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说话何必如此客气,吴三桂算是什么东西,也能称之为王爷?我呸!别说我们不想做奴才,就是要做也断不会去跟随这么一个无耻之人,还不如当初跟了孔有德名声还能好些。”李瑞云对吴三桂是恨之入骨,更是生气自己刚刚竟和吴三桂的人称兄道弟,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倒也不是李瑞云太过鲁莽,这里必竟不是清兵治下,这几个人如果露了行藏,南明的人会很有兴趣捉他们的,就是有此依仗,李瑞云才会直斥吴三桂之非。
孔四贞听他们说话,心中不禁一动:刘处一是吴三桂的谋士,看样子那个书生、还有那个和尚和刘处一应该是一起的;那个书生看上去虽然年纪青青的,不过似乎比刘处一的地位要高:因为孔四贞发现,不管刘处一做什么,事先都好象要征询过他的意思才行事。
孔四贞也看出了在周、李二人眼里,孔有德和吴三桂是不一样的人:他们恨吴三桂要多很多,看他们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两个人能把吴三桂活活吃了。孔四贞有些相信古人所说的‘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的话了,眼前这两个人就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孔四贞看了看身侧的刘处一,这位老汉居然听了李瑞云的话没有立时翻脸,不知道在同书生传递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有答话。
孔四贞故作调停的样子说道:“李先生,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吴三桂和孔有德都是降清的,又有什么不同?你何必厚此薄彼,伤了和气呢?还是好好同刘兄喝杯酒,大家揭过此事,就当没有过好了。”
李瑞云听到孔四贞的话,非常不以为然:“小公子,看来你一直是在家一直读书,什么事儿都是道听途说,说到孔有德和吴三桂降清一事,你是有所不知。小公子,你听我同你一一道来;首先他们二人降清时的背景不同,孔有德至不济还讲义气,因友人被杀而降了清;可是吴三桂算什么,大明的皇帝是如何重用于他?他却和闯贼暗中勾结要夺大明的天下,眼睁睁看崇祯皇帝被闯贼困住后城破自尽。这等不忠之事,就是古时的曹阿瞒也做不出来!然后,这吴三桂又引满人入关,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要给大明的皇帝报仇,这都是屁话!能救时他不去救,却要等大明朝的皇帝驾崩以后再去报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当时吴三桂自己的父亲家人都在李自成手里,他却为一个女人而不顾父母家人安危,降了满清,这就是满天下在传言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呸——!猪狗一类的畜生也要比他吴三桂强些。”
孔四贞看着激动莫名的李瑞云,实在没想到刚刚那个温文儒雅、言谈恢谐的李员外,骂起吴三桂来是如此的凶狠、而且有辱厮文的骂了粗口,完全不象是同一个人了。
孔四贞听完李瑞云的话,非常替他担心:他这样在吴三桂手下人面前骂吴三桂,怕是刘处一等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吧?虽然这里是南明治下,可是吴三桂的手下可从来都是狠角色,不论是历史上还是小说上,孔四贞所知道的都是这样的。孔四贞担心的看向刘处一,看他会如何说,如何应对李瑞云。
让孔四贞意外的是刘处一好像并不以为意,他轻轻一笑然后对李瑞云平心静气的说道:“李贤弟所言过激了,这些都是有些人故意颠倒黑白,想抹黑我们王爷罢了;我家王爷怎么可能会与李自成互通呢?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我们王爷如果能见到他只会杀了他;说到大明皇帝的驾崩,唉——!天下人的不幸啊,我们王爷不是没有去救,而是由于种种原故未能及时赶到救援,此事直至今日,我们王爷也是常常自责不已。”
说到这里,刘处一长叹了一声才接着说道:“说到引清兵入关,我们王爷更是后悔啊,不该当日见大明被闯贼所灭就乱了章程,为皇上报仇心切,想借清兵之力;只是我们王爷万万没想到清兵也是身怀狼子野心啊!可是事情即已如此,那也都是时也命也运也,只能令人抚案长叹了!两位贤弟高才,定能拨乱见正、洞烛此中原由的,想来不会同世俗凡人一样误会我们家王爷的一片赤心。”
“刘先生好口才啊,如此一篇缪论,难为先生竟能睁眼说瞎话,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周贵云听了刘处一的说辞,气得七窍生烟——如此说法就是泥人也会生气的。
