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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战蚁

无数次的找当地的政府和环保主管机构,可他们却慑于权势,不敢认真处罚,找万盛公司根本置之不理,最令人气愤的是昨天,保安还出手打伤了几个讨说法的村民们,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村民们今天非要讨个说法。

闻讯赶来的警察也无计可施,只能维持现场混乱的秩序,值班人员见事态有扩大的趋势,忙向老板请示,在严惩杀手的声浪中,公司终于同意村民代表进厂谈判,衣装考究的公司代表和满身污泥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不协调,经过激烈的争执后,公司迫于强大的压力,终于同意了村民们的若干要求:

(一)赔偿伤者的医疗及误工费用,打人的杀手交警方依法处理;

(二)开启污水废气的净化装置,直到达到国家的排放标准;

(三)对已经受到污染的村民土地、山林,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随着一纸协议到村民手中,大家伙才长舒一口气,多年来的抗争今天终于有了结果。高兴之余都各自散去,其实公司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环保净化设备的运转每天要多开支一大笔资金,时间长了,还赚个鬼钱,先打发了这些人再说,因为幕后的实际投资人就是这个意思。

原始森林里树林参天,松涛阵阵,鸟儿们在树头尽情的歌唱,昆虫和草丛低吟,蹒跚的黑熊在贪婪的掏食看蜂蜜。山坡上不知名的野花开得鲜艳夺目……各种动植物都按照大自然的进化和规律生活着。林中巨大蚁丘下的军团蚁们也不例外,它们属于猛蚁亚科的分支,这些地上地下的精灵们每天比蜜蜂还勤奋,守护家园比狗还要忠诚,只要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存,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都视死如归。尤其是兵蚁们,天生一对凶猛有力的大颚,只要它愿意,敢于攻击比自己体形大数倍的对手。它们食性杂而广,山羊不吃的东西它们都能消化掉,上至飞鸟,下至走兽,利用蚁海战术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有人在国外的科普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在非洲亲眼看一头非洲象在十几分钟内被一群军团蚁啃得只剩一堆白骨,令人不寒而栗。当然这里不是非洲,这里本土的军团蚁也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侵略性,保持着自己独有的组织性,等级森严的身份认同性,每天日出觅食,喂养幼蚁和蚁王,日落而卧,维护着家族的繁衍生息。一切都按照大自然的规律进化着、生活着,当然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大自然生物链中的任意一环如果被损坏或有什么变化,带来的负面连锁反应将是灾难性的。

七月的季节是山里多雨的季节,今年的降雨量打破了历史记录,山谷里迷濛濛一片,森林里的草地上汲足了水份,鸟儿们也失去了往日的欢乐,个个耷拉着脑袋,躲在窝里冷得发抖,高大健壮的羚羊也任由雨水淋在它缎子般的皮毛上,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所有的动物都在等待这难熬的雨季过去,而雨却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整个山谷里的空气仿佛都能拧出水来一般。

水库里的水暴涨数倍,已经高出警戒水位许多,不得不开闸泄洪,巨大的水流冲击在岩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白沫。位于万盛公司下面的污水池水位也暴涨许多,临时性的堤坝刚开始几天只是小范围的渗漏,随着水的压力越来越大,慢慢的决出一个溃口,污水像脱缰的野马,从左侧的溃口澎湃而泄,向下游的山林里奔腾而去。军困蚁巢建在山坡的小高地上,连绵数十个,高低错落,俨然人类修造的碉堡群般,连日的大雨使蚁巢坍塌了不少地方,工蚁兵日以继夜地忙着加固蚁巢,即使如此,坍塌的速度和修筑的速度几乎成正比,混浊的污水从蚁巢的底部奔腾而过,随着水位的抬升,也同时渗透进了蚁巢里,蚁巢里虽然道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雌性蚁王在兵蚁的团团护卫下准备向高处撤离,无奈污水渗透得太快,蚁巢很快便受到了污水的侵蚀。在污水中挣扎的蚁王被兵蚁们奋力救上了高处,侥幸捡了条性命,但已被含有各种有害金属物质的污水所污染,准确的说是受到了人类制造的特殊礼物所洗礼,谁都不会想到这场特殊的洗礼会带来怎样的生态灾难。

文杰从浴室洗澡后穿好衣服,感觉人轻松了不少。一个小时前他率领大家加固了葡萄架,连日的大雨使得许多架子摇摇欲坠,幸而问题不是很大。穿过拱形的走廊,文杰来到娱乐室,战友们和工友们有的下象棋,有的打桌球,还有的在阅读书刊,显得十分的轻松。突然他感到莫名的忧郁,却又找不到忧郁的根本。他谢绝了大家的邀请,踱步到廊外,讨厌的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阴沉沉的天空偶尔被闪电撕开,沉闷的雷声在山谷里随之炸响,这景象多像运钞车被袭的那一幕。就在几天前,杨妈妈在睡梦中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三岁,事后养老院的管理员交给杨妈妈口述的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感谢文杰对她的关心和照顾,让她在这里颐养天年,并且最后说,其实她早已知道杨和牺牲了,为了是不想文杰及战友们更多的自责。多好的妈妈,多么博大的母爱。文杰叹了口气,灰蒙蒙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了杨和中弹后在地上挣扎的场面,他在呼喊,目光中满是无助,文杰下意识的去腰间掏枪,却空空如也。猛一激灵,眼前什么都没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心里很清楚,杀手们会不期而至,胡局长那边仍然没有好的消息,足见这伙人隐藏得有多深,伪装得有多巧妙。他咳嗽了几声,看来有些感冒了。

