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个炼气体十层的修士,穿过两条街道,向一个钱庄走去。
那两名仙根体的修士,就在街道边上停住了脚步,不再跟过去。
云随缘明白,他们的法力,足以隔开一条街道也能监视那个低层修士,包括自己在内也在他们监视的范围内,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只有离开五十丈外勉强用法力留意那一边的情况。
他的法力刚一放出,那黑衣的中年人突然回头看了他这边一眼,云随缘心中暗叫不好——原来这距离太远,不像酒馆里那么可以轻松偷听,他被迫放出较强的法力,让那中年修士感觉到了。
这人立即用轻灵术向云随缘这边快步走来。
云随缘想要转身离去,但从他后面又来了一道更强的灵力波动,似乎是个结丹修士。
云随缘把脚步硬生生停住,在三个比他强的修士面前如果想要逃走,会立即被人围攻,根本就跑不出一里的范围。
他看着那黑衣中年人,心中鼓起勇气,慢慢迎上去,在那中年人喝问他之前,做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是他两次见到茅清山的人做过的,此刻学出来,当然是像模像样了。
那黑衣中年人愣了一下,也做了一个手势回应,然后才小声问道:“道友是茅清山的?怎么提前来了?”
云随缘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那个结丹修士已经到了,在他背后响起一个让他熟悉又痛恨的声音:“人都到齐了?”
是谢英波!
云随缘立即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回头,而是对那中年黑衣人点了点头。因为他还不知道他们约好的茅清山修士是什么名字,所以也不便说什么,还是等对方先说点什么,自己才随机应变比较稳妥。
对他来说,这又是一次赌博,赌身份不会败露,能不用动手就脱身。因为这次不像在九铧城内,谢英波不用顾忌禁飞令。如果立即逃走,而谢英波全力追赶他,就算让他先飞出十里,他也逃不过结丹修士的追踪。
他后面的谢英波问中年人道:“这就是茅清山那边派来的凌老二么?”
那中年人迟疑地看着云随缘,不敢肯定。
云随缘一听凌老二这名字,知道是那个曾经和他交手,在三光神水和铁龟震魂波双重夹击下丧生的修士,当下便从怀中掏出从那人身上储物石盒中得到的一块令牌,递给那黑衣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过了,才肯定地对谢英波道:“回谢前辈,确实是茅清山的凌道友。”
谢英波有点奇怪地问道:“不是说凌老二已经是仙根体修为了么,你虽然用黑纱隔灵衣隐藏了修为,不过从我感应到的气息折算起来也不过炼气体十一层左右。”
云随缘稍微转过去,躬身向他回答道:“谢前辈有所不知,前两天我跟贾师伯参与一次伏击之事,对方很硬手,晚辈也受了点轻伤。故此修为现在只有原来的七成弱一点了。”
他不知道谢英波是否知道不久前伏击邢茹风的事,所以也不明说名字。
谢英波吃惊道:“邢……她那么厉害?”他本想问“邢茹风那么厉害?”后来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不知内幕的人,不适宜公开,便改口了。
云随缘垂首道:“不错,很扎手,还有一位前辈也受伤了。”他偷眼看了下谢英波,发现他神态没什么异常,而且跟上次见到一样,还戴着一顶帽子。
谢英波心中一惊,三名结丹修士合击邢茹风,还让她打伤,看来这人真是不好惹。还好他这次的行动,跟邢茹风无关。
他思索着这些事,没空正眼看云随缘。云随缘现在个子比刚下山时候高了一点,又贴了小胡子,还低着头说话,修为也比那时变化很大。谢英波光看这么两眼,确实不那么容易认出来。当初在丹霞观的时候,本来他对云随缘这个人也不是很留意,距离上次追杀的时间,也已经有一年了,他对云随缘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那黑衣中年人本来还想要问云随缘为什么提前来了,对他身份有些怀疑。现在发觉谢英波跟云随缘聊起的一些事,自己都不知道。看来对方的身份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知道更多高层的机密,当即不再盘问云随缘了。
云随缘心想,还是要尽快转移这些人对自己的注意力。他看到离开谢英波大概五六丈外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人的衣着、相貌都很类似,似乎是双胞胎的样子,不过前面那个比较魁梧,比邝灵杰还高一点,后面那个就矮一点。这两人大概都是六、七层的修为,站在那里,前面那个表情有些呆滞,后面那个则东张西望。
云随缘问道:“这两位,是跟前辈来的?”
谢英波随口道:“不错,我从丹霞观带来这两人,是范家兄弟,不过有点呆头呆脑的,只能干些力气活。”
云随缘看这二人,眉目似乎有些熟悉,让他想起一个人来,不过一时不记得名字了。这时,谢英波向那二人叫道:“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干什么!”
