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怎么来了。』
正在接战的都伯忽听得身后脚步声起,还以为是曹兵来了,转过身来,举刀欲砍,待看清是陈宫时,才讪讪一笑,露出粘满血水的脸。
『小心。』
陈宫不暇细说,掣剑顶住一名曹兵的刀尖,大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魏鹏。』
都伯抢上前去,一刀斩向那名曹兵。那人惨叫而退。
『你,带人从寨左暗门出去,攻击曹军侧冀。』陈宫退了下来,举剑俊声令道。
身遭几个兵士急急将他围住,防住他再次冲向前去。陈宫眼见寨营危急,四处抽调一部兵马,往这缺口冲来,护卫想拦也是拉不住的。
『大人,那这里呢?』
魏鹏一愣,这边缺口还未堵上,曹兵已是越涌越多。
『这是军令,速去执行。』
陈宫跺脚喝道。
战局已经不容他多想,青州兵在于禁的强力指挥下,已经破坏了多处寨墙。唯今之计,唯有以一部兵马侧击于禁左冀,期许能将战局牵着,拖到吕布骑军回援。这魏鹏是吕布亲拔调于陈宫身前听用,想来忠诚不是问题。
『诺。』
魏鹏不敢再说,对着周遭本部喝道:『他奶奶的,都随老子来。』
这处缺口,由陈宫率来的士兵替补。
两下交替防守,魏鹏率领他的部下朝寨右匆匆跑去。
『将拒马垒好,长枪于左,长戟于右,刀盾手在中间,给我顶住。』
陈宫放声令下。好在己方还有些兵马可以调动,否则真是捉襟见肘,实难抵挡于禁的攻击。
曹兵虽趁雨强袭,杀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亦受天气影响,战力打了个折扣,这才能让陈宫堪堪守住,犹是如此,仍是势若危卵。
魏鹏领着本部加上临时聚集的一批人,约三百余,打开寨右的暗门,鱼贯而出。好在于禁兵力只有数千人,主攻放在寨前,寨侧竟没有多少曹兵。但于禁用兵娴熟,又岂不防敌从侧冀反攻?陈宫调出魏鹏,只为从侧冀牵制曹军,拖延时间,已是存了壮士断腕之心,无奈至极。
『将军,敌军分兵了。』
曹军阵后,临时指挥岗,于禁面色沉毅,掣剑督战,左右立着数名卫士,面色凶悍,在他面前,一名功曹正前来禀告。而外围,暴雨中立着七百精锐长枪兵,静默无语的立着,唯有雨点击打在枪身上、铠甲上发出的闷响。
『果然不出我所料。』于禁缓缓开口,双眼发出针尖一般的光茫。掣剑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先不着急,待敌兵近了,再引兵围剿。』
『诺。』功曹转身离去,布置兵力去了。
闻吕布帐下有大将高顺,所将七百余人,铠甲精良,每有所战,无有不破,天水城外,杀得凉兵鬼哭狼嚎,独力接应马超入城,狄道一战,独攻上山,破营垒二座,损敌四千有余,允吾一战,翻越墙头,力抗韩遂守军反扑,遂打开东门,允吾城陷。高顺,高子谦,某当与你一战。
于禁眼眺着前方攻营拔寨的战斗,反而默默想着高顺,又心道:『若是高子谦,陈宫这寨,是不是已经破了呢?』忽又默语道:『你有七百陷阵营,我亦有七百青锐营,塾胜塾负,未来战场再一决高下。』
『大哥,好多曹兵啊。』
随魏鹏出寨的,不少是与他一同参军的并州同乡,几个人与他并肩而奔,边跑边说。
『他娘的,少说废话,曹兵正在攻寨,杀他娘的一个措手不及。』魏鹏朝身侧吼道。
雨未歇,说话要用很大的声音才能听见。
几个同乡吐了吐舌头,转而用心望着前方,那里,曹兵就在不远处了。曹兵只顾攻寨,没有理会这从另外一侧跑出来的数百敌兵。
『老大,怎么办?』
见曹兵不来攻击,一名同乡忍不住问道。
『还能咋办,绕到他们侧后,就从那杀进去。』
魏鹏观了一眼曹兵,随意挑了个地方一指,领着部众朝那冲去。
近了,更近了,就连曹兵那凶悍的脸色也能瞧个大概。
『杀啊,弟兄们,别丢了并州人的脸。』
魏鹏高吼一声,奋力想盖过风雨之声。身侧同乡齐声应喊,带动着一干人齐声呐喊起来。
『冲啊,杀入曹军阵中,杀一个是本,杀二个是挣。』
同乡们哇哇叫着。
这一支细小兵马就如同那细流汇川一般,朝滚滚的曹兵阵中杀去。
却在同时,数股兵流亦朝他们涌来。
于禁暗伏阵中的兵力,立刻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大人,不好啦,西凉兵,西凉兵。』
陈宫身前急急奔来一名传令兵,脸色惶急的指着梁兴营寨。
阵后指挥的陈宫急忙踩上一个高岗,费力睁眼望去,朦胧中见到梁兴的西凉兵正四散而溃。
『该死的,西凉人最是靠不住。』陈宫跺脚骂了一声。
西凉军虽野战彪悍,但守城却不是强项,曹军正是看中此点,以夏侯惇重兵正面进攻,白波军从右侧夹击,两下双管齐下,不破都难。李乐并不是要打什么谷城,而是要配合夏侯惇完全击溃梁兴所部。
陈宫想通此点,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任何计谋若无相应实力,都只能是空谈。此人到底是谁,能布下如此战略局势,全局都被他料到,我军所有的可能都被他计算到了。那么主公所部,主公所部,是不是亦是圈套,亦是幌子。啊,陈宫越想越急,面色激得酱红。
『大人,退吧。』
传令兵欲上前相劝,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说出这句丧气的话语。
『退,退什么退,你再敢说这个字,我斩了你。』
陈宫突的顿住,脸色凶狠地掣剑吼道。
啊,传令兵吓得倒退一步,惊恐十分,不敢再言。
『主公,主公,你那边情况又怎样?』
陈宫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努力平复一下心神,叨念一句吕布,平声对那传令兵道:『传吾军令,全军放弃前寨,大开侧门,全军出营,与曹军决一死战。』
啊,传令兵再次惊呼一声。
『还不快去。』
陈宫拔剑欲斩。
传令兵急忙跑出。
『主公,对不住了,公台先行一步。』
陈宫稍微整理一番衣角,朝着谷水方向跪下,拜了三拜,又转个身来,朝长安方向再拜了三拜,毅然起身,朝军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