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遮摩罗向来是和平之地,唯一外来伤害就是煞乱,代价还那么残酷、惨烈,特别又是中山国这一地域,死伤最多,所以遮摩罗到现在也没有与海罗煞建立外交关系,罗煞国从没真正忏悔过,至今没有谢罪,遮摩罗也从没宽恕他们。”
“我们曾以为所有罗煞阴魂都已远离中山、远离遮摩罗,但现在看也不尽是,每在罗煞国内有极端的人兴风作浪,遮摩罗境内就难免有离奇伤亡发生,不知道是阴魂余孽还留在遮摩罗,还是又有海罗煞偷渡来到这里。”
“自从天孙国亡,我们就不再是王族了,我们逃亡去过瞻部洲,也做过越南人、新加坡人,我们又来到中山国,成为遮摩罗人,都是平民,我们也把自己的祖籍改成临清,就是要平平实实做个普通百姓。”
尚逸很冷静,出于他的家世、教养,始终很文雅,说到这儿他缓缓站起,退后约有丈余,“我在人世的最后一刻我一直记得——”
尚逸的魂影忽然惊恐扭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景,身体就飘忽起来,然后在又一丈开外摔落,身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又擦了回来。
青宁惊恐地叫出,就要跑去,小柱拉住了她。
这是残酷的一幕,但因为青宁在,尚逸还有顾忌,显得很克制。他起身走了回来,用手指着自己的脑壳和嘴角,笑了笑,“我记得当时很多血都涌了出来,不过现在我体内一点鲜血也没有了。”他又叹了口气,紧盯着青宁,“现在你知道了,那些阴魂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血统,哪怕我们只是个平头百姓。青宁,你准备好照顾你妈跟弟弟了?”说着,目光温暖的笑了起来。
青宁点着头把眼泪又收了回去,一旁小柱扬起头,“青宁爸爸,我也可以保护青宁妈妈跟弟弟,我会用尽全力,这就是我的使命,你明白吗,我本事很大,你要放心。”
尚逸颇为复杂地看着这个孩童,虽然年小,却能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还能与阴界疏通,但他还是更愿意拜托少熊,他看定了少熊,问,“你知道天孙王族与遮摩罗王族有什么渊源吗?”
“传说天孙王族是中山王族的一支。”少熊答道。
“现代基因学已论证,天孙国人与中山国人确实为同一种族,他们的祖先最早生活在瞻部大陆南部,后来迁徙到东部,再后在种族争斗中被迫再次迁徙,东渡大海来到了天孙,因天孙地小,只有部分族民留了下来,民族大部继续东进,来到现在的遮摩罗洲,并建立了列山各国,其中又以中山国为列国首领,中山,有时也叫众山,以概括遮摩罗全境。遮摩罗洲富饶广大,中山子民勤劳,国泰民安,停留在天孙的族民把遮摩罗视为东方乐土,心中一直向往,后来天孙有一部族来遮摩罗洲迎回一位中山的王子,才始建立自己的国家,而这第一位国君就是天帝子。”
“虽然没有相关基因检测来证明这两个王族的关系到底有多近,但是人们都愿意相信这个传说。现在天孙民间有人想重建天孙国,找回自己的王族作为国家的象征,罗煞人把这视为危险的信号,因此他们又玩弄起他们的老伎俩,以煞鬼来危害天孙王族后裔。”
“但他们的目标也许还不止于天孙王族后裔,他们害怕有朝一日,当天孙民众找不到自己的王族,他们又会重新来中山国迎回一位王子,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天孙与中山是一家。”
“所以,中山王族也可能在罗煞的算计之中?”这一整天伴随少熊的疑团被释放,就看他相信还是不相信了。身旁,银狐鼻子里抽出一口重气,他低头看了看,银狐带着倦意睁开了眼睛,似乎这句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少熊朝银狐呵呵点了个头,又重看着尚逸,“你一直有这种想法?”
尚逸摇头,“这几天才忽然想起的,心里总有种不安。”他回头望了望周遭,零散几个人影安然走过,太阳还挂在原地未动,“这儿有我这样一两年的新鬼,也有百来年的旧鬼,还有千来年的老鬼,反正各有原因不愿再走,有的能量奇足,不死不化,我有时就会与他们闲聊。”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天孙后裔,但几代人来此居住,我也是这里养大的,我也是中山人。他们时常说,自中山、天孙有人起,不管是中山还是天孙,从未有过伤亡过千人的战争,但罗煞人一来,我们民众有近三分之一都在战争中死掉了。”
少熊有点发怔地看着尚逸又瞧瞧青宁,那场战争,他们亡国亡家,付出最沉痛代价,到现在还受到战争的余毒侵害,但说到这些,他竟然也没有流露出仇恨。
尚逸又想起了什么,接茬说,“那些煞鬼不定还是海外来的,因为在阴界的遮摩罗地域,罗煞的鬼魂是很难藏身的,因为这里的遮摩罗魂灵都特别警醒。不过呢,也难保万一,那些煞鬼它们总是很狡猾。”
大概是因为一下说出了很多忧心的念头,尚逸脸上舒畅了不少,他自己宽慰地笑着,回头看看太阳,准确判断出太阳偏离的角度,“你们该回去了。”又特别盯着青宁,“不要跟你妈说,她容易操心。”接着他指了指远处那个黑色月门,朗声说,“回去吧,那边都天亮了。”
大家都看去,原先黑漆漆的月门隐约已经变成了藏青色,小柱在一边叹息,“我要早些认识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