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所知道的,四国修仙界中最擅长制作傀儡人的门派,就是金石国的石人谷,那里附近有大批中低级的金属和土石傀儡人法器出售,都是这个门派制作的。所以,他去金石国的理由就更多了。
他在那里潜伏观察了几天发现,石人谷制作这些法器的原料,来自附近的一些矿山,矿山是由凡人工匠和苦工负责开采,再由凡人王族的军队和一些脚夫修士运送到谷中的。因为没完成加工之前,这些原料并没什么价值,也不怕途中被人抢夺。
他选定了石人谷为目标后,开始思量如何潜入获得炼器材料及典籍的法子。
直接用土遁潜入,显然不行,人家的阵法禁制和守谷的灵兽,可是连地下都有防范的。
化装成低级弟子,或干脆拜师潜入人家的宗门偷学,也不行——石人谷虽然不是巨车堂的正式盟友,但一定会接到那边的通告,负责谷中安全巡查的高级弟子都会有他的样子映像在玉符中,长老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虽然能隐藏灵气装成刚入门拜师的弟子,混进去后也没法躲过人家分配工作、面对面检查灵气资质的一关。
反复思考后,他将焦点放在了押运矿石送到谷中的凡人军队当中。这批军队大概有三百多人,连同当苦力的脚夫有上千人。据他在小酒馆听那些脚夫和士兵的谈话,军队和苦力到了石人谷后,都各自有指定的休息地方。领队的十名军官还会有各自单独的房间。这些人会呆上几个时辰,等石人谷将一些王族需要的丹药,及一部分现场炼制出的低级机关傀儡人交付他们,再出谷运送回去供军队及王室使用。
云随缘思忖:只要能跟这些人一起从正常的通道进去,就有法子潜入谷中的炼器堂偷学技艺了。因为这些人太多,谷里的人是不会一个个对照相貌的,只会清点一下人数,同时大致检验一下有没修士法力的迹象,就不会再仔细盘查了。他们谷中的藏宝室、丹药库都另外有阵法禁制和灵兽看管,没有令牌是不可能打开的,不怕修士到了谷中再潜入来偷窃。所以只要求凡人王族的军队在雇佣脚夫前查清楚底细,他们就可以省一份心不过问。
当然,云随缘可以化装成脚夫或普通士兵,用障眼法混入凡人队伍中,但在谷口检查的时候,小障眼法是瞒不过人家修士法力检查的——人数一不对,立即就会穿帮。如果是打晕某一士兵或脚夫、军官再冒名顶替,那也不行,因为士兵和脚夫在谷中休息的地方是露天的,旁边有谷中的炼气体弟子随时检查人数,如果突然用土遁跑开了,少了人数就会露馅;而军官则是要事先通报名字、职务、相貌,肯定瞒不过谷中长老的对照核查。
唯一可行的想法,是成为这些军官的卫兵,每名军官有四名卫士,进入谷中不必检查相貌,也可以跟着军官到军官休息的房间伺候,这样脱离了露天集中场所,就不必让谷内的炼气体弟子随时检查人数,有机会弄点手脚了。
成为人家的卫士,当然就不能靠临时冒名顶替了,需要是正式从军营中提拔出来的人。在这几个月中,潜伏在凡人的军队里,本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附近的山岭时不时都有金石国及神农国各门派的修士来往,他也不可能老是消耗法力用土遁躲藏,干脆混入凡人之中生活藏匿,会更省力。
打定了主意后,他终于决定,正式参军!