一阵清脆的钢琴声传来,文杰抬头一看,不知觉中来到了叶子的房间前,从虚掩的门里望去,叶子专心致志地弹奏着名曲“致爱丽诗”。犹豫了一下,文杰还是推门而入,紫檩木的琴身擦拭的通体锃亮,黑白相间的琴键也固如此,三角形的琴罩支在琴木上,整座钢琴显得古朴厚重而又不显精致典雅,丝毫看不出有了上百年的历史。文杰翻开摊在书桌上的一沓文稿纸,叶子的论文显然没有写完,他挠了挠头发:“致爱丽诗”已敲完最后一个音符。叶子随手又调皮地从低音区到高音区敲了一遍,转过身来注视着姐夫。“论文很难写吗?是不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影响于此?”“不是的,主要是没有心情。”叶子用手理了理垂到脸上的头发,自从有了那天的念头,眼前常常晃动的是姐夫那高大魁伟的身影,根本没有写论文的yu望和灵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或者叫爱情。作为当过西方文化熏陶的叶子自己都感到惊讶。“在想什么,我看你还是专心的把论文写完,也不辜负爸爸对你的殷殷希望。”文杰是过来人,他岂能读不懂叶子目光中的爱意。他有意叉开话题,以打破这种微妙的局面。自从娟子死后,他还从未有过这个念头,面对这炽热的眼神,只能将心底的那根弦紧紧的捂住。他决然转过身,大步的离开了叶子的房间。倒是叶子有些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姐夫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难看呢!

身后的钢琴声又响了起来,这时已换成了“梁祝”。略有一丝忧伤,更有着向往爱情的执着在里面夹杂着。文杰重新又换上雨衣,手持铁锹沿着小河边走边察看,河水也暴涨了不少,平时温顺的它此刻变成了一个桀骜不逊的怪兽。浑浊的河水夹带着残枝败草向湖泊翻滚而去,幸而靠近农庄这边有高高堤坝阻挡,不然农田的良田可就要受淹了。文杰出神地望着咆哮的河水出神,直到暮色低垂才慢慢返回农庄。

一架波音飞机像一只大鸟稳稳的降落在停机坪上,两名陌生的男子神色匆匆地出了候机大厅,目光中满是暴戾之气,钻进早已等候在此的一辆高级商务车中,一路上闭目养神,始终一言不发,一路疾驶,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华能现代养殖公司”场内,灰白的小楼内,鳄鱼头破例起身迎接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简单的寒暄后,其中一个壮汉缓缓的对他说:“钱准备的怎么样了?”鳄鱼头干瘪的脸上抽动了一下,用那只假腿狠狠地跺了一下地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这是银行的本票,可以随时随地的支取,按老规矩,事成后支付另一半,”说话的壮汉眼睛瞟都没瞟一下:“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吗?”“那倒不是,只是在你们之前没有一个成功的……”旁边的另一个稍瘦的男子早已不耐烦,一把枪顶在鳄鱼头的太阳穴上:“你当我们克大、克二两兄弟是好胡弄的吗?金额事前付清,不然的话……”话未说完,未料从书桌下钻出一个小矮人来,十分干练地用枪顶克二的腋窝处,同时从各个黑暗的角落里也传来打开枪械保险的声音。克大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微微一动,左侧的一个杀手便摔倒在地上,抱着流血的手腕痛苦的翻滚着,想是中了克大的暗器。鳄鱼头干笑两声,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放下枪:“果然名不虚传。”他又取出一张支票继续说:“这是另一半酬金,小虎领两位客人去休息,我们过几天就出发。”

鳄鱼头望着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对韩处长说:“这是最后一次,一定要准备充分,务必要干掉他们,必要的情况下,我要血洗特斯农庄。宝贝们今天吃饱了吗?”他指的是那池子里的食人鳄。“刚喂过。”韩处长小心地答道。

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一弯新月悄悄的从云层里探了出来。夏夜的草丛里各种昆虫在举办着歌唱会,声音委婉绵长的纺织虫,纤细短促的蟋蟀,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儿,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文杰安顿好龙龙和叶子休息后,便与黑神一道沿着葡萄园边散步边巡视。雨后的空气好像被过滤了一般,没有丝毫杂质,格外的清新。随着一阵风吹着,文杰嗅到隐约有一丝酸酸的味道,想要再仔细嗅又没有了,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又和风一道出现了,就这样若有若无的。文杰找了一阵也没有结果,倒是黑神对这种酸臭味有些敏感,显得有些狂躁不安,在草丛和葡萄园里蹿进蹿出,终究一无所获。文杰心想,可能是上风把什么动物尸体的味道吹过来了吧!他哪里知道,一场重大的生态灾难正在酝酿之中。

