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专区老进不去,昏死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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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的混战渐渐停歇起来,一些士兵开始着手收拾战场。钟繇眺望着城外的旗织,耳听得获胜方胜利后的欢呼,眉头却是越蹙越深,只因他隐约瞧到曹军夏侯惇、于禁、乐进、典韦、许诸等诸将的旗号,而白波贼的杨奉、李乐所持旗号分明是不见踪影。曹军胜了,就要攻城了,钟繇心里念着,一颗心越纠越紧,这个念头也就越来越深。果然,三天之后,曹军休整完毕,急不可奈的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城。
这一日的天气很好,若用来攻城最好不过,自清晨开始,曹军密密麻麻的队伍就已经开始递次冲锋,夹杂着无数举高的云梯,明晃晃的刀身、枪影,望着城下人山人海的敌兵,不少临时征招的民兵吓得脸都绿了。这不同于白波贼散乱无章的乱攻,而是进退有序,军令严整的曹军。攻城之前,惯例是要射箭的,曹军的箭波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袭来。钟繇被迫走下城头,城防的守护工作交给了钟进。这月余以来,洛阳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势,对于敌兵的攻城套路,也有了一定的守备惯性。大盾被紧急立了起来,日夜训练过的弓弩手站在大盾之后,轮翻朝着城下抛射。油锅被点燃了,盛满了待烧开的油水。不少民伕抬着自城中拆来的石块、木头,猫着腰于城头来来往往。一些特殊的守城器具,如钉满铁尖的大棒、长达三丈的弯勾、布上荆莿的大网等等,全都搬上了城头。
护城河早被尸体和泥石填平了,不用铺石板就能通过,四面八方的曹兵架着长长的云梯,越过护城河,在地上狠狠一插,借着反弹之力,奋力将梯身朝城头扑去。云梯上部装有钩索,只要搭上城头,便能牢牢勾住。因着时间的关系,曹军并没有制作出大型的攻城武器,如冲城车、护兵车、井阑、弩车等。但就算没有这些大型武器,波浪汹涌一般的曹兵冲击波,仍是给了城头非常大的压大。不过,好在曹军的弓矢并不能精准的射向城头,城上的守兵才能大着胆子,用长长的铁戟捅翻不断爬城的曹兵。
第一轮的冲击永远是试探性的,攻城的士兵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或是降兵,只不过用来消耗城上的箭矢、石块、滚木以及探明城上的防守力量。很快,在丢下几百具尸体之后,曹军调整了进攻方向,于高高哨岗上指挥的将领挥动着令旗,传递着进攻的方式。这一次,曹军选择重点进攻西北角。若是无十足的经验,是无法看穿曹军真正的进攻意图的,以钟进之能,自然不行。但好在还有一千可以机动的有生力量。危急关头,终是靠着这一千人挽回了岌岌可危的西北角。一阵金鸣,曹军又如潮水般退了。但很快,再次部署过后的曹兵又冲了上来。
协调进攻洛阳的主将,正是于禁。曹操用人,知人善任,对于于禁的统帅能力,自然清楚。昔日五子良将,于禁排名第一,不是没有道理的。于禁的五千精锐青州兵主攻西门,当然还有一些杂兵打头阵,夏侯惇安排在东门,南门则是乐进部将乐营,北门便是典韦、许诸两员猛将。击溃久战之后的白波军,对于禁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趁着天黑,突然反目,一举攻破了李乐营寨,虽然后来杨奉拼死反赴,但又怎能挡住他布下的四面埋伏之计。大战三日,对他而言,不过是一边屠杀罢了。击溃白波贼,他一点兴奋感也没有,他要击败的,是高顺。
对于夏侯惇而言,让于禁作主帅是非常不满的,他甚至冲动得想一枪了结这个清高的家伙。在得知夏侯渊被俘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引兵攻入函谷。谁知于禁却当着全军将领的面,抽出曹操所赐的宝剑,不留丝豪情面的叱道:“你若胆敢违我将令,必将你收押,以军法处治。”于禁治军之严,整个曹营皆都知道,夏侯惇虽气得双眼冒绿,终究拗不过曹操的任命,只得接受了于禁是主帅的事实。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进攻洛阳东门的任务,但他仍然很快调整了情绪,将满腔的不快发泄在攻城之上。唯有攻破洛阳,才能早一步兵发函谷,围剿逃得像丧家之犬般的吕布,并且救出他的胞兄。
乐进被吕布射了一箭,目前仍躲在营帐之中疗养,他的军队被于禁接管、重新分配,但仍是让他的副将乐营打着他的旗号进攻洛阳的南门。
对于被俘的夏侯渊,于禁并非一点也不担心,但他必须先完成攻取洛阳的战略任务,其实他手上还有一张牌,可以用来交换夏侯渊。但当前所有的一切事务,没有比得上攻下洛阳更为重要了。
洛阳作为数个朝代的古都,城防自是坚固非凡,虽然已经填平了护城河并且已经截断了来自洛水的水源,但高达十丈的城墙仍是让于禁苦蹙眉头。苦于时间关系,他不可能围困洛阳一年半载,让里面的人饿死、困死,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它,让主公曹操完成一统河洛流域的战略目标。对于此时的洛阳,他的兵力自然充足,他可以将兵马分作三轮,日夜不休的攻击,攻击,再攻击。甚至还预备了一支精锐,防备来自函谷方向的敌兵。他相信只要吕布一出函谷,必能让他捕捉到消息及行军踪迹,若吕布当真敢来,他于文则就绝不会让他走得容易。
