了,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老婆哭哭啼啼地说:“陈宫和高顺不和,将军一出城,两人闹起纠纷,谁来负责?再说曹操本来待陈宫非常的好,但是将军却不像曹操那样待他。现在将军把整座城,包括我交给陈宫就出城了。一旦陈宫心怀不轨,恐怕到时我就不再是将军的老婆了。”

吕布听得心酸,马上否决了陈宫的建议。暗地里派遣许汜、王楷向袁术求救。

袁术对吕布悔婚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把女儿嫁到仲家帝国,兵败了,活该!

许汜、王楷急了:“我敬爱的仲家皇帝啊,现在不救吕布,是自断活路。吕布一破,仲家帝国也将危如累卵。”袁术一听,还真有点悬,于是下令全军戒严,准备出援吕布。

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子,断了生存之路。吕布感到自己实在是愚不可及,于是做出了东汉末年一件最为奇特的事。吕布把女儿跟自己紧紧捆绑,骑着那匹赤兔马,准备亲自把女儿送到袁术手里。但是一出城门,立即遭到曹操密集刀箭网的封锁,只好又折回城中。

这时候,吕布的好友河内太守张杨看到朋友遇难,急在心里。但是他远在河内,根本就救不了,只好象征性地向洛阳派出一小队人马。这个搔痒动作根本就不起威慑作用,反而被部将杨丑谋杀,想以此来投靠曹操。但是张杨的人头还没有拿稳,杨丑自己又掉了脑袋,眭固杀了杨丑之后,左一个脑袋,右一个脑袋,屁颠屁颠地去了邺城。就这样,天下掉了一个大馅饼给袁绍,河内成了袁绍的领地。

自己累得死去活来,结果被袁绍占了便宜。曹操气得吐血,再加上包围下邳已经两个月了,本以为吕布即使不会饿死,也会渴死。没想到吕布的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两个月过去了,下邳依然屹立不倒。

跟三国第一勇猛之人比精力,你阿瞒还没有这个能耐。士卒们整天就呆在泥巴沟沟中,吃喝拉撒全在里边。首先那个臭味就受不了,又别说一下雨,双脚就踏进了臭水沟。当然,这些不算什么,要命的是,那时候没有文工团前来慰问,更没有收音机、报纸啊,士卒们无法忍耐寂寞,精神上极端空虚无聊,于是怨声载道。

士兵们一崩溃,曹操也跟着崩溃。南征张绣,虽然在淯水战败,但是那时候有美女陪着聊天,至少在精神上是快乐的,于是曹操打起退堂鼓:算他狠,我们回去吧。

两大军师荀攸、郭嘉见势不妙,赶紧出来劝解,吕布现在是每况日下,将军是全军的风向标,将军一乱,全军群龙无首。陈宫虽然聪明,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趁着吕布士气低落,只要来一次急攻,吕布就会束手就擒。于是曹操下令,挖了水渠,把沂河、泗河的水引到下邳城外的壕沟里。几天之内,下邳城由一个堡垒,变成一个水中孤岛。这时候就是曹操走了,城中也没有小船渡过壕沟。

形势越来越绝望,于是下邳城里起了内讧。内讧的起因竟然是为了庆祝侯成找到他的那匹失而复得的千里马,大家给侯成送了点酒肉做贺礼。侯成是吕布的心腹,于是想借花献佛,分出一点孝敬吕布。结果好心没好报,侯成遭到吕布的痛骂:“我严禁喝酒,你们是不是想醉倒我,送给曹操?”

就这么一句话葬送了吕布的性命。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公元199年2月7日),侯成、宋宪、魏续造反,把陈宫、高顺五花大绑,献给曹操。曹军蜂拥而入,吕布无路可走,又不想投降,只好爬到下邳的最高处白门楼上。

结果,曹操的队伍都跑过去围观。又是射箭,又是嘲讽。

快跳啊,吕布!摔不死的!

要买赤兔马的来呀,正宗跳楼价!

