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教授有些吃惊,接着用手指着对面墙上的壁柜,“上头那个,有个速写本,你找出来。”
少熊起身上前打开柜子翻看,教授在后面指点着他,当少熊拿着一个黑皮本疑惑时,教授说,“就是它了。”
少熊就地翻看,看过几页后,就愣住了,又翻下去。子皓最近的练习竟然都与青宁有关,要不是青宁的肖像,要么就是把青宁画成建筑的前景,他的情绪通过他的笔触体现了出来。少熊选不出一个能与他脑中较为客观的青宁的样子,最后他翻回到青宁的一张肖像,那可能是子皓相对冷静的时候画下来的。
少熊走了回去,把画本递了过去。看样子,项教授也不知道他学生具体画的是什么。他拿住画本才看了一页,立刻就沉浸了下去。好一会,才继续翻下去。沉浸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开画册,看着少熊,但是不愿开口说话。
少熊耐心等着,又是许久,项教授脸色变得悲凉,终于开口,“我看没错的话,她有天孙国血统,我再大胆推测,她就是我们天孙国的落难公主。”
仅凭一张画像,就这么确定,少熊用近乎质疑的目光看着项教授。教授并不恼怒,这时苏菲走了过来,从教授手里拿过了画本,走回到她的位置,少熊用好奇与欣赏的态度追随着她的一系列身姿。
“你说说看,我们家人有什么特质?”项教授等着少熊转回头来后问道。
少熊沉思了一会儿,确实有着很少见到的一种气质,“有一种温文尔雅的特质。”少熊竭力搜寻着他想要的形容词,“大度、从容、坚定、隐忍,难道这就是一个世家的特质?”
苏菲走回来把画册放回到储物柜,项教授先生盯着储物柜,后又看着少熊点点头,“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我看到了天孙王族的气息。”转而郑重地看着少熊问,“你说她还有一个弟弟,还有妈妈?”少熊点头,项教授即刻要求,“你带我去看他们。”
少熊的眼睛迅速从教授受伤的手臂扫落,直到他腿部。
但项教授目光坚定,不容分说,“我以这件事认识到,我们家的使命还没有结束,我们就是该出点力的。”说着看向了又已走回门边坐下的苏菲,“我们更要留在这儿了,你照顾婕先生,我就帮帮他。”看着少熊还在疑惑的脸,项教授把挂在他颈下的兜带从手臂下褪去,伸展了几次臂膀后,才重新把小臂放回。
少熊绝没有想到项教授还有这样的能力,他一直用项教授的体育本能来解释教授所以轻伤的原因,现在看,用项家的特有基因来解释无疑才合理。
教授紧盯少熊,“你也觉得意外,但你并不觉得不可思议?”少熊点点头,教授继续慢慢地说,“你那次来看我,跳了个舞给我看,有一个翻转、还一个跨腿扭身,那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忽然变得狡黠而犀利,“哪,你到底还会多少啊?”
“很多。”少熊回想了下几天前跳舞时的几个小动作,他确实是在测试观看的人。
“那你到底是谁?”项教授继续追问,又温和起来了。
“我没有父母,我在孤儿院长大,稷山岛惟楚镇,我的来历我自己也调查过,没有任何结果,知道我来历的大概都躲起来了。”少熊清楚项教授是在质疑他,所以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坦露,他继续说,“我与青翰是搭档,我们都受过秘密训练,我很早就发现我有这个特别能力。”
听到青翰名字,教授眼神动了一动,痛惜地点点头,忽然问,“你的手机里有青翰的照片?”
少熊点点头,也许苏菲跟他的父亲提起过照片的事,项教授的神态表明他很想看一看。少熊把手机拿出打开,翻到相册给他递了过去。
在看到青翰相片的头一刻,项教授泪水就把眼光搅花了。对照此前苏菲的表现,少熊一点也不意外。项教授还是第一次看到青翰的样子,在姚教授家里,开始他也有意回避,结果也真的如愿连青翰的照片都没撞见过。照片上,青翰阳光俊美,但已经是一个过去式,他带着童雉的笑容变成了一个深刻着伤痛的感叹。
项教授终于再次开口,“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行了弱冠礼——”
窗外黑得如同深夜,雨声狂乱。而灯下,项教授依然安详、淡定,看着少熊,他稍微解释了一下,“我们家还有这个传统,男孩子长大行弱冠礼,女孩子长大行及笄礼。”他看了看苏菲,意指苏菲也有过这个节日,然后他继续说,“我父亲告诉我,我已经成年了,接着就把家中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我。”
——四十多年前,大马郊区一个充满热带气息的私家花园内,太阳异常光艳地洒满了每一株花草。项家父亲扶着年轻的项恪勤走入一处廊架,在一张茶桌旁,他们坐了下来。项父感叹地用一种十分留恋的目光看着他的儿子,而项恪勤从未见过父亲流露这样的慈爱,他像孩童一样显得有些羞赧。项母给他们端了荼过来,项父用恭敬的态度起立接茶,还责成恪勤也一样做,而恪勤的母亲笑着收纳,而后转身去招待客人。项恪勤早就习惯了他的父母相敬如宾又间或打趣的场景。客人们举着杯快乐地谈笑,都在为他的成年高兴,为他即将开始的留学生活祝福。而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与父亲的一次谈话,与客人彻头彻尾的快乐氛围不同,父亲的快乐带着些许愁容。
项恪勤笑了笑,“过几年我就回来了。“安慰着父亲,以为是父亲舍不得他远行。
项父也笑了笑,“也许过一年你就见不到我了,也许过一个月你回来就见不到我了。”父亲突然说出这种话叫项恪勤惊恐不安,但项父依旧淡定,“也许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命运,当我们家有一个男丁长成,就意味着即将有一个年老男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