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来到武松家门口的时候,又宽又长的街道上像一只被掏空了的袋子,已经没有一个人影。街道两傍房子内的灯都被点上了,桔红的灯光从窗子透出,轻轻地印在街道的石板上,散发着朦胧的色雾。远远望去,好像是罩着一块块淡淡的黄纱,把整条街道串了起来。
若大的一条街道,唯独武松一家没有一丝光亮,每一扇窗都黑幽幽的,仿佛所有的光亮来到这地方之后就被这房屋所吞噬。
西门庆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了望二楼。那扇窗还是紧紧地闭合着,无声地停驻在离地五尺的地方。夜色中,它那暗红的颜色在微微透出灰白色的墙面的映衬下,显得神秘而阴森。
西门庆的心超,仿佛在那扇窗的后面,正隐藏着一群专吸人骨髓的厉鬼,它们浑身溢浓,发出恶臭,满脸狰狞,尖利凶残的目光透过窗扇在冰冷地盯着自己。
西门庆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人不自主地往武松身上一靠。
此时,武松刚好从腰间掏出了钥匙,被他这么一撞,钥匙串一下就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脆声,这可惊得西门庆差点跳了起来。
“晕,你真不是当坏人的料,要是坏人都像你,那牢房里早就装满人了。”武松作了一个鬼脸,伸手推了西门庆一把,这一下,被西门庆侧身闪过。
武松咧开嘴压低声音一笑,弯下腰来拾起钥匙,然后熟练地往锁孔一插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锁头立即被打开了。
两人放轻脚步,顺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内。
武松就在靠楼梯处取了个灯笼点上,顿时,满屋洒满了柔和的光。
阿莲就住在二楼向街的房间,武松不费多大力气就把那房门打开。
那门一开,一股淡淡的姻脂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直渗得人的头脑灵醒,把西门庆原先恐惧的心理冲淡了不少。
灯光下,只见房间内摆设简单,但却整洁干净,一床两椅一柜一箱一桌,并不像是一个新人房间,唯有纹账上贴着那个大红的双喜字的剪画,才让人识得这间房的主人结婚不久。
西门庆一踏进房间,就用两道好奇的目光在里面扫荡了一圈,最后停在摆在靠窗的那张桌子。那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本书,西门庆一下子就认得出那正是武大的东西。他暗地里笑了一下,这武大读书最菜,这下可好,这些书成房间的摆设了,给它带来了一点点的书卷味。
那扇窗的插捎已扣上,主人可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啊。
武松一进屋就紧盯着放在床头边的一件箱子,他拍了拍西门庆的肩膀,然后指了指那箱子。
这是一件红木制成的箱子,有高一尺、宽一尺五左右,箱子上挂着一把崭新的锁头,好像是刚换上去,它在灯下发出闪亮的光,显得很不配那略显得陈旧的箱子。虽说是旧箱子,但它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安的主人还在它的下面垫着两块三指高用来防潮的厚木板。
武松正半蹲在箱子旁,上下地打量着它,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好像第一次看到家里有这么一件东西似的。
他沉思了片刻,一只手抓住锁头,另一只手中好像拿着一根铁丝模样的东西不停地掏弄那锁眼。
“晕,这家伙专做贼来了。”西门庆念头一转,下意识地往后一瞧,心砰砰地乱跳,好似担心有一个人突然跃了出来,把两捉了去一般。
“咔”的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中被凝固了的气氛。西门庆回头一看,发现武松已把箱子的锁弄开。
做惯贼的人手脚就是麻利,看起来这么牢实的一个锁头,眨眼的功夫就被他打开了,真不愧是盗贼中的后起之秀。西门庆暗暗赞叹。
武松取出锁头,轻轻地提起箱盖子。西门庆忙把灯笼凑上去,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紧盯着正在缓缓打开的箱子,迫切想知道内中天地。
箱子被一块木板隔成了两格,左面稍大的一格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女子的衣服,稍小的一格基本是空着的,一块青色的布包着巴掌大的东一件西安静地躺在最底端。
那块青布上一圈一圈地缠着线,直把在里面东西的形状压了出来,那分明是一件芽月形物品的。