一张嘴巴一句话,听得吕布脑中嗡嗡鸣叫。我不活了,谁要赏钱就砍下我的头颅向曹操邀功。身边的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弄得吕布死也不是,部下死命拉着不让跳;活也不是,曹操在楼下等着。于是吕布自首了。

当然,吕布想得很天真。这个自恋狂以为“吕布”这两个字就是勇敢无敌的代名词,任何人都舍不得杀他。

于是吕布用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口气对曹操说:“从今天起,天下太平了。”

曹操很纳闷,地方割据势力布满了全国,每一天都见到刀光血影,怎么说天下就太平了?

吕布解释说:“吕奉先是曹公的第一号敌人,现在投降了。如果让奉先率领骑兵,曹公率领步兵,必将横扫天下无敌手。”

这时候,吕布一眼瞥见了曹操身旁的刘备,只见他满脸的慈悲,一副敦厚样子,两眼温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特别是那一对预示着将活到九十多岁的长耳朵,依然是那么显眼。

这是一尊活菩萨,不,活的佛祖。记得寺庙里佛祖雕塑的耳朵就是这么长、这么大。

于是吕布向这尊活佛开口了:“玄德老弟,你现在是尊贵的座上宾了。难道你就忍心地看着绳子把我捆绑得像古埃及的木乃伊一样吗?”

曹操呵呵大笑,你可不是一具木乃伊,而是一头凶猛的东北虎。

吕布紧张地盯着满脸柔情无限的刘皇叔:“曹阿瞒这个贼头是不会放了我。玄德老弟,念在辕门射戟的情面上,帮我说说情啊!”

令吕布失望的是,刘备依然微笑着沉默不语,只有那对垂肩的长耳朵偶尔轻微晃动。

这时候听见曹操下令,给吕将军松绑!

吕布觉得一振,恨恨地望着刘备,看我自由了,怎样报复你的忘恩负义?突然吕布看到刘备本来慈祥的脸变得无比阴沉,眼睛里露出杀人的凶光,而那对长耳朵突然晃动得厉害。

吕布心头一颤,莫非这个长耳朵想……

吕布的不祥念头还没有想完,刘备开口了:“不可松绑!难道曹公忘记了这个姓吕的是如何对待丁原和董卓吗?”

一句话让曹操悬崖勒马,轻轻点了点头,还是刘备狠,无毒不丈夫啊。于是下令把吕布推上断头台。

这时候,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痛苦,悔恨还是绝望?吕布对刘备大吼一声:“大耳朵最不可信!”

刀起血溅,刘备的长耳朵猛地晃动,吕布人头落地。

剿灭吕布之后,从长安到洛阳,到许昌,到徐州,最后到浩淼的东海,这一大片广阔的地带到处飘扬着“曹”字大旗。

2连和南方

天下第一勇猛之士的覆灭震惊了所有的人,令无数英雄豪杰为这个身高一米六多的曹阿瞒而折腰,于是投靠的人络绎不绝,许昌的曹操宅邸门前每一天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今天你投了曹操吗?这句话成为有志之士见面时最常用的问候语。

于是,大汉帝国的前任尚书令陈纪、纪子群投靠了曹操,吕布的悍将张辽投靠了曹操,义气大侠臧霸投靠了曹操,也带来了泰山四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可见曹操人气之旺,无人能敌。

吕布灭亡之后,地方各路军阀竞相猜测,谁将成为曹操的下一个打击目标?“近水楼台先得月”,毫无疑问,河北曾经的盟主袁绍跟淮南的伪仲家皇帝袁术、荆州的刘表三者是最有希望的。

但是,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吕布,所以刘表迫不及待地对袁绍暗送秋波。当然,荆州的有识之士都把刘表的这一愚蠢之举视为引火烧身。荆州的刺史助理邓羲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几句。刘表不服气地回应,对内没有失去臣子的义务,对外没有违背盟主的道义,这是普天之下最宏大的方略,你这个刺史助理怪什么怪?邓羲不想争论下去,干脆一走了之。但是长沙太守张羡就没有那么洒脱了,他对刘表根本就不屑一顾。刘表很恼火,也没把张羡当做人看待。于是张羡听从本地人桓阶的劝告,派人到许昌向曹操表忠心,发动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对抗刘表。