在城头布防的钟进自是不知道于禁在想着什么,对着曹军四面八方疯狂的攻城,他已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了。城墙虽高,但防守力量过于簿弱,多处呈现漏洞,一些临时征招的民兵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常常被云梯上烫得头皮炸开、仍是妄顾一切往上爬的曹兵吓得退缩三尺,捏着长钩的手也大多拿捏不稳,如此模样,又怎能配合正规军杀敌。那一千机动兵力,忙得四处救火,常常西门告急,冲了过去,东门又有曹兵爬了上来。一千人早被打散成一块块的队伍,调配全都失效,只知道哪里有曹兵爬得急便往哪处冲。钟进能力有限,到了此时也只能是亲提宝剑上阵,忘乎所以的战斗。钟繇受了箭伤,人都不能站立,难以上城头指挥,但当他得知城头危急之后,仍是强忍着痛苦,让家将抬着自己上了城楼,坐在一处墙道之中,开始努力调配城防。但于禁的指挥非常灵活,虚虚实实,城下部队来来往往,无数机动部队在他的指令下进攻某处城墙。再加上攻城的夏侯惇、典韦、许诸都是勇猛之辈,这一战,真是打得异常激烈,城头各处被反复争夺。流出的鲜血甚至将有些墙道上都积满了。墙楼各处,各种形状死去的士兵、民兵、百姓已是难以估算数量。
战斗僵持到了晚上,于禁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在城下点齐了火把,映得黑夜通明,趁夜强攻。钟繇望着愈来愈疲惫的己方士卒,胸口又传来一阵绞痛,他很想站起身来,鼓励几句,但他已是提不起丝毫力气。战斗一日,城防上的军队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一口,更别提吃饭。再这样下去,到了天明洛阳还能守得住么?钟繇愣了下神,随即被身旁士兵噪杂的声音惊醒,不行,决不能就这样放弃。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钟繇忽的站了起来,籍着双手撑住坐椅的力量,他站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向城墙另一方巡去。他要巡视城头,鼓舞士气,绝不能再坐在这受人保护。
接战的士兵惊讶的望了他一眼,面对惨烈的城防战,文弱的钟城守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应有的惊惧之色,反而处之泰然般一步一步巡视着。一股正襟的气息自钟繇身周散发开来,感染了周边一些正规的士兵,心神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竟生出一股新生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他们再次投了一眼钟繇,随即又投入到守城的行列。“扶着我。”钟繇足下一软,差点跌倒,所幸被身边的家将及时护住。就这样,钟繇的一侧被家将扶着,缓缓的巡视着城头,对于黑夜中飞来的流矢,竟是视若未见。凡被他巡视到的士兵,莫不受他的感染,一些刚起的消极之心也被按了下去,重新振作起来。
钟繇巡视了一圈,至钟进身旁时,只是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并没有说什么。但钟进已是两眼含泪,待钟繇一离开,便即怒吼一声,朝着爬墙的曹兵拼命斩去。
城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无数百姓的话语,钟繇环首一瞧,竟见到无数的百姓捧着各类食盒自城内涌来,一些人挑肩担蒌,身边还随着妇女、小孩,钟繇双眼一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关键时刻,百姓终是没有抛弃他们。
“大人,这些百姓自愿献出家中粮食,为将士们解除饥饿。”一名穿着十分朴素的中年汉子走来,朝着钟繇行了一礼,指着身后的百姓道。
“这,这实在太好了,钟某在此替全城守兵谢过。”钟繇稳住身形,勉力还了一揖,感激般回到。他忙于养伤,钟进又不是治政人才,仗一打起来,士兵的肚子也就顾不上了。洛阳守兵尽数被调动,加上征召的民兵,每日要耗费不少粮草,更兼被围了快两个月,虽还有些余粮,但已是不足一月的用量了。虽然到时候仍未解围,勉不得要征集百姓的粮食,但此时此刻,百姓自愿献粮,怎能教他不感动。
中年汉子微微一笑,指挥百姓将烙好的大饼、干粮迅速的递到城墙上的士兵手中,士兵们左手拿饼,右手握枪,边吃边泪,但身处险境,也只能是一边吃一边戒备,若有曹兵爬上来,也只能是嘴里咬着饼,手里拿着武器捅去。这种边打仗边吃饼的战法,古今往来,可不多见。
“未敢请教先生大名?”钟繇见对方虽衣着朴素,但风度非凡,知是非一般人士,遂含礼问道。
“先生不敢当,在下姓墨,名风,字长吟。”中年汉子嘴角含笑,态度洒脱,仿佛不是身处战争之境,而是在自家院中与朋友聊天一般。
“原来是墨先生,”钟繇又是一礼,突然脑门一惊,顾不得伤势牵痛,“哎呀”一声惊道:“先生莫非是墨门高徒。”只因他知道,墨子一门,向来自称姓墨,虽其门人平时踪迹难行,但两汉以来,仍是有不少关于墨门的传说,钟繇古今皆通,又怎能不知道那些典故。
只见墨风淡淡一笑,躬身回道:“墨家第二十七代弟子见过大人。”
这等于便是正式承认了,钟繇激动难当,只觉得压在心头的战争巨石,一下子全都消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