刘处一一番话把周贵云一个谦谦君子气得没有了涵养,他冷笑几声又接说道:“照刘先生如此说来,倒是我等愚昧了;只是我们凡俗人等,竟不知山海关留北京有多远,更是想不出吴三桂能有什么重要事情,竟比救君救国还来的重要?我只是想请教刘先生,先生的这种说辞自己相信么?还是先生将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先生莫不是以为天下悠悠之口可以被先生这几句话给堵上吧?不过话说回来,吴三桂也许是一奇人也,或是想到了什么我辈想不到的事情也未可知;像吴三桂如此这般,为一个女子而害死亲父的行为,就真非一般人可为了,凭此一样他也当得是奇人也。”
孔四贞听完后非常吃惊,真想不到为人温和的周贵云,生气骂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孔四贞暗叹这古人的学问还真不是白学的,听听人家这骂人的水平,把人骂的体无完肤,偏偏还一个脏字没有,这可不是她能做到的;看来这学问还是很有用处的,以后得要好好学习,努力天天向上才是。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中的书生走了过来,刘处一连忙起身给他让座。书生没有理会刘处一,却先向周、李二人及孔四贞行了一礼说道:“周先生、李先生,还有这位公子打扰了。”说完后,他居然还向一旁的张妈点了点头方才在刘处一的位置上坐下。
书生坐近了,孔四贞就大大方方打量了一下书生:书生的相貌真的是异常俊美,面白发黑、剑眉星目,再配着一身的白色修身长袍,看上去显得无比的温文儒雅、飘逸潇洒;孔四贞看了两眼,就感觉这书生有种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俊美,可是却又似乎带着一些说不清楚的邪气;总之就是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孔四贞搜肠刮肚,勉强可以用一句话形容这书生:美侧美矣,却让人不太舒服。
桌上的众人一直看着书生,并没有人说话。这时李瑞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没没等书生再开口说话,也没有让刘处一介绍就对书生说道:“在下听闻吴三桂帐下有一位智谋之士,虽然年轻却非常得吴三桂的倚重,又长得一表人才、能言善辩、足智多谋,实乃是位奇人;听人言此人姓汪名之道,不知可是尊驾?”
这青年书生正是汪之道,听到李瑞云一直说话不客气,却如此夸奖于他就想要客气一下,心中还转过了一个念头:其实这李瑞云还是不错的;可是他不过只是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瑞云却又开口了。
李瑞云一面仔细打量着书生一生说道:“在下自从三年前听说了先生奇名,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要与先生见上一面,以慰渴慕之心;如今相见,先生竟比传闻中更胜风采,叫李某不得不感叹上天之神奇,居然生得先生这样的风liu人物。”说完也不让人又自顾自的饮了一大杯酒。
孔四贞听到李瑞云的话更是惊讶:这李员外对刘处一甚是看不起,就连以兄弟相称都觉的丢人,而且他对吴三桂更是恨之入骨;只是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对这个汪之道居然赞誉有加;当然汪之道的风采不俗,举止文雅风liu,可是也不至夸到这份上呀。
不过一旁站着的刘处一听了却在心中想到:倒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这汪之道坐下一句话没说,就让这个狂妄无礼的李瑞云如此吹捧;看来此行定能完成使命。
汪之道呢?他也在想事情,只不过他想的却是:看来传闻是真的不能全信,都说这桂林双云德才兼备,更是不好名利、不惧生死的名士,如今一见却也不过如此。刚刚这个李瑞云怕不是不想要功名利禄,只是嫌刘处一的身份和名声不够,不能彰显他们兄弟二人吧?要不然现在哪里会如此的吹捧自己,还不是想要我以后能关照他一二么。
汪之道转而又想到自己能让一个如此仇视自家王爷的人,心仪到如此地步,自不免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周贵云却是素知他的这位近十年的好友兼兄弟的脾性,他的这位好友从不轻易夸人,如果无缘无故的夸一个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能好好的痛骂这个人;先头夸的越好,后头就骂的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