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的风夹杂着湿气和腥味,渔夫们久经风吹日晒,肤质粗糙,根据肤质,像年轮一样你可以判断在河面上混了多久。
杨天赐是一辈子都在船上混的,你能看见的就是岁月磨砺的坚韧和沧桑。同时也看见陈二河说的豪爽,渔家吗?都是河面上混的,各样都齐缺的,大家伙相互帮忙,什么事都过的去,所以渔船的人都热情好客。
杨天赐见到娟和张氏很欣喜,热情的招待她们到了船上,15米长,6六米宽的大船。船中用木板围成一间居室。右面搭着简易的床铺,左面是吃喝用具。捕鱼用的工具都在小船上。
这么大点的地方,怎么住下四个人?难怪陈二河略有沉思的说,经管放心住。他也放心,要是我老婆,我一定不让。
张氏的脸上疑虑重重,可毕竟逃亡出来,有地方落脚就不错了,而且人家杨大哥还没有觉着什么不妥的呐,你还要求什么,脸上到也平静。
杨天赐已经扑捉到了,一边倒水一边说:“脚底下还有一舱,我和思水住在下面,你们母女将就住这里吧。”
“我和丫头住下面吧,上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还能照应着。”张氏推辞。
“入夜了,只要不出船,没什么可照应的。到是你们不要怕船上闹,有风就响,有水就晃动,而且晚饭后还有对歌的,你要是爱唱歌,也可以出去对唱。”杨天赐介绍周遭的环境,忽然觉着话不妥,本是逃出来的,那还能大摇大摆的出去,遂改口道:“随便听听也舒心的。”。
张氏笑笑,这里不比家,可是这里的情谊立刻引起的她注意。
娟自见到杨天赐就开始别扭,到船上没有遇见杨思水,别扭的劲少点,还是浑身不自在的站在船头外面,农家的话说拉屎没拉干净似的。
没机会见的时候,盼着见,能见着的时候,心里虚,甚至是想躲。现在想来娟要是他手中的弹弓也好,被他拉着被他扯着,筋断也好,骨折也好,在空中为他完成最美的弧线,然后潇洒的回到原点,分享他的喜悦。
他对我会像对弹弓一样吗?那****的眼神是怜悯,今日是同情略跑的小孩吧。娟不敢想象杨思水知道哑巴就是她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船只层层排开,大大小小的船舱像一朵朵蘑菇,稀稀疏疏的延伸到河的尽头。紧挨着的船只投影在河面,船晃影摇,影动船随,脉息相应,如果跳下去,溶为水,船儿就走进了娟的心里。
娟忽然笑开了,暗恋着东西,就是看见他的一切都描摹下来,记在心里,有空没空的拿出来折磨自己。与其这样,不如像水,我载着你走,留你在我心中,如果哪天遇见另一只分流,你要是愿意走,那就走吧。我也会潇洒的流向天际,融化在哪里,看你,读你,懂你。
娟想最好的选择就是这样,她会让自己以最华丽的行事出现思水的生命中,不管他爱不爱她,一定让他记得,哑女也是美丽的女孩。
一只鸬鹚在娟眼前扑棱棱的飞过过,吓一跳,回过神来,天空依然蔚蓝。杨天赐继续跟张氏讲着船上的生活,讲到好笑的地方,张氏掩嘴而笑。
杨天赐说思水驾着小船去余家渡口了,余家渡口属于河下游,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一大批的鲈鱼经过,他去捕鲈鱼了,天黑了才能回来。
娟抬头看看天空,日头刚刚西斜,张氏带着娟疾走,竟然忘了时间。这会子想起,肚子饿的咕咕叫,杨天赐听话音,母女两没吃午饭,忙活着准备迟来的午饭,张氏跟着帮忙,也熟悉一下船上的生活习惯。
杨天赐直接用河里的水做饭,
娟瞠目结舌,江、河、海都是排污点,靠它溶解、分散所排的污,可想而知他们有多么脏,也许古代没有那么多污染,可是洗澡游泳的,野鸭天鹅的,保不定就拉屎撒尿在里面,怎么吃哦。
娟是死里逃生的,很多的癖性都改了,可是环境稍微变了一点,她小资情结有抬头的姿势。
娟低头看水,水里倒影游移,穿越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长相,娟吃惊的扒在船沿仔细的看。
肤质是青花瓷的白,细腻柔和,洁白无瑕。红唇如牡丹,夭夭,灼灼。一头青丝如点墨,无半点陈杂。不说精致五官,但是这三种颜色的碰撞,已经媚颜无比。