军团蚁虽然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生存条件,但它对环境的变化却十分的敏感,受到污水洗礼后,原来两三厘米左右的身体几乎变大了两倍,腰部上的黑纹更加醒目,六条蚁腿也显得粗壮有力,刺毛毕露。蚁王下的蚁蛋也比任何时候更多更大,而兵蚁们精力更充沛,更加孔武有力,头部上的大颚像一把大剪刀,锋利无比,行动起来异常的迅速敏捷。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万盛公司的杰作,富含钨、钼等稀有金属的污水在蚂蚁体内产生化学反映,使之DNA结构变异,攻击的本能更主动,更凶残,幼蚁的生长速度也较之以前大大提高。

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照在森林的空地上,蒸发出一层水蒸气,一头饥饿的大黑熊从树洞里爬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蹒跚地来到军团蚁的巢旁,习惯性的去掏鲜嫩可口的蚁卵吃。没料到爪子刚一伸进去,大批的军团蚁便顺着手臂涌到黑熊的头上,一个个挥舞着锋利的大颚,肆意的嘶咬它的眼睛、嘴巴等薄弱部位。负痛的大黑熊拼命的用大巴掌拍打着,无奈蚂蚁越来越多,很快堆满了它的本身,黑熊痛苦的打着滚,嚎叫着,不到二十来分钟,这只体重达四五百公斤的大黑熊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在树上几只玩耍的猴子目睹了整个过程,好似见到了地狱的恶魔一般,吓得掉头逃之夭夭。

军团蚁们要开始频繁的迁徙了。这是它们祖先所不具备的,它们的先祖们往往在一个地方食物很充足的时候,就会另辟一个地方采食,然后又到下一站,如此周而复始。而现在却迥然不同,由于新生的幼蚁生长速度太快,所需食物也更多,变异后的本能促使他们遇到什么吃什么,所到之处几乎没有生命存活的可能。

污水肆虐后的山谷一片狼藉,粗大的树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拦腰折断,下游的良田也绝大部分被冲毁和淹没,村民望着满目苍夷不知所措,痛心疾首,军团蚁正蠢蠢欲动,准备沿着山谷逆流而上。

万盛公司迫于村民和政策的双重压力已处于停产状态,大部分工人已放假回家。只有十几名保安驻守在厂内,办公楼前停着几辆高级轿车,公司的实际投资人张公子专程从省城赶来,和管理层一起商讨着对策,以应对目前的困境,和未来国家环保政策对公司的影响。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商讨的气氛不失沉闷,面色白皙的张公子斜靠在沙发上,玩弄着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板戒,公司所面临的问题令他心烦不已,虽然投产几年来帐户里的钱呈几何倍数般增长,可面对日益严格的环保政策,他父亲这棵大树恐怕也庇护不了多久了。

有个保安推开会议室门和经理耳语了几句,经理迅速地来到张公子面前说:“山下的污水池在大雨中形成山洪,下泄后冲毁了山谷和下游的良田。您看怎么办?”张公子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不能闹大,赶快花钱给村民补偿损失,要是捅到记者们那里,不知要带来多大的麻烦,带几个人去看看,把情况摸清楚后快回来,知道吗?”

经理和几个保安一行五人顺着泥泞的山路刚到山腰上,却见几只野兔从脚下惊慌地朝山上跑去,接着便是一大群梅花鹿从灌木丛中飞奔而过,紧随其后的是羚羊和其它动物,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正在纳闷间,一个眼尖的保安叫道:“那是什么东西?”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蚂蚁向他们这个方向运动而来,经理见多识广,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几名保安有些好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蚂蚁,想捉几只在空闲的时候玩玩,当然,这种好心情随之被浓烈的酸臭味搅坏了,几个人随之呕吐起来,紧接着几个人便被军团蚁包围,凄惨的救命声回荡在死气沉沉的山谷里,令人毛骨悚然。经理甚至能听见蚂蚁们啃食肉体的“咔嚓”声,他连滚带爬,没命的向厂区逃去,身后的四个人很快变成了几具白骨,当然他是没有勇气回头看了。

门口的保安见浑身是泥的经理没命的大叫:“快关上厂门,关上厂门。”待经理进来后,厚重的厂门“咣噹”被关上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会议室,对屋内的人大叫道:“快跑,山谷里蚂蚁吃人了!”张公子忙问:“你说什么,蚂蚁吃人。”“是的,我刚带过去的几个保安都被吃了。”经理仍然心有余悸。张公子本来白皙的脸更加苍白,对司机说:“快去开车,我们走。”哪里还走得了,军团蚁已团团围过了大门,几辆汽车在院子里盲目的打着转,扬起阵阵灰尘,张公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衣冠不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度。经理拼命的拍打着车窗,要他下来另想别的逃生办法。这时蚂蚁们已从大门的缝隙里爬了进来,很快占据了门卫室,木制的大门被啃碎,更多的军团蚁蜂涌而入,惨叫声顿时由强到弱,由大到小,很快便没了声音。

