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缘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飘雪,又等了一天,还是没看到邝灵杰,心中渐渐焦躁起来。
他也有怀疑邝灵杰并不是传送到另外一端,可能被追逐后受伤躲在这附近,于是在这潘塘镇附近方圆三十里来回巡查了一次,还是没看到人。
返回潘塘镇的路上,他发现下面有两人身影有点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花菲菲和之前的那个灰衣青年。他心中好奇,便飞到了近处,用了个小障眼法,跟在二人后面。
这时寒风阵阵,花菲菲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旁边的灰衣青年看到,便将自己穿着一件袍子脱下披到她身上。花菲菲对他浅浅一笑,两人继续赶路。
此时积雪越来越厚,灰衣青年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脚底一片潮湿冰冷,仔细一看,原来连日赶路,靴子底已经破了。
花菲菲问道:“佘空空,怎么了?”
“没事,靴子底破了而已。”
“哎哟,脚要冻坏的,到前面梁家集我帮你买双新的……”
两人自顾轻轻地说着话,浑忘记了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似的。
云随缘没听出什么异样,便又纵身跃到空中,想要离开。此时,只见远处一人站在路边,向这二人遥遥打招呼道:“二弟,花姑娘,你们来了呀。”
云随缘认出这一声音的主人,是那个引诱邢茹风等人进圈套的佘永信,不觉又停下了想要离去的身形。
他的修为本就比佘永信高,还带着隐灵玉佩,加上佘永信被邝灵杰击伤后,更是只有差不多七层的修为,故此感应不到云随缘,而云随缘却能看到他。
云随缘想要看看这个跟茅清山有关的修士身上,有没可用的消息或线索,便又跟上这三人。
这三人向前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梁家集中。
云随缘收了障眼法,等这三人走进一家酒馆后,隔了一阵才跟进去。他进门的时候放出法力感应了一下,忽然发现里面另外有两个法力在仙根体和一个法力在十层左右的修士,也在喝酒,连忙低头闪到了一旁,要了一壶热酒,几个小菜,一边吃一边监听里面各人的动静。
那名十层的炼气体修士,坐在酒馆的东面角落里,埋头吃菜,时不时警惕地打量一下周围。
那两名仙根体的修士看到佘永信三人进来,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们似乎认识这佘永信,互相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说话。至于对云随缘,由于身上有两种隐藏灵气的法器,那两人没特意感应,所以看不出他身上有法力,便没加留意。
云随缘注意到,那两名仙根体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十层炼气体修士的身上。
这酒馆规模颇大,今天又特别冷,这酒馆里生了火,又有酒肉,比外面暖和多了,故此熙熙攘攘的坐了很多人,地层差不多二百三十多个座位都坐满了。
云随缘注意地先听着佘永信和佘空空、花菲菲的谈话。
“大哥外出修仙多年,这两天突然回来,可是已经得道了么?”
“哎,一言难尽。这修仙之路也不好走,还是二弟你跟着胡公子,荣华富贵的实在。”
“以大哥的身手,比小弟强了百倍不止,如果长生无望,回来这尘俗间灯红酒绿,风liu快活,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二弟说得是,以后还要靠二弟在胡公子和王爷面前多多美言了。”
“大哥放心,以大哥的神功,在武林中连盟主都当得。昨天小弟正为下一个目标太硬犯愁,大哥既然来了,小弟就放心了。就算再多十个一流好手,也不是大哥的手脚。”
“哈哈,贤弟这话倒不假。以我们修仙之人的功夫,收拾武林中那些什么帮主、盟主,全是吃豆腐一般。这次是什么点子那么扎手?”
“关召城里一个知府,不识好歹,竟然将胡公子的表弟彭公子判了罪。不过彭公子也是机灵人,立即就逃到了附近的别园藏匿。这知府还不罢休,派了两个好手来追捕,这两人都是以前武林中有名的硬手,小弟我和花菲菲姑娘,正想要找人助拳,既然大哥到了此地,那是再也不用担忧了。来,喝,喝……”
云随缘听到这些人的对话,知道下面的事跟邝灵杰无关,便不再留意。
他瞥了一下周围,发现隔开五桌酒席,小年夜和另外一个差役,正和三个人喝酒,便又好奇地听他们讲什么。
由于这酒馆大家坐得很近,所以他放出的法力很弱,也能听到其他人的谈话,一点痕迹也不露。
只见一个人举起酒杯对小年夜道:“这次全靠温二哥和胡大哥帮忙,才谈下这笔买卖,下面的事,还要二位多多照应。”
小年夜也举杯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陪衬的角色,真正办事还是靠胡大哥。”说着他便向另外一名差役敬酒。
云随缘听到他们座中另外两人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们已经跟赖爷讲好,又签字画了押,何必还花这种冤枉钱便宜这两个六扇门的狗腿子?”
