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在帐内众人的脸上扫过,被他看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只有华筝看着郭靖,对他的目光丝毫未觉。
看看郭靖,又看看华筝,铁木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年前我给了你金刀,让你为我杀敌,你为我想出这么好的主意,算是做到了。现在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郭靖皱眉苦思,竟连向铁木真谢恩都忘了。坐他身边不远的韩小莹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才让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赶紧道:“谢大汗!这十多年来,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娘和我师父们现在什么都不缺……”
说到这里,忽然心头一震,记起了铁木真所谓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倚在母亲身边的华筝望去。这一望,郭靖又不禁呆了,华筝眼中浓浓的情意,即使眼睛瞎了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华筝是被郭靖刚才的表现所征服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郭靖想到的主意,连父汗都连连称赞。尤其是他贬低金国,从容应对的自信,这样的气概,她何曾见过?这还是她天天能看到的那个熟悉无比的郭靖吗?
两人四目交接,旁若无人。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两人的异常,却慑于铁木真的目光,无人敢说什么。江南六怪和拖雷等人大急,都想这傻小子刚刚看起来好象变聪明了,没想到只聪明了一会,就又变回了原样。不知道铁木真发现两人的眉来眼去会怎么惩罚郭靖。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铁木真明明发现了两人的“不正当关系”,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得更是欢畅。
终于,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中,铁木真说出了他的那个惊人的决定。他指着华筝对郭靖道:“我把华筝许配给你,你用金刀为我杀敌,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金刀附马!哈哈哈……”
“轰……”众人略微怔了一下之后,轰然欢呼起来。
郭靖却恍如未闻。眼睛散乱地看着前方,仿佛在这一刻把魂给丢了。
果然如此!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虽然时间提前了将近一年,铁木真还没有消灭王罕的部落,但结果还是一样。
郭靖脑袋嗡嗡直响,两耳都是铁木真毫不掩饰的大笑声。韩小莹连扯了他的衣袖好几次,他都装作不知道。
他不是沉迷,也不是惊喜,只是觉得造化实在太神奇。当他明白铁木真的意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虽然做了很多事,但华筝和他的命运似乎并没有发生改变。这是不是意味着不管他如何抗争,都争不过老天爷注定了的一切?
金刀驸马?多么讽刺的一个身份啊!当老丈人要杀女婿,女婿奋起反抗时,这个驸马的身份将置于何地?
不可否认,华筝是个好女孩。可是,这样的安排对她真有好处吗?或许,随便嫁给哪位将军,她的命运都会好于跟着郭靖,不会有多年后的左右为难。
就算如今的郭靖已经改变,或许不会再让华筝受到伤害,但是,接受了华筝,蓉儿怎么办?她们能否共存?或者说,注定要有一人受伤?
没有谁能理解他的心思,所有人——至少在表面上都欣喜若狂,似乎这是一桩绝世良缘。拖雷更是直接越过火堆,几步冲到郭靖身前,一把将他抱住不放,一个劲地道:“郭靖安答,你现在成我妹夫了!你现在成我妹夫了!太好了,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江南六怪全都站起身来,对郭靖能得大汗的青睐,也很高兴,赶紧替如傻了一样的郭靖向铁木真谢恩。
众将都过来向郭靖道喜。尤其是哲别,郭靖是他的半个弟子,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郭靖和华筝成亲,他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事情到这个程度,当然不容郭靖再拒绝,他也没想过要拒绝。既然不可改变,那就走着瞧吧!
他只能诺诺地应着众人的道贺,耳边听得铁木真决定了华筝的终身大事,又和木华黎等四杰开始商量如何派遣探子的事情。或许对他来说,华筝嫁人,不过同平时奖赏手下一样,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华筝低垂着头躲在母亲身后,不时偷偷地看郭靖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却可以从她脸上的娇羞看出内心的喜悦。
铁木真等人的商量还没有得出结果,持续了一两个时辰的午宴却已经结束。
朱聪站起身向铁木真道:“大汗,我等着急金国之事,准备明日就南下。靖儿武功略有小成,也想去中原历练历练,顺便为大汗将来与金国开战打前站。至于公主和靖儿的事,还是等我们从南方归来后再成亲为好!”
铁木真想了想,道:“好,你们去中原,帮我打探金国的消息,我多派人接应你们。顺便把大金国的六皇子完颜洪烈杀了。此人对我蒙古的情况很是清楚,绝不能容他活着!”
朱聪看了看柯镇恶等人,见柯镇恶点头,抱拳道:“是!”
铁木真又转向郭靖道:“你要速去速回。金国是咱们蒙古的仇人,但我们还不够强大,不能和大金国开战,你要自己小心,不能露了痕迹!”
郭靖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六位师父相助,大汗不必担心!”
“好,你们去吧!此去中原,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来人!”有亲兵迅速从铁木真身后转出,铁木真喝道,“赏六位先生五十金,以作盘缠!”
“谢大汗!”郭靖和江南六怪同声应道,告辞而去。
……
……
李萍知道铁木真将华筝许配于郭靖后,虽然内心高兴,却还是守着当年与杨家指腹为婚的承诺,不想背信。得到江南六怪的解释后,才知道杨铁心孩子倒是留下了一个,却不是女子,而是男孩,这才放下心思。
但江南六怪并不知道杨康的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郭靖更不可能把前世对杨康的了解说出来。
“要不……妈和七师父一同回江南?我们找到杨叔叔和婶婶后,就让他们到江南和妈会合,一家人也好团聚……”郭靖看着沉思中的母亲,想到她如果留在蒙古,确实有难以控制的危险,小心翼翼地劝道。
李萍坐在地上,怔怔地过了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想家,只是想起你爹……那个伤心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回去。想当年我一路北逃,历经万里,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要我从头再走一遍……还真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