办公室是去不了,经理和司机挟着吓得半死的张公子向车间跑去。多头并进的蚂蚁很快循着气味,追了过来。车间里除了机械设备外,根本没有藏身之地。情急之下经理见墙角立着一个铁罐,也顾不了许多,躲进去再说,可惜只能装下两个人,张公子用脚蹬开刚爬上来的司机,盖上铁盖,惨叫声便从外面传来,蚂蚁锋利的大颚对铁是没有效果的,躲在里面的两个人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外,甚至能听见它们挥动大颚的死亡之声。

另一路蚂蚁顺着办公室的楼梯蜿蜒而上,办公室内早已空无一人。为首的工蚁随即向更上一层搜索,最后到达顶层的天台,几个人绻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目光中满是恐惧和绝望。蚂蚁越聚越多,强烈的酸臭味也越来越浓。在几个人眼前它们就是死神的化身,情知必死无疑,只是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正是他们给自己挖的坟墓,其中一人作垂死挣扎,飞快地爬上挂旗子的桅杆,很快到了杆顶,蚂蚁也虎视眈眈地跟着,霎间堆满了他的全身,短短几分钟,散落的白骨便从桅杆上掉落了下来,其余的人见此恐怖的情景,纷纷的往楼下跳去,哪知黑压压的蚂蚁在下面等候多时,几个人很快的被淹没在其中,这时的万盛公司到处都是蚂蚁,昔日的工厂已变成了彻底的蚂蚁王国。

巡山守林的老王头一早从石屋里出来,就发觉山林今天有些异样,没了鸟儿委婉动听的歌声,没有了猴儿们的嬉闹打斗,往日山坡上悠闲觅食的羚羊也不见了踪影,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大事发生,地震绝对不会,大型猛兽的威胁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呢?一阵山风吹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酸臭味,呛得令人作呕,难道是……?他不敢多想,忙拿起护林的火枪,举起望远镜登高眺望,隐约可见万盛公司的高楼上有人纷纷往下跳,还似乎听见了惨叫声。不及多想,忙跑到屋内打电话向镇政府报告情况,接电话的是镇林业办主任,有多年的山区生活经验。听了老王头急促地描述,他也分析不清楚是什么缘由,会是什么东西造成这么大的恐慌呢?他调整了一下思绪,指示老王头向其它山头示警,不管是什么情况,先把山区的百姓转移出来再说,布置完毕,迅速地拿起另一部红色电话,向上级汇报,请求支援。

这里山高林密,方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森林里只有老王头一部电话,老王头搭着木梯,艰难地爬上了布满青苔的石砌峰火台,从塑料袋中倒出黑色的粉末,淋上松油,点燃了上面的柴火,黑色的浓烟随之笔直的升起,这是山林里的老规矩,黑烟代表最高级别的险情,像无法控制的大火、过去的兵灾、匪灾,不管你现在做什么,一定只跑人出来,黄烟则代表次一级的险情,像小型的山洪暴发、山体滑坡等不会直接威胁到人生存的情况。另外山头的守林人见到黑烟升起,也点燃了高台上的柴火,下一山头也即如此。顿时股股黑烟随之升起。山林的村民依照传承世代的规矩,放下手中的农活,抱孩子的抱孩子,背老人的背老人,带好简单的生活用品,有的撤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有的就近藏在山洞里,等待未知的灾难过去。

大规模的排查从特斯农庄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市区和城乡结合部都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工作的重点随之转向市郊,胡局长整开焦头烂额,尽管上级没有过多的批评他,但是在辖区里有这样一伙恐怖分子却毫无察觉,不能不说是一种耻辱,他一直没有睡一个好觉,时时刻刻守在电话机旁,指挥协助着。

两辆刑警字样的警车在公路上一拐弯,驶上了“华能养殖场”的小道,打头的是刑警队长温鹏。自抢劫血案发生后,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火,这次向局里主动请缨排查市郊。养殖场大门紧闭,叫了半天也没人回答。副队长王力翻了过去,偌大的场区一个人也没有。猪圈里的牲猪饿得嗷嗷乱叫,进一步地搜索,在水井旁发现了许多枪支的油皮纸及枪套,立即掏枪示警。温鹏及四名警察飞快地翻墙而入。见到此状况,众人觉得非同小可。温鹏命令王力马上用车载电台向指挥部报告,请求支援。他则率人向场区纵深搜查,在相互的交替掩护中,温鹏用脚大力地蹬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同样人走屋空,只有空空如也的子弹盒,几支底座损坏的军用瞄准镜,室内一片狼藉。