他看中的那支军队,就是经常有人被选中去参与押送矿石的军营。凡人的军队将领、校官,是不会接到修仙门派通告他相貌的,故此他可以大摇大摆地前去。
果然,他顺利地报了名,靠着巨力符和轻灵符三分之一的法力施展,就轻而易举地在测试中获得了第二名,引起了考官的注意,列入了精壮士兵的行列。
云随缘在进来之前,就打听过这里负责安排人手调度的一位军官的嗜好。他用以前在黑店那里得到的银子,准备了一大批礼物,一点点地讨好这位军官,当然包括自己的直属上司也会有一份。由于他靠法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不少凡人武士觉得困难的训练、追捕盗贼等任务,又肯送礼巴结,很快就得到了这批军官的赏识。
一个半月后,他终于如愿以偿,赢得了调配到矿石押送军队中,成为一个军官的贴身卫兵之一。
再过十天,就是又一次运送矿石到石人谷的时候了。
这一天,云随缘穿着军服,和其他几名卫士一起,跟着那名叫黄金生的军官巡查矿区的一个小山。
由于采矿的报酬比较高,有时进入谷中还能得到修士们给一点低级的丹药治病或延长寿命,不少凡人都争着来干这一行。有些五十岁以上身子板还算比较硬朗的凡人,也来参与,但他们通常的报酬就会低一点了。
这天的太阳很猛,采矿工地上的人忙得汗流浃背,黄金生带人巡查了半个山头就觉得太辛苦,便让几个卫士代劳,自己躲在一棵大树下乘凉。那三人也是推三推四,不愿意冒着烈日继续爬山巡查。
云随缘微微一笑,便站了出来,把工作接下。他身上的水灵寒气对抗这些炙烤,还是比较轻松的,不觉得怎么辛苦。
他巡了大半个山头,顺便帮几个矿工推开了一块挡道的大石头,帮七、八个脚夫往山上运送了十来根巨木。那些人中有些是中土那边过来的,两个甚至就是他的同乡,潘塘镇人氏。他们在云随缘身边操着乡音聊天和吆喝号子一起出力,让他感到一种异常的亲切感。
他又走了一段,发现前面两个军士正在呵斥责骂几个矿工,过去一问,原来是有个矿工不小心,把一担泥土打翻,弄脏了那两个军士的衣服。那两人火冒三丈,便要用鞭子抽那矿工。旁边有几个矿工过来求情,也被这两军士骂上了。
云随缘看那两个军士凶巴巴的样子,吓得那矿工浑身发抖,心中不忍,便打圆场道:“这大热天的,跟这些粗人生气,可太辛苦了,划不来。今天也差不多收工了,兄弟我请客,这是一百文,两位大哥到附近的酒馆喝两杯消消气。”
说着,他便将一百文铜钱塞到那两人手里。
由于他的身份是军官的贴身卫士,比普通的士兵是要高一点的,又有现钱拿出来,那两人自然要给他面子,便没拒绝,收了钱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几个矿工过来道谢,云随缘看到其中一个矿工,满脸黝黑的皮肤,布满了皱纹,胡子、头发也有不少花白了,看样子都有差不多六十岁,居然还在这里干重活,微微感到奇怪,也有点同情他。
那老人看到云随缘注视自己,也向他打量了两眼,云随缘看到他眸子里隐隐有一层光华,心中不觉一怔。他悄悄放出法力,感应那人,却又没发现这人身上有灵力波动迹象,也没有练过武功的深厚内力,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便不再留意了。
等他巡视完山头,清点了人数和收获的矿石回来报告黄金生的时候,那些人一个劲儿地夸他勤快能干,又肯吃苦。黄金生对这个卖力的小兵大为赞赏,说一定会在得了奖赏后给他多分一份。
这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云随缘跟着他们回到军营,帮黄金生办了几件杂事后,便去营帐外值夜。
他潜入军营藏身的这一个多月里,茅清山、巨车堂及月华宗的结丹修士们,都带着人手和灵兽,在中土、南柔、神农国的边境等他出现过的地方反复搜寻着他的踪迹。尤其是各地的修士坊市、炼器场所,更是检查的重点。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陈子杰和邢茹风都不死心,继续带人在各地灵气充沛适合修行的山岭、河流附近重点搜索。有两次,搜索的人找到了他的洞府附近,但因为用法器和灵兽检查过,确实没发现有活人气息及修士藏身的灵力踪迹,才没发现他封闭的洞府。
各门派中当然也会时不时检查自己门中的弟子,看有没人混进来当奸细。因为他们对茅清山和巨车堂上次的大规模蚕食行动实在是心有余悸,不能不提防了。
在这个相对安稳的表面和平期,各宗门的仙根体中期精英弟子,也在师尊长辈的指导及丹药辅助下,开始尝试冲击仙根体后期的瓶颈。其中就包括了桑药园的子子、月华宗的乐仙子等人,天一门的乐神一、彤云山的梁光奠等已经成名的青年高手,则开始尝试冲击结丹的瓶颈了。
在前期被蚕食和偷袭大伤元气的门派,像灵叶宗等,就只有从培养低级的炼气体弟子开始,慢慢地力求找出几个资质较高的后备人才,让宗门尽量在数十数百年后多一份重新振作的机会。他们对茅清山和巨车堂自然是恨之入骨,顺带对不帮他们主持公道的天一门也颇有怨言,四国修仙界原来曾算比较融洽的氛围,终于在这段时间,变得布满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