娟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看了又看,摸摸自己的脸,确实如自己看的美艳。万物有长短,利弊皆具,哑巴就是最好的例子,生的一副无人可比的娇容,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说话。若说好是由不好衬托的,造物主就是平衡这种关系的高手。
娟不觉的看痴了,自己对自己产生了漫无边际的想象,要是长大了,就是尤物,是个男人都会垂涎的。现在想想,贾三贾四这等恶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不恶心了。
娟稍感安慰,目光投向远方,碧水蓝天,心旷神怡。
河岸边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聚集在一起,人人面前放一个木盆,木盆里面大大小小的鱼,破腹去脏,清洗干净,投入盐中进行腌制,冬日河面冰封的时候,在拿出去卖或是自己吃了。
妇人的身后支起一排排木架,木架上面晾晒着穿成串的腌鱼,白色的表皮在阳光下像一锭锭银子。妇人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好像丰收就在眼前。
杨天赐没有大把的时间清理鱼,每日只能指望着到镇上买些鲜活的鱼。前日下雨,不能出行,他才清理出一盆子鱼,等阳光好的时候,在拿出来晾晒。一些没有及时卖掉的鱼,丢在船舱了已经发臭,招致很多蚊虫。
张氏帮衬杨天赐做饭的时候,已经把船里船外的情况看个究竟,到底是没有女人的家,邋里邋遢的。她心里琢磨着,吃罢午饭,先把船收拾一遍,在把那些鱼清理了。
河岸上的妇人们注意到杨家来了大小两个女人,觉着新奇,小声的议论着是不是杨天赐心性转了,和那个女人凑对过日子。有一个比较彪悍的妇人,没有议论,抬头仔细看了一会,眼神很复杂,敌意多些。猜测不如直接问来的明白,所以她站起身走到船跟前大声喊杨大哥。
杨天赐听见叫声,放下手中的活,探出头来,问一声柳嫂子什么事?柳嫂子是杨天赐的邻居,那条13米长的船是她家的,男人和女儿去集市了。
柳嫂笑笑,询问他家两个女人的事情。杨天赐简明的说是拜把子兄弟的媳妇,过来住一段日子。
柳嫂子很释怀,冲着那群妇人神秘一笑,继续和杨天赐闲聊,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娟,瞧她生的那副面容,心里有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燕子不抵她啊。柳嫂子说话间自然吧话题转移到娟身上,探寻她更多的事情。
娟打量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她的肚子很饿,顺着船沿进了舱,张氏接着做饭,用的铁炉子,烧火要有技巧的,张氏不会,炉子里的火有灭的趋势,张氏拨弄柴火,不成想拨灭了,一股子青烟冒出来,呛的张氏连连咳嗽,娟被呛的跑回船头。
杨天赐以为火灾了,赶紧进船舱,烟雾浓浓,看不清所以,俯身行走,才看清是怎么回事,让张氏出去换换呼吸,自己重新燃着炉子里的火。
柳嫂子吃惊,跳到船上,见张氏出来了,烟雾消散许多,心里明白什么事情,心里暗忖度,美妇生活不能自理,怎么生活,大概家业散了吧,到杨家莫不是打秋风来着。杨大哥岂不是平坦麻烦,杨大哥以前没时候见清理鱼,现在也没时间去集市了,也没钱过冬了吧。也罢,她就使唤女儿燕子过来帮忙,邻里的感情会更瓷实。
张氏咳嗽一阵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跟柳嫂子打招呼,柳嫂子也是豪爽的人哈哈大笑应着。
娟听柳嫂子爽朗的笑声,在宽阔的河面上传开,声音更加洪亮。娟很郁闷的转脸对着河水发神,脸上的是给别人看的,心里的大概只有水里的那个才能知道吧。
柳嫂子上船后,娟一直没有跟她打招呼,也没计较,现在盯着娟和张氏聊孩子,说她的儿子娶妻了,在下贾村买房置地了,有小女儿燕子跟在身边生活,燕子灵性乖巧,都舍不得她出嫁了。