场区里霎时间警笛声声,警灯闪烁,大批荷枪实弹的特警、武警鱼贯而入,展开地毯式的搜查。胡局长虽然满脸倦容,却仍仔细的在鳄鱼头的办公室里察看,打开抽屉,文杰一家人的照片,还有他战友们的照片一大撂,其中有的一些被刺穿过,显然是鳄鱼头泄愤的结果。一个搜查的警察把书柜上的一本工具书挪动了一下,未料木制的书柜呼的应声而开,打开电灯,下去是一个十几步的台阶,最底层黑骨隆咚的,拿来强光电筒一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十几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在水里暴躁的游着,腥气扑鼻,明白了,一切都已明白了。胡局长终于可以确定鳄鱼组织的老巢就在这里,就在眼皮底下,这披着合法外衣的极端组织竟在蒙敝了不少善良的眼睛,他们倾巢出动十之八九是到特斯农庄,是奔着文杰他们去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必须马上出发去特斯农庄,支援文杰他们。

“局长,有电话。”温鹏叫道胡局长。是省厅的紧急指示,说在富昌水库区域出现了食人蚁,初步报告报告有人畜被害,具体数字不明,现省政府已成立了专门的指挥部,由消防、生物专家、环境专家所组成的抢险抗灾小组已集合到位,准备出发,命令胡局长为小组组长,开赴灾区一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抢救人民群众,消灭食人蚁。同时还强调在万盛公司查找张公子的下落,尽管他父亲在几个小时前被“双规”。

由数十辆车组成的抢险抗灾车队风驰电掣般驶向富昌水库,从空中俯看浩浩荡荡,宛如一条长龙在崇山峻岭间游动,胡局长心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到达目的地。

其实就在温鹏他们到养殖场的前半小时,杀手们的车队刚上公路,五辆加长的商务车,一辆有些年头的伏尔加断后,鱼贯的在公路上前进着,目标直指特斯农庄,待到一个T字形路口,伏尔加轿车悄悄地拐上了另一条道,车上坐得正是纤瘦的鳄鱼头。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又垂下了那双阴险、捉摸不定的小眼睛。

军团蚁在万盛公司里盘踞着,除了钢铁和水泥等啃不动的外,其余能吃的都被啃得精光,到处都是“咔嚓”、“咔嚓”的啃食声。

由于特斯庄园是三面环山的盆地,看到示警的黑烟稍迟些,文杰站在酒庄前,望着成群的鸟儿惊慌地向东飞去,正在疑惑间,工友们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农活,望着山头升起的黑烟略显惊慌。老管家急忙地叫文杰:“少老板,恐有大事发生,你瞧这黑烟。”文杰头次遇到这种情况,更不懂黑烟代表什么意思,但见老持稳重的老管家都急成这样子,料想此事非同小可。楼上书房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看书的叶子拿了起来,是找姐夫的。“姐夫,胡局长电话。”文杰刚听完老管家对黑烟意义的讲述,听到叶子的叫喊,忙跑上楼。胡局长语气严肃地交待两件事,第一,鳄鱼头的人极有可能要来了;第二,富昌水库下方的万盛公司发现有食人蚁,已有人员被害,有向特斯庄园方向运动的迹象,建议马上组织人员撤离,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文杰听完胡局长的电话,第一反应是他不可能撤离这个庄园,这个百年庄园不能毁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他身上承载了太多太重的责任。他清了清噪门,对胡局长说:“我不会走,鳄鱼头要来,会让他们吃尽苦头的,我们有充分的准备,同时也作了最坏的打算。至于食人蚁,不是还没肯定会到我们这里吗?即使来了,我们有天然的屏障,有团结一心的力量,更有百倍的信心战胜小小的蚂蚁。”电话那端胡局长打断了文杰的话:“可不要轻视它们哟,据有关专家通气说,这些平时没有特别攻击性的小蚂蚁突然变成杀人恶魔,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诱因,只是目前还没研究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些小东西采用蚁海战术,凶残无比,所到之处几乎没有生命可以存活下来。这涉及到几百人的生命,责任重大,你可要慎重考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尊重大家的选择的。就这样,我要布置去了。”文杰挂断了电话。

叶子见姐夫神色越来越严峻,心想遇到大事了,忙问:“怎么了,姐夫?”“天灾人祸一齐来,鳄鱼头的杀手们正在来的路上,还有食人蚂蚁来凑热闹。”“食人蚁?”叶子问。“是的,胡局长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和人类相安无事的蚂蚁竟吃起人来。怪事,对了,你不是研究这个专业的吗?快去查资料,看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或消灭它们?”文杰催促叶子道。叶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到书房里找工具书去了。

老管家敲响了古柏树下那口百年铜钟,浑厚的钟声在农庄里激荡着,人们纷纷到农庄前的操场上集合。文杰神色严峻,连平时不安份的黑神也趴在地上不动了。“各位前辈们、工友们,如果有什么事逼迫我们离开家园,你们干不干?”“不干!”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文杰接着说:“现在我们农庄面临空前的劫难,首先是我和战友们带来的麻烦,杀手们又要来了;其次,有数以万计的食人蚁可能要经过这里,它们和杀手们一样,冷酷无情,政府为我们好,要我们撤离,我在这里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说撤不撤离,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不走!”大家又齐声叫喊道。“好,要的就是这句话,希望大家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们要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和这座农庄的先辈们一样,保卫我们的家园。大家一定要服从安排,精心准备,打一场漂亮的保卫战。