前面高大的那个嘻嘻笑了一下,没有回应,后面那个听到谢英波的声音,转脸道:“那边有个姐姐长得很好看。”
云随缘顺着他目光看去,原来是那边是潘塘镇上的墨子姑娘跑到这梁家集上来买东西。看这兄弟二人的举止,果然有些呆头呆脑的,不过刚才那个大个子的笑容,终于让他回忆起,让他熟悉的感觉,是以前丹霞观的长老范木冬。
他不知道,这兄弟二人本来是很正常的,可是被巨车震晕后,又被谢英波和那些人施了迷魂术,还喂了丧失记忆的药,神志已经受损,对以前的事基本没印象了。不过,他们虽智力大大下降,以前积累的习惯,例如喜欢吃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人,还是没怎么变。
谢英波留下他们这些人,一来是为了应付外界,万一有跟丹霞观交好的前辈或同辈道友来探访,可以弄出点人来充一下场面;二来他在山上当主持,总不能当光杆司令,要留点人来干杂活。这两兄弟修为低,没威胁,只要给点好吃的就能控制,故此就当个便宜的苦力用了。
由于茅清山和巨车堂这边,最近几个月接连损失了好些人手,包括接近结丹的贾绍基、钟灵道,好几个仙根体会魔道功法变身的修士都不知道让谁干掉了。加上这次他们同时几处行动,只好动用了附近丹霞观的老弱残兵。这次的事情连谢英波都被要求下山走一趟。他虽然不愿意,但现在已经是人家的附庸门派,手下又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就只好亲自出来了。
有一部分跟着他下山的机灵修士,前几天已经被茅清山和巨车堂抽去,他身边便只剩下这有点浑浑噩噩的胞胎兄弟。有些什么简单的事情就让二人代劳,或者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一站,也不显得那么孤家寡人。不过这两兄弟实在是脑子已经坏了,经常傻不拉几的干些蠢事,有几次还连带让谢英波也出了丑。如果不是看范大天生神力,可以干很多粗重活,他早就将这二人撇下自己走了。
云随缘不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目的何在。他心想,既然谢英波不知道陈子杰等人伏击邢茹风的具体过程和结果,那么说明他们当中没人在现场,也还没和陈子杰等人联系,不会想到主动抓邝灵杰的,邝灵杰多半不在他们手上了。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离开这群人为好。
就在这时,监视钱庄内十层修士的那个黄衣青年,向黑衣中年人传音说了几句什么。那中年人转头对谢英波道:“前辈,那个人从钱庄出来,向西面走了。”
谢英波用法力感应了一下,确实没错,便道:“你们肯定这人是定迥门的了?听说上两次搞错,抓了两个散修和一个和尚,搞得天一门的人也插手了。”
那中年修士赔笑道:“这回要劳烦前辈出手,我们当然是把握很大的了。不过这消息是九岭山先知道的,故此他们也会派人过来。”
谢英波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想:“这个好办,趁他们的高手还没来,我先把东西弄到手,包括在场的这些个低层修士都没法子了。”
只要这个定迥门的漏网之鱼身上真有圣土法令,又落在自己手上的话,茅清山的人来拿之时,自己就有机会要到更多的好处了,说不定又因此能多得到一粒“瑞松丹”。
他打定了主意,正要和其他人一起跟去,那双胞胎中的范大却开口道:“谢师伯,肚子饿了,要吃鸡蛋!”
范二也道:“要吃鸡蛋!”
他们两个在丹霞观中,没什么机会吃肉,能吃到好一点的东西、也最爱吃的就是卤鸡蛋。尤其是范大,食量很大,五、六个鸡蛋下肚子就跟吃几粒花生似的,通常还要来二十多个大馒头才够饱。
谢英波皱眉道:“一个时辰前才让你们吃过了!这当儿又吃什么!”
范二继续叫道:“要吃鸡蛋!”
谢英波身上倒是有不少银子和铜钱,可却不愿顺着这两兄弟的意思就掏出来,便出声喝骂这二人。
旁边那黑衣中年修士焦急道:“前辈,别为这两个呆子耽误时间了。”
他一说出呆子这两个字,范大和范二都向他怒目圆睁,敢情他们平时也被人讥笑多了,“呆子”、“傻子”等字眼常听到,也知道这是骂他们的。
云随缘趁机道:“前辈和这位道友先赶去吧,我帮前辈应付这二人。”
谢英波想了一下道:“也好,我们会一路留下标记,你哄好了这两人就赶来。实在不行,就在他们身上下个禁制抓过来好了。”
云随缘心中暗暗高兴,这样名正言顺地离开了这伙人,总算是有惊无险了。
谢英波和那中年黑衣修士招呼一声,两人便匆匆忙忙地向西而去。
云随缘正要离开,却又听到范大叫道:“那边有鸡蛋,我们过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