张氏见柳嫂子脸上洋溢的幸福,心里酸酸的,尤其见女儿一直注视河水,心里就像蚂蚁叮咬的一样。
柳嫂子说罢自己的女儿,问张氏的女儿,张氏简单的说了娟的情况,柳嫂子惊叹,洪亮的声音在河面上传的更广,更加的刺耳。
她走过来,可怜的看着娟,她想起女儿感冒发烧时,心里纠结,如果可以替女儿受那份罪她毫不犹豫的,如今眼前的哑女,她心里一百个理解。俯身抚摸娟的头,很爱怜的叹口气,一切都是天意。
如果在前世,娟很喜欢别人同情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现在娟厌恶同情,如果同情能改变什么,请你保持不知道她是哑巴,或是熟视无睹。给她正常环境下正常的生活,娟感激不尽。
娟的厌恶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笑笑,借故回了船舱,为杨天赐打下手,娟再次想到,正常的生活要自己争取,她一定要努力。
杨天赐把饭准备好了,张氏和娟用饭,杨天赐不陪同,去岸上收拾东西了,柳嫂子告辞。娟不会吃鱼,张氏要帮她,娟执意自己动手,前世的母亲也是为自己去除鱼刺才送到自己碗了的,而自己呢,除了会看书考试,生活一窍不通,现在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一顿简单的饭,娟吃完,手也刺破了,喉咙也刺破了,血也溜出来了,可是娟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这让张氏看了更加心疼,可是她只能为女儿送去一碗清水。
娟笑笑,心想难吃的慢慢吃,好吃的多吃些,饭是死的,人是活的,只古到今,活人还没有被屎尿憋死的。
穿越的这些日子,娟似凤凰涅槃一般。
张氏吃罢饭,开始收拾船上的凌乱,娟也忙前忙后的,收拾底舱的时候,娟发现很多草编的蚱蜢,飞龙,黄雀之类的手工,精巧细致,活灵活现,娟爱不释手。娟把他们都穿起来,挂在舱顶,顺着船身摇晃,她们也灵动起来,顿时整个狭小的空间,生机盎然。
娟有更多的想法,她到岸上摘很多花,晚秋只有单一的蓟草花,茅草缨和不知名字的黄杂草,叶面指甲大小,圆润厚实。娟把它们采集,用现代的眼光雕琢成花束,装点前后船头。
张氏见女儿如此自己也开怀许多,她收拾完船舱,去清理那些鱼,杨天赐让张氏休息,张氏说:“杨大哥,我是土生土长的,没那么娇宠。到是您,趁着还没有冰封的时候,多打些鱼留着过冬,船交给我看着,您就放心吧。”
除了妻梅子,杨天赐从来没有感受过女人的关怀,有女人的家是怎么样的温馨,张氏一句平常话,他听的脸红心跳,支吾应了一句,逃一样的去干收拾渔网。
当他上船的时候,脚不知道改放哪里了,太干净了,还有那个小女人,把船装点的向仙境一样。杨天赐惦着脚进了船舱,啧啧称赞,有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样,不过他的高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梅子浮现在他的眼前,梅子的去世,让他对感情变的沉郁许多。
娟扒在船头聚精会神的摩擦一堆贝壳,一双小手灰突突的。贝壳旁边已经串好长长短短的四串,杨天赐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看了白色贝壳串成串还挺好看,好奇心起了,低头仔细的看娟做。进了他才发现,娟的右小指擦破,翘起避免在擦着,而她不觉疼,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杨天赐找思水不能穿的衣服,直接撕一块为娟包上,娟点头致谢,兴高采烈的为杨天赐描述贝壳的用途,他才知道,娟别出心裁的把不起眼的东西当成饰物挂在船舱两侧,微风吹拂,贝壳发出绝妙的音符。
杨天赐的家真叫蓬筚生辉,他感叹之余,心里嘀咕,东西是好啊,可是有点约束他的手脚,大步走路不妥,放东西吧,也不知放那里妥帖了,只好把渔网之类的东西塞到底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