叶子很快地便查到资料,资料显示:……军团蚁属猛蚁亚科,杂食性昆虫,群居、社会性动物,群体等级性强,蚁王为雌性,终身产卵,寿命可达十年之久。其次分工蚁、兵蚁,负责采食,照顾幼蚁,擅长群体作战,对生存环境较敏感,可在特殊条件攻击家畜等大型动物。罕有攻击人类事件的发生,天敌有食蚁兽等动物,惧水、火、剧毒的杀虫剂等……她叫到正在忙碌的姐夫,向他说明了蚂蚁的特点。文杰拍了拍叶子的肩膀说:“你还是从事老本行,把老人、孩子、妇女都转移到秘道里去,多准备水及食物,以防万一。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到时还可以……”叶子捂住了文杰的嘴:“别说了,相信大家会战胜它们的,我等你回来。”柔美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坚毅。

小河的对岸,两台挖掘机不停地挥舞着大铲,将河道及河岸的淤泥向干坡上挖掘,加深和加宽小河,使它的蓄水量和流量都得以加强。单冬平和轮一忙得满头大汗,他们要和时间赛跑,虽然工程不大,可谁又说得准他们会什么时间到呢?曲兵则像猴子一样,在树林里蹦来跳去,仔细的检查着布置好的机关,时不时爬上大树,瞭望着情况。

文杰和洪男身背工具,各骑一匹快马,赶到小河的上游,涉水堵住了几条小溪支流的入口,让更多的水流到小河里。忙完这一切后,又疾步上马,还有很多小事要做,油料贮存得够不够,牲畜的栅栏牢不牢固……整个农场都处在略显紧张的气氛中,每个人都忙着份内的事,显得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蚂蚁们在万盛公司待了足够长的时间,能吃的都吃了,各个蚁巢的蚂蚁都汇聚于此,现在它们只服从一个仅存的蚁王。因为它们的蚁王都在途中被更强大的蚂蚁军团杀死,蚂蚁的王国里是不允许有第二个国王的,到达万盛公司的时候,只剩下目前这个蚁王了。它被工蚁们团团簇拥着,不停地摇晃着那硕大的头颅,头上两眼长长的蚁须更是显得刺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须臾,长满细毛的长腿朝特斯农庄的方向指了几下,兵蚁们得令,迅速汇成一股黑色的激流直奔而去。

胡局长率领的车队还未到富昌水库,便被拦了下来,前面区域已禁止进入,因为食人蚁正朝这个方向运动过来,路边的杀虫剂堆得小山般高,背后是光秃秃的岩石。人们都严阵以待,食人蚁想越过这里是不可能的。早有当地的负责人向胡局长汇报了情况,胡局长建议道:“我们能否主动喷洒杀虫剂消灭它们?”旁边一位专家说:“山高林密,效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它们数量极其庞大,现在只有被动防守,待我们人员、杀虫剂全部到齐后,再集中予以解决。”

胡局长心事重重,他牵挂着文杰及农庄的几百号人。这时温鹏跑来报告说:“方圆数十公里内的人员都已安全撤离,只有特斯农庄的人已无法撤出来了,另外在封锁该区域前,有人看见五辆商务车进入富昌水库地区,我初步估计是杀手们。”胡局长心里咯噔了一下布置道:“你给文杰去电话,要他做最坏的打算,我去向指挥部汇报,看能不能得到部队的增援。”

杀手们的车队顺利地驶上了富昌水库的盘山公路,尽管韩处长和独眼虎已察觉老头子溜掉了,但骑虎难下,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如果知道前面有比他们更凶残的食人蚁,即使死在鳄鱼头的枪下也不去了,头辆车转过窄弯,左边是地势平坦的山坡,右边是波涛翻浪的水库,湖光山色,艳阳高照,车上的杀手们都陶醉在美丽的大自然景色中,甚至还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充斥着车里每个角落。突然,一大群羚羊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后面黑压压的一层东西,像地毯一样的卷了过来。司机本能的急打方向盘,还是撞上了体形硕大的羚羊。顿时血肉横飞,车子一下子改变方向,悬在水库的悬崖边上,车内的杀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批的食人蚁已从破碎的车窗中爬了进来,杀手们拼命地拍打着,却越拍越多,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人,都被慌不择路、惨叫着掉下了水库。车内的音乐嘎然而止,余下的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地变成几具白骨。

跟进的第二车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头车的尾部,将它撞了下去,在岸下的岩石爆炸起火,升起一股黑烟,随即解体沉入水中。巨大的惯性把前排正副驾驶位上的两个人冲进水库里,蚂蚁们如法炮制,涌进车内,将里面的杀手啃得干干净净。

第三辆车上坐的是雇佣来的职业杀手克大、克二,反应要比前面的人快,车技也娴熟了许多,一打方向盘,车子冲上缓坡,绕了过去,轮胎辗在蚂蚁身上,发出嘎嘎地响声,后面的车子鱼贯跟进,冲了进去,车内的人看着狰狞做挣扎状的白骨,不禁胆战心惊。

