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是被阳光叫醒的。
端砚站在床前,看着那人。
当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床上的时候,那人手指轻轻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白皙的肤色,有些尖的下巴,柔软的唇,秀挺的鼻,墨色的眸子,浸着水般的灵透,光洁的额头,修长的眉,这个男人,有着说不出的美丽。
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他五官颇为精致,却也美则则美矣,发出一声惊叹后便再无其它。可他的眼睛睁开后,真真让人移不开眼睛,那浓浓的墨色,深深静静的眼神,让人会忍不住陷进去,而这方斗室,也因这双眸子,闪了一室的华彩。
而那人也终于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了那个眼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看了所有风情的男人——端砚。
“你终于醒了。”端砚当然也对他清洁后的相貌很是惊艳,尤其是他如墨的眸子,但所有这些情绪,在他的眼光逐渐清明,并移向他之前早已被掩盖,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感兴趣的东西。“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兀术的营帐?”
“只是不小心……”床上人的声音很是低沉,还有些许刚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的嗓音,听在耳里似是特别的舒服。说完之后他缓缓起身靠坐在床边,因为迷香的原因,睡了这么久,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你……”端砚听到了完全不对问题的答案,正想深问时,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失了态。
随着床上人起身的动作,本来覆盖在他身上的丝被缓缓滑下,渐渐露出了他线条优美,白皙修长的颈子,之后是精致的锁骨,之后是光滑如丝缎的胸,之后是紧实的小腹,之后是……没有之后,因为他只是坐起来,丝被虽滑下,却也不至于滑到脚底,到这里,下面的东西,自然是被丝被覆着……他的右臂受了伤,用白色的布包着,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清丽。
本朝男风盛行,有钱人家时不时都会包上小倌,更别说他堂堂一个王爷,只是他平日里多在沙场,自是少有去碰,但也见惯了香艳的场面,妩媚的男人他见得不少,可对于如此不经意间,便透出这种风情,甚至诱惑的人,他还是惊讶了下。
微愣了下,顿觉不对,则马上回身把挂在床头屏风上的衣物取下丢在他床上,“你先穿衣服罢!”
床上男子浅笑道了声谢,开始一件件的穿衣,他当然知道丝被覆盖下自己不着寸缕,也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昨夜恍忽间听到了金戈铁马声,也似是感觉到了万马奔腾,然后被丢到这个地方后他中间醒过一次,有个白胡子老者帮他包扎伤口,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左右这里没人,他就又睡过去了。但这里显然不是昨晚他呆的那个营帐,他们脱guang了他的衣服,说是为了上药方便,可他知道他们怕他是奸细,所以来搜身吧!
来到“这里”并不久,也是来得仓促,他并不知道这里盛行男风,自然也对刚刚无意出演的*无边豪不自觉。他只是觉得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介意的,而且他的衣服也都是他们扒的,没必要小家子气的摆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端砚在刚刚已经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并不去喝,目光投在窗外,等着他穿好。他对自己的能力极有自信,相信那人绝计不会趁着他不注意逃跑,尤其他并没有“不注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端砚回头。
只见那人眉梢微蹙,墨色的眸子闪着一丝苦恼,左手拿着那根衣带,不知道如何将它绑到右侧腰间,他的右臂,有伤。
端砚直想果然今日心情太好吗?他居然想去帮他绑那条带子!
他当然没有真的去帮他,只是看着他,想看他最后如何将带子绑好,但结果是,他怎么样也绑不好。然后用那种带着些许苦恼的眼神看了看他,之后不介意的就那样披上外袍,向他走来。
端砚唤了下人来帮他,军队里的杂役自然也是男人,端砚看着那小厮有些微微倾身站在那人面前,双手拉着带子,似是拂过了那人胸前,之后熟练地在那人的右侧腰间打了结,之后再帮那人披上外袍,整个过程很快,但端砚看到了那人的呼吸拂动了小厮的发丝,也看到了小厮的手微微碰到了那人胸前的肌肤。
他心里紧了下,然后马上检讨自己的不对。虽然世风如此,可他对男人并不甚感兴趣,他喜欢女人的线条,女人的触感,女人的体香……他的内室,全是女眷,如今却……对这个男人……有yu望吗……
直到所有衣服穿好,那人说了句,“沐非。”
什么沐非?端砚回想了下,才想起来他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回,原来他叫沐非。这身月白底,淡淡染着青竹的外衫很配他,尤其是那双墨色的眸子。他披散的长发并未扎起,任它们中间的几缕随风飞扬,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时,像是融在春日里的一幅水墨画,氤氤氲氲的,染了满室,透着轻灵,透着风骨。
“你认识兀术?”
“是。”一个字刚刚跳出唇际,一只铁钳般的手便要勒上沐非的脖子!
“说!他在哪里!”端砚恨恨的目光,狠狠的力道,夹着突然升起的怒气,对着那如玉的颈项,毫不犹豫。可却在转眼间,有双白玉般柔软的手,五指轻翻,似白色花瓣飞舞,那双手,扣上了他的腕,而他的攻势,也瞬间被转移,他们的手,此刻从沐非的耳际擦过,略黑的坚硬粗大的手,是端砚的,腕上柔软修长,又夹了些丝丝凉意的手,是沐非的。
这番交手,只带起了沐非耳畔的几缕青丝,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又淡淡笑了,好像刚刚端砚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他黑琉璃般的眼睛依旧静静的看着端砚,“不清楚。”
端砚发现他好像小看了这个沐非,他其实并不只是那么美丽的男人,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像是一汪春水都融在了他的脸上……那么……他微皱了眉,他还真得小心才是,两军交战,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如果他真是个奸细的话,他的身手能力,对于他的军队来说,是个危险!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确过于激动了,也知道沐非如果死了,他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遂放了手,松了眉,掀袍坐在桌边,依旧是冷硬的眉眼,刀刻般的轮廓,却好似放轻了语气,状似好整以暇的喝着茶,“说吧,怎么认识他的?又为何会出现他的营帐?他当时为何不在?”他也需要时间,查查这个沐非,到底是什么人!
沐非墨色的眸子被低垂的睫毛掩盖,似是在回想什么,“我只是凑巧被抓到那里。”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正那条小河边准备给师兄回信时就被那个叫兀术的人看到抓住,被放到那个营帐,其实他当时不应该那么轻易被抓住的,只是他不小心中了他们的迷药……
意思是他其实并不认识兀术,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放到那个营帐,更不知道兀术为休当时不在。
“我晕倒了。”墨色的眸子投向端砚,端砚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那里的小小倒影,他的眼睛,非常非常的清澈,端砚几乎确认,他并没有说谎。
此时偏偏有人帐外喊道,“将军!有急报!”
端砚站起,未完的话留在口中,凌利的目光似是要将沐非穿透,“不管怎么样,在没查清你的身份之前,你不能离开!”说完转身离开,不忘加派了人手守在这营帐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