另外一人道:“你懂什么!在那地方签字画押有个屁用,就算州府里判下来这生意归我们,不给打点一下,到时连脚夫都别指望找到……”
这两人说话极为小声,小年夜等二人是听不到的,但云随缘靠着法力,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又是些台底交易之事,便又放过。
他隔壁两桌子,一桌是下级文吏请上司喝酒,另外一桌是邻里之间说媒道喜的加上谈小生意的,都是热闹非凡。云随缘看到一名后生小子,还有一个姑娘,被人劝着喝了许多酒,脸上涨得通红,旁边的人还在不停地劝酒。那两个年轻男女几乎都要当场倒下了,还是没法停下。
他又将注意力转回那两名仙根体的修士,听听他们讲什么,如果再没相关茅清山或邝灵杰的消息,便吃完饭走人算了。
只听其中一个约摸二十七、八的黄衣青年,摇头叹息道:“这些凡人,为什么事事都要喝酒拉关系才能办妥。白纸黑字写了还不算么?人家不愿意喝酒,干嘛强迫。”
另外一名大概四十来岁的黑衣中年人笑道:“这是你在世间历练少,不通人情世故才有此一说。”
那黄衣青年不服地问道:“此话怎讲?”
那中年人道:“像那三人请两名差役的一桌,官司打赢了,状纸判下来,不请这些当差的吃喝玩乐,谁帮你卖力执行?下次再打官司还要不要人帮忙?”
他又轻轻指了指云随缘隔壁的两桌道:“这些人虽说都互相认识,可是涉及钱财利益,就算嘴上答应,又白纸黑字写明,背后如果真要搞什么猫腻,还是容易得很。等你去找官府告状,那边门房过目三天,师爷审理半月,再到大老爷看。大老爷还不光看你一个的状纸,等他派了差役去核查,可能二三个月都过了,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中间不用吃饭给人工钱?有多少本钱可以亏?不跟人称兄道弟,尽量拉近关系结成盟友,真出了问题,连开口问人消息都问不到。”
那黄衣青年有点明白的样子,不过还是问道:“这么说也算是事出有因。不过除了请客喝酒外,就再也没其他法子了么?”
那黑衣中年修士想了一下道:“要说办法也不是真的没有,像我在苦海几个小岛国中见过的,把执法之人和判案之人分开,两个部门领取的钱粮不是由一个官吏掌管;再加上那执法之人选拔之时也必须公之于众,定时轮换。大伙做生意的时候,写下的条文也必须公告,其他人随时可以查阅。这样人人都知道信用要紧,又不能光收买一两个人便能玩出猫腻,只得老老实实做生意。要不就是学我们修仙之人,互相可以下禁制,或者用追魂符箓之类的预防,才不怕对方耍花招。你以为在座的这些人如果有其他法子,真的愿意请人喝酒白白浪费时间和银子不成?这叫烧香拜神,‘不求人办成事,也求人别祸害他。’”
黄衣青年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不错不错,像这次你我出来,如果不是互相下了禁制,倒真是要互相提防。这所谓的面子,其实就是个不说出来的安全问题。”
云随缘听那中年修士讲得有理,不觉点头,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要关心的,便让小二结账,想要离去。
就在这时,那十层的炼气体修士也吃完结账,先一步起身出门了。
那两名仙根体修士一见,神色立即紧张起来,黄衣青年道:“那人要走了,我们赶紧跟上。”
黑衣中年人想了一下却道:“不忙,跟得太紧。这定迥门的叛徒便会发觉了,他修为不如你我,在三里之内,都逃不出我们法力监视,先让他走一段再说。”
云随缘一听“定迥门”这三字,隐隐约约觉得有点熟悉,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当初和丹霞观、洛溪谷一起被偷袭的一个修仙大派。定迥门是持有圣土法令,而洛溪谷则是持有圣木法令的,都跟丹霞观在差不多的时间里,传说被叛徒联合魔道中人里应外合攻破了。
而唐志琨,也被人说成是叛徒之一。
想不到定迥门里,也有类似他和邝灵杰两个的幸存者。
按这个情况推算,这所谓的“叛徒”,恐怕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
云随缘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慢慢跟着那前面的炼气体修士走,一边留意后面的情况,发现那两名仙根体修士也随后跟来了,便假装在路边一个烧饼摊子买烧饼,让这两人走过去,自己才慢慢跟上。
他打算听一下这些跟茅清山的阴谋有关的事,回去也好和师兄及紫阳师祖商量一下,而且这些人在附近逗留,万一是他们抓到了邝灵杰,那还要设法营救一下。
他知道这两个仙根体的修士,都比他功力高,所以十分小心,远远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