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云听到李瑞云的话心想:这一次汪之道可要被骂惨了,他对这位好友的骂人功夫还是相当佩服的。
不过立即他就有些担心起来:汪之道此人的作为他是听说过的,他们兄弟二人得罪了吴三桂的这些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被他们找到,只要他们二人不答应到吴三桂处效力,想来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兄弟二人,所以他也就横下了一条心:左不过一个死字,说什么也不能失了名节。
果然就如周贵云所想,李瑞云又喝完了一杯酒之后,下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再开口就是话锋一转了:“不过这老天竟也糊涂,只给了你汪先生一付上好的皮囊,却忘了给汪先生配上一副相当的良善心肠,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睡着了,居然给了你汪之道一颗狠毒无比的心肠!你人如美玉心却如蛇蝎,所作所为天地不容,你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我要是你早早自裁以谢天下,也算是你这一生做了一件于国于民的好事儿。怎么,看上去你还不服?你可以问问天下人,我可说错了你!”说着,李瑞云站定不再走动,直直盯着汪之道,目光不避不闪堂堂正正。
这时汪之道有点懵了,他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呢,只是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样子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可笑。
汪之道为人极为阴毒,智计虽说不上是天下无双,却的确过人;本来不会被李瑞云所计算的,只是他一来小看了周、李二人:因为这两个人虽然对吴三桂极为不满,却对刘处一还说得过去;再加上他也是被李瑞云捧的有些飘飘然了,他原来就自认为名满天下,所以也就不妨李瑞云有些转变;二来就是李瑞云转得极快,根本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
不要说汪之道了,就是孔四贞等一旁听得人都是一愣一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孔四贞本人就还在呆呆的看着李瑞云,不知道该做反应。
李瑞云却没给汪之道时间思考,立刻接着说道:“你若不服,我就再来说说你的作为让天下人品评品评;你汪之道要说学问也算是才华横溢,却不知你为何如此丧尽天良!你十六岁以下犯上污辱后母气死亲生的老爹,十八岁为夺家产又毒死兄长、杀了大嫂,看你这些所为可就是一个畜生?噢——,不对,这样说你倒污了那些清白的畜生,你可是比畜生都不如!这些还不是最可恨的,更可恨的是你竟奸污了只有十二岁的侄女,然后居然还把她给卖入了青楼!”
李瑞云说到此处,狠狠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才又接着说道:“以上这些可说你汪之道灭绝人性,可是你后来所作所为就根为不能说你是个人!再说你从了吴三桂后,干了多少恶事?烧杀抢掠我们就不说它了,也不说你卖友求荣害了多少忠良,这些对于你汪之道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提也提不起的;我们就说说你因好男宠一事,就祸害了多少男童?七八岁的男童被你*后还要净身,这些可是我在冤枉你么?还有你喜用男童下身做菜下酒可是有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你做的事可以瞒过天下人么?难道你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听说过神目如电吗?真不知你这样寡廉少耻、杀兄害父辱母、卑鄙无耻、龌龊不堪之人如何还有面目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李瑞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喘了一口气:总算是骂完了,骂得舒坦,骂得痛快!
这个时候孔四贞已经反应过来,可是已经被李瑞云的举动给吓呆了:这不是在找死吗?如果这个汪之道真如他所说,这些事儿的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汪之道会放过他吗?
可是转念间孔四贞就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汪之道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店里在座的所有人叱?这样的事儿他是不会想让人知道的,那么杀人灭口岂不是顺理成章?