虽然是快速地冲过,可还是有几只蚂蚁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死死的咬在杀手的脖子上,即使用力扯断了它们的下半shen,硕大而锋利的上颚还嵌在肌肉里。不停地蠕动,视死如归,令杀人如儿戏、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杀手们都害怕不已。透过后窗的玻璃,韩处长的小眼睛里满是恐惧,他和独眼虎相视苦笑了一下,还想去杀别人,自己却踏上了死亡之旅,差点成了蚂蚁的盘中餐,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杀手们遇到的只是掉队的部分食人蚁——它们围剿羚羊而掉队,饱餐后的它们飞快地从车上下来,汇成一股黑流尾随着车队。

小河的河面迅速地加宽,水的深度也达到了理想的位置,流量也明显大了许多,最后过来的轮一用挖掘机把小桥桥面也毁掉了,破碎的木板随河水流了下去。单冬平已沿着小坝的内侧开始挖另一条深沟,连长说这是第二道防线,准备灌油料进去,怀宇和于波开着拖拉机,运来了满满二车桶装汽油和柴油,依照连长的安排,还要从油库里连续地运几车。

文杰骑马四处巡视,遇到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予以纠正。内坝深沟挖得很快:工友们也用牛车拉来如山的桔梗,和油桶一齐依次摆开,曲兵则麻利地爬上刚搭建好的木制瞭望塔,用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面前的树林,文杰又策马回到庄园里,他要去看看老人和孩子们安排的情况。酒窖琥珀色的灯光下,文杰和叶子差点撞了个满怀,叶子忙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文杰掏出毛巾递给她:“哪像个淑女大学生,都安排好了吗?”“你交待的哪敢怠慢。”叶子擦了把汗,白了文杰一眼,语气中满是娇气,文杰手扶她双肩,郑重地说:“前面的事我负责,后面的事可不要我分心哦。”叶子点了点头,她多么希望姐夫就这样扶着她的双肩到永远。这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文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大家,等我回来。”叶子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没掉下来。

首辆车发出尖利的刹车声,杀手克大和克二将车停在小路的中央,两边是高大的松树,森林里死一般的寂静,独眼虎见前面的车停下,不知什么事,忙下车问:“两位大哥,怎么了?”克二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老头子呢?这趟买卖我们不想做了。”说罢,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独眼虎什么风浪没见过,冷声说:“你们收了钱,就要办事,与老头子在不在没有关系,你仔细看看,有多少枪口对着你们。”克二抬头环顾,前后两辆车的杀手已将车团团围住,就连坐在他们车上引路的杀手也举枪对准了他们。“另外,这莽莽原始森林没有我们引路你们休想走出去,现在唯一的是摆脱这些该死的食人蚁,到达特斯农庄。”克二垂下枪口,恶狠狠地说:“等血洗了特斯农庄,再找你们算帐。”

“蚂蚁,蚂蚁来了,蚂蚁又来了。”有眼尖的杀手恐惧地惊叫。只见黑压压的蚂蚁从左右两边卷了过来,狡诈的韩处长并没有下车,小眼睛四处张望着,至见到那食人蚁吃人的一幕幕。他无时无刻地提防着,其实他最先发现蚂蚁,待有人惊呼时,已将车绕过来停在独眼虎旁,大叫:“快上车。”克大也一把将克二拉上车,一踩油门,尾随独眼虎他们而去,剩下的人你推我拽,争先恐后地往唯一的车上爬,无奈车已启动,有三个杀手被关在车外,面对食人蚁和无情的同伴,三人绝望的开枪射击,子弹打穿后窗的玻璃,射中了车内的杀手,车子也随之重重地撞在大树上,旋即被如潮的食人蚁堆满,地上是逃不了,三人准备往树上爬,哪知道树上也布满了它们,绝望的子弹又射了起来,打得围上来的蚂蚁尸体乱飞,可数量太多,枪声逐渐地稀落下来,蚂蚁们疯狂地在他们身上撕咬着,直至变成一堆骇人的白骨。

克大紧跟在独眼虎的后面,不时地从后视镜中看着,生怕可恶的食人蚁跟来。突然,一大堆蚂蚁从树枝上掉落在车顶上,迅速地遮住了车前的玻璃,克大要启动雨刮器,哪知伸手处摸到是大把的食人蚁。转头望过去,克二身上已布满了,恐惧的神色霎时浮现在狰狞的脸上,更多的食人蚁从树上、地面包围了汽车,失去控制的汽车撞在突兀的岩石上,翻滚着砸在地面上,被摔了出来的杀手们已奄奄一息,瞪着死鱼般的眼珠等待死神的降临。随即凄历的惨叫声在林间久久的回荡。

文杰放下电话,剑眉扬了扬,仰脖喝下一大杯水,温鹏在电话中告诉他,专业的防化兵、地方部队的直升机正在赶来的途中,准备从地面和空中对食人蚁展开歼灭战,至于来袭击的杀手们,那就要看有没有运气到特斯庄园了……

