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赵王来参见皇帝,很温和,很慈祥的询问我的健康,如果不是在皇宫的背景里,这种姿态恰到好处是一个叔父对侄儿的关爱。朝政形势如此一边倒的明朗,他干脆也懒得虚伪,一句也没汇报工作上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
我有点庆幸玄湛那晚死了,甚至遗憾他没死得更早,一个孤独病弱的孩子,在冰冷的宫廷里,长期承受这么大的屈辱,——我忽然惊恐的闪过一丝念头,玄湛能撑到最终由子瑜杀了他,也许他根本不象我想象的那般柔弱。
我每天从安晴那里一点一点填补着玄湛的生活,她对我漏洞百出的表演完全没有大惊小怪,她早已练成了一张最适合在皇宫生存的扑克脸,不动声色地悉心指导我的演技。
晚上倚着榻上的软枕,我津津有味的听着安晴回忆一个古代小孩的故事,安晴语气里流露的感情,清楚表明她更愿意把玄湛当做小孩而不是皇帝。
母亲早逝,父王性情淡漠,只要不打搅到他写字画画,对一切都可有可无。玄湛小时候又冷又倔,什么事都闷肚子里,宫女们每件事都要猜半天皇子的心思,包括不喜欢糯米团里的桂花,也嘟着脸一声不吭。
我却看到了一个和我刚来时想象中的弱小皇帝完全不同的玄湛:他在两年前的冬天病势凶险,一碗一碗的灌药,苦得全身打颤也全部喝下。神智昏迷时咬牙切齿的冒过话:以为我受不了罪吗?我偏要拼命活得更好,气死他。——那神情让安晴至今心有余悸。
子瑜在玄湛发热的时候,自己穿着单衣站在殿外冻到全身冰凉,然后把玄湛抱在怀中降温。——我只看到子瑜的绝望,他伸出手努力想抓住的怀中这个人,最终与他越走越远,遥不可及。
第七天的时候我梦见了子瑜,他抱着我骑在马上,在雪地里一直走着,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俩。我仰脸看他时他就低下头吻我,用胳膊更紧的抱住我——我们去一个不下雪的地方,子瑜说,那里四季温暖,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我看向路的尽头,心里沉静安宁:嗯,我要骑马,射箭,打猎——
在他怀里的感觉让我在醒来很久后依然感到温暖,我把梦境分析了一遍,发觉孤零零的在这古代,我能想的人只有子瑜。
我不清楚自己的心,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寂寞,但我知道,不仅仅是那条普遍法则:
人类行为的一个法则——那就是,为了要使一个大人或小孩极想干某样事情,只需要设法把那件事情弄得不易到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