再看汪之道已经气得是浑身发抖、脸色发青,他紧咬着牙、双眼圆睁瞪着李瑞云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倒不是他被李瑞云骂得哑口无言,而是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瑞云骂完却如同没事一般,施施然的回桌上坐在汪之道对面,自斟自饮了起来。
孔四贞转头看向师父,看到水月大师像没有什么事儿一样坐在那里,心里就安稳了许多,知道凭他们师徒自保是没问题的,就是要救人也不是不可为。
孔四贞不担心以后,心思电转已经转念间想到:这李员外是想把汪之道此人活活气死呀,原来看书上说古时有能言善辩的人竟将对手活活骂死,现在依李瑞云看来可能还真有其事;假设汪之道有点什么病比如心脏不好,气成这样还不真就死了么。
不过汪之道倒底不是一般的人物,就在孔四贞还在想他会不会被骂死的时候,他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平静了许多;然后他将手中酒杯慢慢的放回桌子上,脸上这时候居然还浮出一丝笑意。
汪之道伸手执了酒壶,起身竟亲自给李瑞云斟了一杯酒说道:“李先生好口才,骂的痛快淋漓,当浮一大白;来,汪某敬你一杯。”
孔四贞听到汪之道的话后,心想:这是什么人哪?怎么好象骂得不是他一样。这人的心胸度量实在是太大了,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骂回去也就算了,怎么还给人敬酒,还夸人口才好骂得痛快?
孔四贞看了一眼李瑞云,有些疑惑起来:是不是这李员外骂错了,看汪之道的言谈举止怎么也不象是李员外口中的那种无耻卑鄙、恶事做尽的小人呀。
不过孔四贞转念间也知道,如果汪之道不是真的大贤之人,就真的是大恶之徒了——大贤之人当然不会与人计较口舌,大恶之人城府极深,想来也能做到唾面自干,只是会不会找骂人者的麻烦就是大贤与大恶的区别了。
李瑞云看了一眼那杯酒,还没有开口呢,周贵云却已经伸过手端起了李瑞云面前的那杯酒,接口说道:“汪先生好涵养,真是个肚里撑船的人物,在下佩服啊佩服,自问是做不到的汪先生这般;不过说到您这人品,哎,怎么说呢?还真让人佩服不起来,您的人品要有这涵养的万分之一也能算得上个人了,可惜呀!”顿了一下又说:“本来先生敬的酒应当喝的,只是沾了先生的手使得这酒有了太重的污秽之气,只能倒了。可惜,真是可惜啊。”说着周贵云真将酒倒在了地上,也不知他是可惜这杯酒还是可惜汪之道的人品。
孔四贞看着周贵云微笑着边说边倒酒还一边摇着头,这才发现这周员外骂人可比李员外损得多,听着像是夸像是劝就不像是在骂人,可偏偏还就能让你听得出来其实就是在骂你。
孔四贞又一次感慨了一遍知识力量的伟大,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古文,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因为听骂人而发誓要好好学习了。
周贵云看见孔四贞在沉思,不知道她是在感慨着要发奋学习古文,因他已经豁出了生死,所以还想再骂汪之道几句图个痛快,就对孔四贞说道:“公子在想什么?是不是认为李兄刚铡说的话不对,你是不是感觉看上去,这汪先生不象是李兄所骂的那种人吧?可是,我向你小公子保证,李兄说的那些话绝假不了,也没有半点冤枉汪先生;在我们两广,汪先生的为人和所做过的事是人尽皆知,只是我实在不懂,这汪先生怎么还好意思招摇过市;不过现在看来,汪先生不只是涵养好,这脸皮也算的上天下独一份了。”
汪之道听了周贵云先后两段话,不但不怒反而脸上笑意更浓,他看着周、李二人还抱了抱拳,然手才说道:“两位骂得好不痛快,不过两位无凭无据,只是道听途说就认定汪某之罪,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有些枉为读书人了。且不说李兄所说的那些事情是真是假,即便全是汪某所为,却不知与两位何干?而且以传言来入人之罪,你们不感觉到羞耻?还好意思评论他人的是非功过?我们几人此行不过是为了给平西王爷寻找贤能之士,两位愿意呢则去,不愿意我们一拍两散,各走各得路。可是两位却在这里,对在下以及平西王爷极尽辱骂之能事,真不知你们两位读的什么书?真真是有污厮文,枉称为文坛泰斗,实在是俩个文人败类!”
周贵云大笑一声:“哈哈,汪先生还有一张利口啊!不过让在下想不到的是,汪先生竟是个敢作不敢当之人。你犯的事官府有案可查,更是曾通告天下你竟然想否认?又何来无凭无据之说?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官府为何要通告天下缉拿于你,你又为何改名为汪之道?在下倒要请教请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