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台灯照在项教授清朗的面容上,多年前的痛惜仍然清晰可见,仅有的安慰是父母临别的笑容。少熊紧张地看着项教授,其实后面的故事他已经知道大概。
好一会,项教授再次开口,“一年后,我正打算启程回乡,我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告诉我父母已经去了,是一起仇夏枪击事件。”又停下来,半晌,才继续说,“后来,我们家族又开始迁徙了,有人去了美国,有人去了澳洲,有人又去了香港,我们家族经过多年的经营,已经有了很可观的经济实力,也有能力去到更远的地方,总是希望能摆脱那不知名的阴絷。我今年六十多了,家中三代同堂,我这辈其余几位堂兄弟姐妹也都健在。我也想,到现今都快一百五十年了,这事总该过去,没想到它又来了。”说着生出一丝嘲讽,“晚到了十年,大概魔王算错年份了,我得叫我兄弟姐妹小心了,不死的阴魂又来索命了,又来纠缠了。”
继而项教授就转向苏菲,“明天我就出院。”苏菲只是笑了笑,没有反对意见。项教授也完全不理睬少熊的疑虑,很坚决地,“你明天就来接我去姚老头家。”
少熊没有马上回复,心里却在揣测项教授这么热切的理由,难道也是为了曾经的家族使命,保佑王族是他们的任务,但过去了一个半世纪,天孙早已没有王族了。
项教授看了看少熊,略有犹豫,但很信任少熊,“其实七十年前,当战争结束,我们家族就得知有个可能是对我们最为安全的地方,那就是这里遮摩罗洲中山国,因为这里禁止与罗煞国的一切往来,这里在战争中所受创伤最大,对罗煞鬼处置也最严苛。同时,也无意发现了另一个稳密事件,就是我们王族有一支也极有可能藏身在这里,所以我们又担心我们家族的到来反而会给他们带来祸患。”他又疑思了好一会,“也许真是我带来的,我二十年前就来这儿了,修建罪煞台。”接着便不容分说地紧盯着少熊,“你带我去尚家,我领你去罪煞台。”
少熊转头尊询苏菲的意见,她点点头,表明可以这样。少熊再回看着项教授,同意了他的交换条件,去罪煞台就是他的下一个计划,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去,但可能什么也看不明白,有它的设计师带领最好不过。
说好了一早来接他们出院,少熊告辞出来,又一阵暴雨过后,天白亮了许多,经验告诉他,这台风差不多该过去了,留下很多的迹象说明它来过,它带来过很大的降水,路面上还在朝着窨井的方向流淌,它又拔起了好些树木,有些广告牌也给吹歪了,它还把青宁卷走了,而伊莲娜还正宽慰她不幸的姑妈,同时指责作为警察的自己,拉姆等驾着直升机在海面和附近山峦盘旋,而少熊能料到他最终还将一无所获,但他还是相信,青宁她自己会在某个时间自动出现。
又一天清晨,海滨上姚在宁静中醒来,微风吹开浅灰色云层,淡红的朝日慢慢显现,海滨一如既往的美丽。婕教授漫无目地走在沙滩上,而姚教授在远处廊下留意着她。她时而匆匆走回来,在院前焦急问,“是不是快到了?”
“没有,还早嘞。”姚教授每次都放松地说,面上显出悠闭的神态。
婕教授木讷点点头,又缓步走回沙滩。整个早上都是这么度过的,直到太阳高高挂起,碧空如洗。后来,姚教授也走下海滩,他把一只胳膊伸出去,“项老头快到咯。”婕教授挽住了他胳膊,期待的眼光看着他,“苏菲也要来,子皓也要来,少熊也来的。”姚教授一一点头,非常确定的事情,婕教授都要询问几遍才有把握。
姚教授带着婕教授回院,回屋,又来到了后院。
一辆灰蓝色轿车在道路另一侧一棵树下的停车位停住,苏菲首先走下车来,她赶过来先抱住了婕教授,才走回与周子皓一同挽扶项教授下车。项教授下了车后就推开苏菲与子皓,自己走了过来。姚教授已经迎了上来,非常谨慎地抓住他的胳膊,同时难以掩饰他的惊奇,“项老头,你都能走了?”
项教授自得地笑着,轻轻甩动着他的胳膊。苏菲重新上来扶住婕教授,大家一起往屋里走回。少熊合上车门站在车边看着他们走进,愉悦、温馨的氛围簇拥着他们,但不能完全掩盖心中的落漠。
一回到屋内,还没来得及喝茶,婕教授就兴奋地拉着苏菲往楼上走,“来看看你的房间。”又站在楼梯上回头喊子皓,“你也来看看你房间。”子皓受宠若惊地答应着追了过去。
客厅内,项教授颇为利落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姚教授继续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个礼拜前,你躺在病床上还是快死的样子!”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今天就鲜活得跟个兔子一样,项老头,你是六十岁吗?”
项教授哈哈笑着,“我再不从医院逃出来,就该有人把我抓去解剖了。”
少熊在一旁说,“项伯伯的身体有超常的自我修复机能。”
姚教授不停点着头,“嗯,确实值得保密。”
项教授得意个没完。
又一会,项教授就笑着转向了少熊,严肃地问,“我的事好了?”少熊站了起来,表示他这边已经就绪,项教授又挥手将他压住,“等我喝完茶。”继而他看了一下楼上,又转向姚教授,“我看你媳妇又好些了。”
姚教授笑着长长地“哎”了声,也看向了二楼,楼梯方向传来几个人的话语和脚步声,“越来越傻,越来越笨。”
伊莲娜的姑妈伊莲,斜靠在沙发上,微合着眼,憔悴已到极限,而青平在她的旁边似乎是安静的睡着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伊莲娜绞尽脑汁地去想,能有什么让姑妈恢复力量。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她辩别出其中有少熊,立即起身走去开门,并看了看姑妈,但姑妈没有任何反应,仍停留在自己那一个悲哀的世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