武松面露得色,回头看了西门庆一眼,当见到西门庆皱着眉头,显得一副不解的样子,他咧开嘴作出一副笑样,但却没发出任何声息。
武松伸手把它取了出来,利索地解开缠在上面的线。不一会,那件东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间。
这是一块弯弯的,泛着乌黑颜色的青铜器,中间大两头小,就如八月初九的月亮的形状。它的表面凹凸不平,像是雕刻着什么东西。
“古老吧,看来很值钱的呢,要不怎么会包得这么好,对吧。”武松轻声地笑道,脸上露出一副要将之占为已有的神色。
西门庆把灯笼往那物件一凑,这东西看起来是铸出来的,所有的形体都凸出,上面奇奇怪怪的展示着好像神话场景。
几朵云代表着天空,而从云端往下插着一根柱子,柱子下面有几点,很像一柱水从天上往下泻,然后溅起浪花一般。有浪花的旁边,有五只动物在跑,好似正在避开那柱水。周边的就是山岗河流。那些线条粗糙不堪,像是小朋友的大作。
突然,西门庆突然瞪大两眼,好似看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一般,吃惊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他手一伸,一下子就把那东西抢了过来,放在灯下,凝起神来,上上下下地端祥着。
原来,那东西的上面还刻有两枚五彩石模样的图案,那两颗石头旁有一条鱼,这引发了他的这份惊讶。
武松见到西门庆激动的模样,心中暗暗称奇,于是歪起头来,奇怪地盯着他:“这家伙看起来好似认得某样东西似的。”
在灯光的照射下,西门庆一张本来俊美的脸已因惊恐而变形,好似哑巴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一副痛苦却又说不出话般。
武松本就是蹲着的,这一下急忙站了起来,朝西门庆的目光停留的位置看去。
看得出,西门庆盯着的是画得很简单的一条呼不出名字的鱼,那鱼身上竟然刻有一个“夷”字。
难道是这么一个稀松平常的一个字,让西门庆吃惊吗?古人在物件上随意乱刻乱写,在一条鱼身上刻下这么一个字不见得是件能够让人吃惊的举止,这可不足不奇啊。
武松一会儿盯着西门太的脸,一会儿又盯着那条鱼,仿佛要读出西门庆跟那条鱼的联系一般。
西门庆突然合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把那东西的背面翻了过来。
这下,西门庆面色已稍有平静,武松见到这副模样,水禁松了一口气。
背面刻的是三个人,一女两男,女的两只手向上高举,一个男的拿着一把鱼叉刺向水中,另一个男的刚在河边划一根线。
看到这里,西门庆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摇摇头把东西递回武松。
武松满情疑虑地看着西门庆,好似要揣摩他心中的思法。西门庆看到他这副样子,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冲着他笑了一下,但笑得十分的勉强,倒像是在哭一般。
那房间里东西不多,所以两人花了不长的时间,便翻了个底朝天,这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关好阿莲的房门之后,武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没被人逮到。
自从看到那东西之后,西门庆一声不吱,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弄得武松莫名其妙。
看来那东西肯定跟这家伙有点关系,要不,他不会把自己弄得神神鬼鬼的。
“第一次做坏事总是有点难受的,你放心了,跟着我,以后这类事我们还干很多遍呢,你会适应下来的。”武松半开着玩笑地叫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可大了许多。
西门庆愰若不闻,只是闷着往楼下走,像一只被打败了的公鸡。
“我不玩了,马上得回去。要不,老爸先回到家,找不到我的话,那就惨了。”西门庆边把灯笼递给武松边急切地说。看得出,他的心情比来时的相得十万八千里。
“你好乖啊,一天到晚都周着父母转,我可不行了,大人们都出去赚钱了,家里就留着兄弟俩,惨吧。”
西门庆听了这话,看了看武松,那张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看着西门庆乘上车子滑向街的那一头,武松斜靠在门边,望着那辆车子发呆。
“真是怪,刚才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见到那东西之后竟然露出那副怪模样。”武松回忆起月亮上的画,“不就是有天空、水柱、河流山川,石头和鱼,另外就有三个古人在劳动的嘛,没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