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十天,子瑜再也没来。连安晴都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神色,别的小姑娘们更是背地里编出了一大堆八卦——由于我的绅士习惯,她们已经快忘了应该害怕我,小八婆的天性集体爆发——最新出炉的版本是:子瑜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去找另外的安慰了——
我也正好想让自己分分心,老惦记着只会让他这串葡萄显得更好吃,上手难度加大。
吃饱睡足后,我饶有兴趣的在宫里四处溜达,参观学习古代建筑,对比自己租的那套60平米的公寓,不胜唏嘘,——难怪穷人刘姥姥进到荣国府时说: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嗯,回去的时候,我可以安慰自己:咱以前也富过。
皇宫完全的北方民族风格,宏伟厚重,没有精雕细镂,更无繁复的装饰,空间因此显得巨大而空旷,极为古朴大气,但也让人在心理上感觉特别孤单渺小,大概就是小学诗歌中说的那种感觉吧: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呃,是不是空间面积过大造成了古人的多愁善感呢?
我想着公寓的小窗户,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片天,床前没有明月光,瓷砖地面也看不到霜,举头望不见明月,一门心思往大城市挤,连故乡在哪我都懒得知道。——狭小的空间把我炼成了一个心理彪悍的现代粗胚。
我信步走进一座偏殿,这里的冷清沉寂表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到处洁净得没有一丝人气,象供奉的佛堂,——但匾上写着“永宁宫”,应该是住人的地方。
我站在大殿中央,仰头去看高高在上的穹顶,最深处黑沉沉的,只能隐约看见粗大的木头房梁一层层交错的轮廓。
有细碎的脚步声一路进到殿里,一个穿着黄裳的孩子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他的美丽在昏暗的大殿里宛如打开黑丝绒的盒子闪出珍珠的光泽。我看着直发怔。
“子瑜!子瑜!”他急促的喊着,声音清冽,如雨檐的风铃,一路飘过。
少年子瑜从我身后的一道门里迎出来,淡青色的衣裳,温朗如晴空。他抱起一头扑到他怀里的小孩,拍着他的背柔声问:“怎么啦,玄湛?心跳得这么快——”
玄湛两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脑袋趴在他肩膀上闷闷的说:“我梦见我娘了——”
“你想了这么久,总算梦到了。”子瑜抚mo着他的头发,玄湛的头发蓬蓬松松的,还没有梳洗,一睡醒就跑来了。
“可我害怕,”玄湛使劲的往子瑜怀里钻,“她是鬼,是么?”
子瑜抱着他走到榻上坐下,扳起他的脸对着自己,玄湛脸色青白,额发都汗湿了。
子瑜用衣袖轻轻的给他拭汗,缓缓的说:“你母亲不是鬼,她是想你了来看你的。”
“她伸手过来要抱我,我对她说等我找到猫儿就让她抱,我就跑走了——”玄湛认认真真的告诉子瑜梦中的情景。
子瑜笑了起来:“那你找到猫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玄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孩子立刻忘了害怕的事,脸色也渐渐明亮起来。他趴到子瑜肩膀上打个呵欠说:“好困呢。”脑袋歪着闭上了眼睛。
子瑜一顿一顿的拍着他的背,忽然说:“你真好闻。”他收紧胳膊抱住玄湛,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领里。
玄湛立刻抬起身,从衣襟上解下一个香囊:“给,安晴做的。明儿我让她再做一个。”
子瑜看着他,低声说:“不是香囊,是你的味道好闻。”
玄湛撩起袖口,露出小臂,好奇的把鼻子贴上去闻了几下。子瑜笑着看他,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玄湛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搂着子瑜的脖子睡着了,子瑜把他放在榻上,小心翼翼脱去鞋子和外裳,拉过锦被盖好。
一个中年宫女笔直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我面前跪下叩头:“陛下。”
我看着亲密无间的子瑜和玄湛,恍恍惚惚的问道:“朕有多久没来这了?”
“从前年小王爷搬出永宁宫,已经有两年了。”
真的象佛堂,对他们两人来说,这里只能用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