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着观神赏妖的心态,破门而入第一眼看到你,心里说,完了,这是个被爱宠坏了的女人。
这个以皮靴踏遍千山万水的流浪女人,这个挣脱小山村羁绊的女人,这个以长长的黑发撩拨抚慰情爱的女人就坐在那里,细眯澄净的眼睛里盛满着女妖才有的勾魂摄魄的神情,就是这个野性的女人的恬静让人心惊肉跳,上翘的嘴角两边悬挂着难以抵挡的诱惑。你随心所欲宠爱着自己,张扬着自己的率真,容忍一双白色的袜子在酒桌的地上踩来踩去。噢,这就是莲子,一个流浪的、野性的、洒脱的女人。
这是宁夏银川四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水中的莲子与北方迟开的桃花一起在凤城的风中摇曳生辉着,迷魂一般淡淡的清香袭击着这个城市。风不是很猛,花香也不至于让人呛着,可是,还是有人在这个躁动季节畅展地躺在莲叶下昏睡做梦。
宁夏的一位杂文高手说,莲子不得好死。乍听有些惊人,神不会死,妖可以修炼成精,人最终肯定是会没于一抔黄土,那么莲子是人无疑。一直以来,莲子远离着视线,背负着沉重的包裹行于旅途,这本身就是通往神之路。因为距离,神就美好地存在着,存在人心中的则更多是女妖一般的向往,你完美地把人与神塑造得天衣无缝。
你的野性藏在你飘然的长发里,使你的妩媚无边无沿地散发着女妖的清香,你的声音娇嗔如热恋中人,你的神态宁静得让人想安睡在你的怀里。我不知道你池中的水有多深。莲子不惊不艳地生长着,任意一块石头砸进去都被你很快抚平波的皱纹。一个女人修炼到了这样的地步,不是妖才怪。
那是雨后的一个早晨,雨让一切变得有了爱的味道,窗外的草长的野得没了规矩。你说你会很疯狂的,你的眼神刹那间让一间屋子渴望起来。你容忍着让犹大完成一次预谋的背叛,这个美丽惊心的残忍的过程款待了雨后的早晨。你精神的细粮喂养着什么,包括犹大吗?忧伤真的不属于西域,而是池中的莲子与之相伴的水岸。
你真的很美,在你说你会疯狂的那个早晨,你流浪在唇齿舌之间。你的唇承受着这个世界的风霜雨雪;你坚利的齿如你手中的笔写着爱,写着内心的寂寞与渴望,写着千山万水的踪影;你的舌是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你在自尊地呵护着它们,呵护着童话世界里鲜活的爱。无论男人,无论女人,仿佛女妖爱的只是人。亲爱的,你还会这样一直甜蜜地说下去吗?
你总在完成着某种使命。
爱你,这就是你的使命。实际上你只是童话世界里的那个孩子,你只有16岁,你把自己放逐到单人牢房里,享受苦难的爱,享受寂寞带给你的快感,那种野性的洒脱的无羁的爱。你真不该承受尘世中的风霜雨雪,你真的只能游走于唇齿之间,让流浪成为你的奢侈。
20岁时,你是尖锐的犀利的青春的,你放纵着爱,爱也宽容着你,你就那么走着,一路爱着,滋润着。你的魅力到底存在哪里?你如野草一般将茁壮蓬勃的爱泼洒着,在阳光下,莲子带着那朵莲子在尘土飞扬的路途中以一株干净的露珠清洗着,有人会被一颗露珠迷惑,不晶莹,但是清香,有着阳光的味道。你这个女人,懂得如何酿造爱的醇酒,如何在一切风花雪月的醉酒中放倒自己,你倒下的地方青草肯定是醉眼朦胧。其实你只是个孩子。
莲子,你在走着。你是神?是妖?是人?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吗?我心里知道你是人,可是,我需要强迫自己以人的目光审视你。可是,我的定力只能做到强迫,你还是妖,只有女妖才能让人如此宠爱,让人如此神魂颠倒。但愿不是神,我只敬神而不会拥抱神,我害怕神。
一切都有定数。上天注定你要吃这碗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20岁时,你笔中的张力就冲击着文坛的无病呻吟。20年之后,你手中的笔依然还是那么尖利,你怎么就能把人心中隐秘的东西挖出来变成了你的!活着,走着,爱着,谁人又不这样妄想呢,这才是你的魅力啊!你这个可恶的女妖,会偷心的妖。别你之后,我用胶带把嘴封上,聒噪的嘴巴没有了声音,去听另一个声音,大嘴性感的齐豫的《橄榄树》一遍遍流淌着已逝的三毛的味道。那时,是那么的爱着三毛,爱着荷西,爱着撒哈拉,至今还在爱着。笔至此,“莲子不得好死”这句话我便有些懂了。爱是生命中的唯一,三毛的荷西去了,爱死了。三毛想用爱寻找荷西,可是,烟火中的男女离她太远了,远得让人绝望了。西部情歌王子在那遥远的地方丢了牧羊鞭,三秦大地上的不平不凹的人隐在废都里与小家碧玉不咸不淡地画着框框,三毛往家里走着,最后走不动了,她只有去天国里数尽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的全部头发都是你的。莲子长发如瀑,莲子蜗居在钢筋混凝土的壁垒下,还在等,等待又一场爱情的遭遇。
你被宠爱着,你宠爱着万物,你一定很累。你有些矫饰着你的友人、爱人、情人。爱你,你还在说着。即使你不走了,你还活着,你还需要爱着。你用八宝稀饭简单地喂养着你和你身边的生灵,喂养着童话。你的宿命就是走着,必须走着,你有一首诗那便是你的宿命。我是一尊雕像,感受着自身的冰冷。这个夏天少雨多风,你的雕像必须曝晒在阳光下才不会冻僵,你感到自身的冰冷吗?