这也是南方地区投入曹操怀抱的第一人。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江东小霸王孙策,他赶紧派张纮向曹操送去一些地方特产。曹操非常欣赏大兵圣孙武的这个后裔,在他眼里,有资格跟自己较量的人只有15个。一个是孙策,05个是刘备。现在刘备已经归属于自己了,而孙策似乎也有归顺的意思。于是曹操趁热打铁,赶紧上书汉献帝,让孙策当上讨逆将军,封吴侯。

同时曹操采取了拉近距离最流行的和亲方式,力图把孙策跟自己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具体说来,就是让自己的亲侄女嫁给孙策的弟弟孙匡,又让自己的儿子曹彰娶了孙策堂兄弟孙贲的女儿。

此外,为了更上一层楼,曹操还给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各送了一份大礼,封张纮为侍御史。

就在这时候,孙策获得了两个重量级人物,三国第一帅哥周瑜和诸葛亮东吴版——鲁肃。

说起周瑜,大家想到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他被诸葛亮气死。在那部充满了主观臆断和偏见,只顾娱乐轰动效应的《三国演义》中,周瑜成了一个小气鬼。当然这些都不值得一驳,周瑜气度之大,跟他的帅气外表一样,都是东吴的名牌。如果要选一个人当东吴的形象代言人,非周公瑾不可。历来美女爱帅哥,周瑜也是艳福不浅,娶了一个任何男人只要见了一眼,立即魂飞魄散的萝莉,她叫小乔。但是似乎小乔只是周瑜的小妾,不是正妻。这个小乔和嫁给孙策的姐姐大乔,都是历史上的大牌明星,类似于现在的大S和小S。1997年出土的汉末皖县县志中,揭露了大乔和小乔鲜为人知的真名。大乔叫乔莹,小乔叫乔倩。单看名字,就足够让你想入非非了。

再说说鲁肃。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鲁肃,那应该是东吴人民卓越的政治家、外交家、谋略家。其目光之远大,谋略之高深,直逼诸葛亮。而且在生活方式、处世哲学方面,两人都有惊人的相似。鲁肃最脍炙人口的典故就是提出了“榻上对”,构想了一个三国鼎立的大战略。这个战略后来被诸葛亮复制,变成著名的“隆中对”。

上述的周瑜跟鲁肃都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历史名人。对其生平及经历无须详述。总之呢,孙策得到这两个人,东吴马上变了天。

当然除了江东的孙策之外,曹操还拉拢了前会稽太守王朗。他本来有自己的一个小天地,会稽郡。在担任太守期间,王朗仁政爱民,深受群众的爱戴。但是他干了一件蠢事,袒护自称为“东吴德王”的山贼严白虎,结果被孙策打败。孙策很想利用这么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曾经派了张昭前去招安。富有个性的王朗宁死不从,结果还是被曹操挖走了。

从灭吕布之后曹操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他对南方的各种势力采取了“招抚”政策。他的用意很清楚,与北方的袁绍日益紧张,已到了非武力解决不可的地步了。为了减轻来自南方的压力,使得曹操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袁绍,这个时期曹操的江南政策显得尤其重要。

3神秘的射犬

曹操和袁绍就跟两只怒目对视的野牛一样,尽管彼此从鼻孔中呼出大口大口的气,但是谁也不敢率先发起进攻。

事物发展总有个过程,那么曹操和袁绍是怎样走上火并之路的呢?

一句话说,性格决定命运,整个经过还是从袁绍这个人谈起。简单来说,袁绍是一个“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地方军阀。在他看来,他就是太阳,所有的行星、卫星,甚至灰尘,都要围绕着他运转。如果有物质企图脱离运转的轨道,那就让它永远消失在黑暗无垠的宇宙之中。

而前任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就是这样的物质,于是袁绍就想让他们永远消失。当然,这三个人不值得、也没必要自己动手。袁绍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曹操。

曹操马上领会到袁绍的一箭双雕之谋。借刀杀人,不但为袁绍排除异己,而且把自己推进舆论的火坑。曹操并没有如袁绍所愿,杀了杨彪等人,还跟袁绍讲了一大番道理,什么现在是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如果这时候随意杀人,大地就会蒙上一层白色恐怖等等。

可惜,曹操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唤起袁绍的良心,反而给袁绍留下了非常糟糕的印象。这个曹阿瞒,以为圈养了个皇帝,自己就是地球的中心了。平时说话满口正义道德,原来是一个内心无比阴暗的可恶之徒。曹操不除,袁绍不宁!