曲兵的高倍望远镜里出现了两辆车,开的是歪歪曲曲,最后的一辆似乎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似的。好不容易挣脱,却又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剧烈的在地上打着翻滚,可以看见有几个人从车内甩了出来,随即发出凄历的惨叫,再不见动弹。头辆车发狂般的奔到河边,无奈小河的桥已毁掉,只能望水兴叹。曲兵仔细一看,后面的食人蚁象一张黑色的巨大地毯铺了过来。堤坝上的人们都惊呼起来,大家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大的阵势,车上的独眼虎和韩处长早已面如土色,如丧家犬一般,退,食人蚁在几分钟内让他们变成一堆白骨,进吧,对面是曾经想置死地于后快的文杰们,后面的食人蚁已近在咫尺,情形已不允许他再犹豫,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扑通”就往水里跳,朝河对岸游了过去。

文杰和大家都手持铁锹等工具站在岸边,望着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的两个人,待刚到岸边准备上爬的时候,于波举锹就拍,文杰想阻止已来不及了,独眼虎已挨了重重一击,挣扎了一下向下沉去。文杰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就是眼前的这类人和组织,先是偷越我国边境,扰我边民,制造恐怖事件,后又弄得杨和客死他乡,刚起步的事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尔后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硬是置死地而后快。从法律还是其它角度来讲,把他们弄死百回也不过分,可是他们现在毕竟……唉,先把他们救起来再说,想到这里,他纵身跳进河里,其他人都有些大惑不解,但连长已跳下去了,大家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两人很快被救上岸,可笑的是腰间居然还有手枪,文杰拿着手枪苦笑了一下,递给轮一收好,叫曲兵给他们找来干净的衣服换上。“韩处长,我们又见面了。”韩处长哪有面目示人,低头不语,内心更多得的是羞愧。我是来杀人家的,现在反被他救了。想想看,他的组织里只有极端的恐怖思想,不择手段的暴力,毫无人情冷暖,反过来看人家宽广的胸怀,唉……“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如果这座农庄不被食人蚁蚕食,你们还有机会重新做人,现在只好委屈你们了。”文杰说完,命令轮一和于波押他们到石房子分别关押起来。

韩处长走了一段,转过身对文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蚂蚁,我们来的几十个人都被吃了,千万小心。”文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们会战胜他们的。”独眼虎目光中仍满是怨悔之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亏老天帮你们,要不是这该死的食人蚁,不定是什么结果呢?”文杰朝他看了看说:“是吗?”于推了他一把:“真是冥顽不化,若不是连长救你,你还有机会在这喘气吗!走。”说完来到文杰跟前说:“连长,我错了。”文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他们不是好好的吗!不管他们有多大的罪,都应该由人民来裁决,以后遇事多冷静考虑,更不要忘记你是一名退伍军人,是一名党员。”

食人蚁该来的都来了,从万盛公司开始,一路上截杀了数十条鲜活的生命,森林的其它动物早已闻风而逃,杀兴正浓时,却被眼前的河水挡住了去路,树枝上、草地里,只要是目所能及的地方,到处是黑沉沉的蚂蚁,是前进,还是改变方向,兵蚁们在等待蚁王的命令。风从河对岸吹过来,强烈的酸臭味熏得大家呕吐不止,对岸的树林里从地面到树梢、树叶,到处是食人蚁,挥舞着凶恶的双嵌,啃食着树叶、嫩枝,有的参天大树已光秃秃没有了树叶,整个森林全然没有往日的鸟语花香,生机昂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看这情形是不可能改变它们既定的方向了。这边,战友和工友们一字排开,手持浸透了汽柴油的草把,密切的注视着对岸的动静。文杰对怀宇说:“再多拖几车油料来,这些东西诡异的很,绝对不能让他们过河。”“明白。”怀宇招呼几个人去了。

兵蚁们似乎得到了蚁王的指示,开始尝试着渡河,其中一小股口衔着树叶放在岸边,另一小股则分别爬了上去,借助翻滚的浪花,飘向河中央,无奈河中间水流太急,几个漩涡就把其卷入水中淹死了。第二批又如法炮制,均以失败而告终。这一幕被大伙看得啧啧称奇:“想不到他们还有如此的智慧。”“不简单,不简单。”“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未见过的方法呢,大家可要密切注意,加倍小心才是。”文杰打断了大伙的议论,他也琢磨不透面对汹涌的河水,视死如归的食人蚁还会想出什么花样来。

一轮又一轮的失败后,蚂蚁们终于停止了这种徒劳的强渡,全都不再爬行、移动,静静地像死了一般,天快黑了,大伙吃罢后方送过来的晚饭,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山谷的晚风吹得火把的火苗呼呼作响,火光映衬在人们的脸上显得有些悲壮。文杰刚从地道出来,孩子们和老人们情绪稳定,大都已休息。一个未睡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问文杰:“叔叔,坏人抓住了吗?那些蚂蚁呢?我希望叔叔把他们都打败。”文杰替她掖好被子说:“坏人都抓住了,蚂蚁也不用担心,叔叔一定把它们消灭掉。快睡吧,也许明天一早就有好消息告诉你呢?”龙龙默默地跟在叶子后面,给每个需要的人送去毛毯,像成熟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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