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说着，巴瓦转向了少熊，“一个人身体里住进一个鬼，他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有意识吗？”
少熊晃晃脑袋，“我不知道，去问市长和他秘书吧，反正他们你都认识。”
“他只是发个牢骚，他还想通过这种态度表明自己很不凡。”伊莲娜接过话来，“他跟沐诚哉的目标一样，最终的位置也是总理，他的家里出过总理，所以他也从不把这个位置看得高不可攀。”
巴瓦愣了一下，但接着点了下头，因为伊莲娜以对许安康的熟知程度点出这最可能只是初入政坛许秘书一时的率性作为，好像她就在现场一样。少熊也看着伊莲娜咧了下嘴，权且算是同意了她的推想。
“许安康就交给我，沐诚哉——”伊莲娜看着巴瓦笑了笑，“你来？”似乎在考验他敢不敢接。巴瓦皱了下眉头，但接着不当回事的“嗯”了一声。伊莲娜即刻站了起来，“那就这样了。”转身就向外走去了。
“就这样了？”巴瓦身后叫起来，引得伊莲娜回头，巴瓦手指少熊问，“他没什么事吗？”
伊莲娜目光在少熊身上停留了一会，也皱起了眉头，好像少熊很不待人见似的，“他配合保护项教授一家。”接着头不回地出去了，门“咣当”一声被带上。
巴瓦生硬地接受了，心里压着一股憋闷，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他很被动受轻视，他是长官，但她不需要政治前途，他就是拿她没法子。
对面，少熊得意地笑着，巴瓦没好气地说，“你也走吧。”
少熊站了起来，“我只告诉你一句。”忽然把头逼近巴瓦，一手指着身后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睡上一觉的。”
“你混账！”巴瓦叫出来，手掌抓向少熊。少熊闪过，抓上背包跳了开去，侧回半个头，一手弹了弹身上衣服，“我还有两节课，再见。”
巴瓦看着门给合上，自己将面前余下的咖啡拿起一气喝完，咣地撂下杯子，烦躁地走离桌子。
咖啡馆的二楼，伊莲娜靠窗坐着，雨早停了，热辣的太阳早又出来。隔窗楼下许安康自负地走来，一种羞耻感从伊莲娜心头生起。许安康，五六年前的恋人，现在是一个骄傲的政治新星，游走于江湖、商场、政坛，身上兼具政客、纨绔、市井多重特征，就是这些特征让伊莲娜为几年前的相恋由衷害臊。三年前的内乱将国家经济停滞，搞倒了一批人，又催生了一批人，完全应验那句，乱世出英才。所以，这世界总有人热衷把世道搞乱，而后就乱中牟利。
许安康随着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步伐自得，眼神风流，迎着伊莲娜送过来暧昧微笑，内里还隐藏着一点轻视，这个女人不还是向他屈服了。他的装扮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面孔干净，下巴铁青，所有都显示他对自己的颜值有着精确的掌握。
“你还是想起我来了。”在离桌前的最后几米，他赶过服务员，自己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服务员肯定也听清了这句，伊莲娜有些难堪，面无表情强忍着，她没说话，手指着单册让许安康先点个喝的。终于，咖啡上来，服务员再次离去。
“我就知道，你最终还是会来找我的。”许安康再说，嘴巴还歪着笑了一下。
伊莲娜抬起了眼睛，眼光逼人，恢复了警长的锐气，她可从来不是任人调戏的小姑娘，她坚定地回敬着对面，心中说，“你真敢调戏我，我就把你这脆弱的小脖子拧断。”
于是，许安康败下阵来，他确实想到了这个茬，打是打不过她的，最后他主动求和，“别把我当个犯人似的。”
“你知道我叫你出来是为什么？”伊莲娜依旧用着对待一个嫌疑犯的语气。
“你应该是想通了。”许安康笑着，心虚，嘴硬。
“你打电话约过好多次，我拒绝过好多次，你去过我家很多次，我家大人也怂恿着你、撺掇着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伊莲娜厌倦地说。
许安康试探着说，“他们觉得我们很合适，他们觉得我能给你幸福。”
看着许秘书，伊莲娜同时想到了巴瓦，至少巴瓦很有男子气概，不虚伪不矫作。
“哎——看来你不懂。”伊莲娜讥讽着，“他们是觉得两家很合适，你们有政治资本，而我们家家财万贯。他们都在打一个赌，他们押你能继承祖业，你终将成为未来的总理，至少也会是部长、市长，可是我——”
“我认为他们想的都对，但最关键的——”许安康打断伊莲娜的话，深情看着乔伊娜，“我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终有一天，我会卸甲还家，你呢也老得再也斗不过流氓了，我们就去过你想要的田园生活。”他向伊莲娜伸出双掌，等着。
伊莲娜不想跟他暧昧，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审视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他微微侧起的拇指。他或许真的有那么点在乎她，她或许真的是他最上心的女孩，但与他的前程比起来，那就什么也不是了，不过恰巧她的背景十分适合他。伊莲娜微笑了下，“谢谢你抬举。”她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
许安康还在等着。
伊莲娜再次伸出手，很理解抓着许安康手握了一下，旋即收回，一个手指从许安康拇指指甲上划过。几乎同时，伊莲娜头发内耳边传来两个低微的信号声，接着是老蔡的声音“有了”。伊莲娜身体退回，换了一个认真的表情，“如果电话里拒绝你还不够明确，我希望能当面告知你，我不会嫁给你，再有，我也请你不要再去我家走动了。”
许安康的高傲被激起，他按下恼怒，嘴角咧开，充满蔑笑，“你能这么刚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正是有你这样的家族、还有我家这样的世交，庇护着你，你才能这么傲气，不然——”他哼了一声，“你也只能到资料室、档案室、整理整理资料，整天捧着一杯茶，度过每一个无聊的工作日。等你终于有一天厌倦了这样的工作，最后还得仰仗着你的家族，找个你最看不上的纨绔子弟嫁掉，而后伺候着他。”他歪歪头，眼角瞟着伊莲娜，“我们都是同一个锅里的，就不要谁也瞧不起谁的。”
伊莲娜一时无语，一个女人，不管有多大能耐多努力有正气，还是有人看不起她，轻视她所有，这样一个人还来向她求婚，就知道他为的是她自身以外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