就这样,袁绍在心里已经将曹操杀死了一百次。

但是恶狼想吃小羊也是需要借口的,所以袁绍最需要一个讨伐曹操的理由。很快地,老天爷就满足了袁绍的梦想,给了一个发动战争的实实在在的借口。

事情就是在曹操东征吕布期间,河内张杨的部下杨丑杀了张杨,想投奔曹操。可是亲袁绍派的眭固又杀了杨丑,把河内这块战略要地无偿送给袁绍,自己带了一些兵在射犬驻扎下来。这个射犬在黄河以北,如果袁绍从这里南下,一下子就切断了洛阳跟许昌的交通线。所以在射犬存在着袁绍的势力,无异于在背后刺了曹操一刀。

于是在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曹操正式出师攻打射犬。四月,曹操下令史涣、曹仁带领着一支大军先行渡过黄河,进攻眭固。

没等曹军渡河,眭固就吓得浑身发抖。于是他留下薛洪、缪尚守射犬城,自己北上向袁绍求救。结果在城外遭遇到史涣、曹仁,眭固措手不及,很快就人头落地。

于是曹操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渡过黄河,把射犬城团团围住。

很奇怪的是,平时那一些只要一声令下,立即操起武器冲锋的青州兵,一提到“射犬”两个字竟然中邪一般脸如土色。

曹操询问一下,原来虽然进了敌方的大营抓了几个俘虏,但是那些俘虏简直比曹军还要神气,满脸鄙夷。有的到处宣扬,射犬城有神狗相助,曹操就是打一百年也打不下。

经过审讯,那些俘虏给曹操讲了一个离奇的神秘人物。射犬城中有个叫宋金生的神人,他煞有介事地对守军说,不要整天整夜躲进工事里边,都回去睡觉。我会派神狗替你们守城的。

守军们笑得满地找牙,要是射犬这地方还能听到狗吠声,那就不叫射犬了。

结果三更半夜,守军只听见外头传来阵阵急切的跑步声,紧接着又是不绝于耳“兵兵兵”的刀剑交接声。天亮之后,吓得浑身哆嗦的士兵冲出一看,满地都是老虎的脚印。

当然,宋金生的传说吓不倒曹操。如果真有这么诡异,那我曹操就自己把自己捆绑起来,爬着去见袁绍。今天晚上我就把那些神犬都射了,让射犬城看不到一丝狗毛。

于是曹操派了胆子最大的武猛都尉吕纳(单单看官职的名称就知道此人有多猛)率领一小队夜袭射犬城,结果除了带回那个神秘的宋金生外,一只小狗也没有碰见。

曹操二话没说,一支令箭摔出,宋金生的狗头落地。

第二天,曹军高举宋金生的脑袋,在射犬城外走来走去。看到神话被戳穿,守将薛洪、缪尚乖乖地打开城门,客客气气地把曹操请进去。

射犬一到手,等于拔掉了曹操背上的一根芒刺,但是却给袁绍的脚板钉上一个铁钉,于是射犬这个小城,成了袁曹殊死搏斗——官渡大战的一条导火索。

4伪仲家皇帝之死

如果说射犬是官渡大战这颗炸弹的导火线,那么伪仲家皇帝袁术之死,就是给这颗炸弹喷洒了焦油。

自从逃过淮河之后,仲家帝国就成了袖珍王国。这时候江淮一带天灾人祸不断,仲家的子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除了野菜之外,人肉就是填饱肚子最好的东西了。当人们拼命地诅咒仲家皇帝将不得好死时,袁术却过着有滋有味的皇帝生活。