有人说让你回到人间慢慢说。莲子,人间烟火不会熏着你吧,不会让那朵洁白的莲子枯萎吧?你太需要爱了,这个夏天少雨,只有爱才能滋润你,为了那相视的一眼,你背起包上路,怀念会使你池中的水下降,你不担心吗?
人是宠爱女妖的。美丽的、鲜活的、生动的、诱惑的女妖。你是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流浪的、野性的、洒脱的,你的状态符合脚步走不出城市的人们的心理。你的野性招摇着一种梦想,你的脚步踩出的是向往的天堂,洒脱的你从20岁到20年之后摄尽了人间的美酒、美景、美色。莲子,你不得好死。因为阅尽春色之后那死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悬挂在墙上了。你知道如何活着,只要你还走着,那么你一定会爱着,而你必须爱,因为你是那么懂爱,那么需要爱滋润的人。
这个夏天,躁动灼热,你要去阿拉善穿越腾格里沙漠,你带着爱的使命去约会三百年前的一位情种,一位诗人,一个叫仓央嘉措的男人。他送给你爱情的信物是四瓶满满当当细黄的沙子。沙漠里月亮湖边诗人等着你,你们倒剪的身影映在湖水中,那一刻,你流泪了,你疯狂了,你女人了,你们紧紧相拥在湖边久久地不愿分开,因为等待了三百年。四瓶黄沙,你只能带走三瓶,留下的一瓶还在等着你,他很伤心,他不想再等三百年,他曾经爱的人远嫁他乡了,你是他前生今世唯一守候的人。你不该去赴这场久别的约会,爱太痛了,而你竟然没有带走你们全部爱的信物。莲子,请饶恕我的爱吧,诗人说完背过身到青海湖边找寻他的故乡了。
你吃醋了。莲子,你吃醋时是那么的迷人,吃醋时你真的就是莲子,是一个迷人的女人。你很会矫饰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变的宽容。阿拉善的约会你还会继续,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会带走那瓶黄沙,你会含情脉脉地带走,带走前你会亲一下沙漠的额头,甩甩你的长发,你习惯了。谁又能抗拒这种诱惑?莲子式的诱惑是致命的。
爱你并不是爱你本身,这句话是谁说的?爱你不以爱的名义,这句话又是谁说的?莲子,你能听懂这两句话吗?如果你不懂,那么我就听懂了。如果你懂了,我就闭起嘴巴,一遍遍地去听那个叫刀郎的男人诉说“冲动的惩罚”,刀郎为冲动后悔,他要惩罚冲动,而我不会,我会如你纵容爱一样纵容冲动。冲动时人会流泪,在雨后的清晨,在窗外的野草蓬勃的时候,在莲子说我会很疯狂的时候,一切是那样的美丽、生动、鲜活。
你在一次大学校园讲座时说,希望你们以我为美,我也以你们为美,那时候你细眯干净的眼睛散发着情人般的光泽,你说及时说爱。悠长悠长的无词的藏歌缭绕到人的魂里。我真的想说,这个女妖可怕极了,可是人在昏然中是什么都不说的,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热热的咸咸的液体会鼓涌脉搏跳动。而你,需要一块广阔的地方,疯狂地茁壮地随意地让你心中压抑的野草生长,你真的需要,野草丛生的地方是喜欢的,她会平息你隐藏很久的野,能让你随心所欲地在上面打滚、睡觉,或者和爱的人寻欢,你骨子里的野与自然的野吻合,这才是莲子。你是精神中的野莲,你是物质中的莲子,你放纵着精神,苛求物质世界的莲子,你在矛盾中把两个莲子揉搓成池中的莲子。我爱着精神的野莲,我珍惜物质的莲子,我呵护池中的莲子,这就是爱你并不是爱你本身的一种歪曲。
你在恋爱。你的爱人是传奇中驰骋江湖的土匪,你们在急驰的马背上相遇相视相爱,颠沛流浪的日子便是你的食粮,你就是童话中那长发飘飘的神女,你被宠爱着向云层飞去。你继续演绎神话,只要你感受不到石头的冰冷就行。
给莲子一块广阔无边的草场吧,给莲子一脉无边无际的沙漠吧,给莲子一方无涯无际的大海吧,再给莲子一群草原上狂奔的野马吧,让她扛着那杆没有子弹的破枪,横冲直撞地为爱人找寻子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