几千年的漫长岁月,敢于称皇帝的有几个?人生苦短,既然坐上了皇帝位,就要做一个像样的皇帝,也不虚度了此生。人活在世上,就像枝杈上的一朵花,这一生为自己抬起头,至少要骄傲地盛开过。

所以接下去当皇帝的日子,是无比的豪华奢侈。后宫佳丽三千,是皇帝最重要的标志之一,于是,袁术下令在“全国”——其实只是在仲家帝国的弹丸之地内,进行选秀。当然只能凑个数,不一定要天姿国色、沉鱼落雁。结果无论老的、年轻的、没结过婚的、离婚的,只要她不是男人,就被拉进寿春的“皇宫”。

既然是后宫嫔妃,所以尽管仲家帝国的国力是如此的衰微,也要让她们过上像样的宫廷生活。于是,为了那些女人的体面,袁术不惜耗尽全国的国力,向她们供应了仲家帝国的优质布料——绫罗绸缎,还有最可口的食物——当然只有大米和猪肉。

结果,不堪重负的仲家帝国很快就垮了,除了袁术和他的嫔妃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但是那些嫔妃还是嫌弃大米有腐烂味,猪肉有发臭味。

到了后来供不应求,寿春成了一座饥饿之都。这时候别说发散臭味的大米,野菜也难寻了。饿得两眼发绿的袁术经不住那些嫔妃的哀号,于是一把火烧毁了寿春的皇宫,不理那些嫔妃的死活,带上几个人跑到安徽的天柱山。他的部将陈简、雷薄正在那里落草为寇。

当然,投奔部下并非为了东山再起,重振仲家帝国的雄风,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是连这最低的请求也被陈简、雷薄所拒绝。

真是天绝我也!悲哀的袁术这才认识到,皇帝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当的。但是,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仲家帝国不能就这么短命,仲家的大旗要永远扛下去。他想到了同父异母兄弟——曾经的盟主袁绍。

历史上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屡见不鲜。于是袁术派人从曹操的眼皮下溜过,跑到邺城去见袁绍。使者带去了袁术的一封国书:大汉帝国早已被老天爷抛弃了。如今刘氏衰微,袁氏当兴。无数个帝王受命的征兆,犹如天上的日月,昭然可见。老兄坐拥四州,人口百万,理当顺应天命,大兴袁氏。

袁术的一番话点燃了袁绍心中称帝的熊熊烈火。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兵强马壮的必然结果。袁绍下定决心,要让仲家帝国的旗帜插到大汉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曾经有过龌龉,但毕竟都是袁氏的血脉,再说,袁术一到,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接受袁术的禅让,风风光光地当皇帝。于是他派儿子袁谭亲自从青州南下,去迎接袁术。

袁术也准备从下邳偷偷过去,跟袁谭汇合。但是曹操很快就得到这一情报,他派遣刘备、将军朱灵前去阻拦。

北上的道路被切断了,袁术只好又折回来,想回到那曾经的首都——寿春。结果到了江亭,袁术连一粒腐烂的大米也吃不到了。除了三十斛小麦磨成的细粉,袁术一无所有。

这时候是炎夏大热天,骄阳似火,如果能够有一滴甘甜的蜂蜜水,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饥渴的袁术奄奄一息地坐在竹编的床席上,张开干裂的嘴唇,蜂蜜,我只要蜂蜜。但是这也成了难以企盼的奢求。于是他发出了最后的悲鸣:我袁术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六月,伪仲家皇帝——一代狗屎皇帝袁术,因满腔的愤慨郁结在心,不得舒展,终于吐血而死。那个极其荒唐的仲家帝国随之宣告终结,在历史上书写了可耻的一页。

5大战的前夜

袁术一死,袁绍把所有的失望与怨恨转移到曹操身上,兼之已经吞并了幽州的公孙瓒,让袁绍过于自恋,误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这时候许昌的那个汉献帝,在袁绍眼里,已成了实现宏图大业的最主要障碍。就这样,仇恨加野心加傲慢,终于让袁绍作出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向许昌的曹操宣战。只要曹操这堵墙崩塌了,躲在背后的汉献帝就会像经不住风雨的脆嫩花蕾裸露出来。

这时候有一个叫耿包的秘书猜透了袁绍的心思,想给他戴上一顶高高的大帽子,于是秘密向袁绍建议,应当顺应天命,登上皇位。

急于求成的袁绍决定抓住这么一个机遇,去继承老兄袁术的遗愿,没想到立即引来幕僚们一阵猛烈的声讨,闹得袁绍几乎下不了台。袁绍为了解套,不得不把耿包砍头了事。

看到底下的一大帮人那么不识时务,气急败坏的袁绍决定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于是一支前所未有的精锐人马组织了起来,这当中包括十万步兵、一万骑兵。袁绍坚信,凭着手中的这支铁军,把许昌城夷为平地绝对没有问题。

当然,邺城中也不缺少头脑清醒的人,谋士沮授就是一位。

沮授告诉袁绍,讨伐许昌宜缓不宜急。由于一年来在跟公孙瓒的交战中消耗了太多的元气,老百姓怨声载道,国库日渐亏空。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恢复生机,向汉献帝送去战利品。如果交通阻塞,那就控告曹操断我进京之路,然后夺占黎阳,逐渐把黄河以南的地盘收归囊中。最后打造战船,准备好各种武器,出动几支精骑,在曹操占领区周边地带展开游击战,让他应接不暇,日夜不得安宁。如此,主公可以逸待劳,坐享其成。

但是沮授的对手郭图、审配还没有等袁绍表态,就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以主公的英明、神武,河北兵的英勇,攻打曹操,易如反掌。本来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何苦啰哩啰嗦,做得这么麻烦?

尽管沮授苦心婆口,唠唠叨叨个不停,但显然袁绍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照沮授的谋划去做,恐怕十年八载也进不了许昌城,所以袁绍立即对郭图、审配的看法投下赞成票。

眼看着沮授正一天天地变成袁绍讨厌的人,郭图、审配不由得手舞足蹈,干脆再给他背后一刀:沮授统监三军,深得人心,如果任他做大,到了最后谁能控制他?

袁绍一听,吓得满头大汗,再看看沮授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就把沮授的权力一分为三,让沮授、郭图、淳于琼各领一军。

袁绍的战略决策从来就是非常透明的。虽然从民主的角度来看,袁绍这一方面做得不错,但是让全军上下,大大小小的人物来参与重大决策的讨论,无异于在军中架设一座无线电波发射台,把袁绍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泄露给曹操。

收到袁绍即将进攻的消息,许昌城内立即笼罩在黑色的恐怖之下。

身为最高领导人(汉献帝只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曹操不得不站出来维稳。他向吓得发抖的人喊话:袁绍这个人,是畸形发展的一个人。他的野心与智商成反比,外表的华丽与内心的怯懦成反比。不错,袁绍的精兵比我们多,却是一盘散沙;袁绍的悍将比我们多,却是一群无头苍蝇。我承认,我们的粮食不多,大家都吃不饱;我也承认我们的地盘不大,大家想散步都没有地方,这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会有的,袁绍给我们送来了。

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曹操那样看到战胜袁绍的希望,被称为东汉最讲文明礼貌的孔融就是一个很悲观的人。袁绍地盘那么大,兵力那么多,手下人才济济,要什么人有什么人。要文的,有田丰、许攸;要忠的,有审配、逄纪;要武的,有颜良、文丑。想一想我心里就害怕。

对此,天下第一谋士荀彧不屑一顾,他把袁绍的那些人批得体无完肤。田丰很暴躁,许攸很贪婪,审配很痴呆,逄纪很自恋。这些人凑在一起,早晚会闹分裂的。而颜良、文丑除了四肢发达之外,一无所长,一个冲锋就可以把他们灭了。

当然,曹操是个绝对的实干家。要老老实实地静坐等着挨刀子,他宁可把脖子往刀刃上送,于是,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八月,曹操先发制人,渡过黄河,直向黎阳,派遣臧霸去山东转战齐、北海、东安,预防袁绍从侧翼进攻曹操。让于禁守住黄河渡口之后,曹操于九月回到许昌。袁绍要进攻许昌,黄河以南的官渡是必经之道,曹操在此布下重兵,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官渡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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