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风吹荡漾,红霞浸染,大有祥和之气,渔人大声赞叹娟是好样的。
可是杨天赐家的船却出奇的安静,因为水老头那句话,堪比秋后霜,湮灭大家伙的热情。
洪峰侍卫送一百两银子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跨到杨家的船上,有点嗟来之势,站在自己的船上把银子扬扬,意思贫民接钱吧。
可是杨家船上所有的人都原地静默,娟无辜,思水理解,山老头愤怒,水老头蔑视,张氏坐在船舱里无耐。
“哼哼。”洪峰的侍卫鄙夷,他们是正常人家嘛?一百两银子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把冷铁的短剑?
泪水在娟眼里打旋,万般的委屈,那么努力的去学习做一个“好”人,怎么哪那么难?真是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阿妹,别哭花了眼。”思水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娟眼角的泪水,他双目注视着娟,融化在她的伤感之中。
轻轻的一个动作,让娟的委屈驱逐,庆幸自己在乎的人也在乎自己,其他的算什么?
“哎一,接钱。”洪峰的侍卫还拿着钱在空中旋转。
“阿妹,我带你去编织蜻蜓,好吗?”思水想带娟离开水爷爷斜视的眼神。
“嗯!”娟点头,记得思水送给燕子那只知更鸟,她最想先学会。
思水拉着娟穿过船舱,跳到岸上,去寻找野草。
“嗨。”洪峰的侍卫很尴尬,直接把银子扔到甲板上,掉转船头走了。
银子在水老头脚步“咕咚”落地,他看也不看的,踢一脚,银子滚到山老头脚边,沉沉的一袋子,碰到脚板还挺疼的。山老头这辈子拿过最大的钱是一千二百文的银锭子,如今见着这钱,心里也掂量着它价值。可是这银子来的不爽心,还且人家扔过来的,难道他弯腰去捡?他丢不起这个人,想捡起扔过去,也狠狠的羞辱那个侍卫,可是心里真舍不得那一百两银子。当作没看见,如无其事的走了。
水老头更不会把那当回事了,也走了,去岸上修补渔网。
“咦,这家人怎么回事?”周围的人议论,个个眼馋躺在甲板上的银子。
新长处的茅草不够长,而且不结实。思水回船舱取来去年储备的茅草茎,经过压缩处理,韧性非常好。开始教娟编织最简单的小东西,遇到需要截断的或是处理茅草的碎蓉时,都用那价值不菲的短剑。思水说水不流会发臭,刀不磨要生诱,要多用,用久了,短剑还能磨砺出主人的性格,短剑要像他一样勇敢坚强。
娟笑笑,笑他强词夺理,短剑在他手里发挥最大的用处是什么?明明是明珠偷暗了。不过谁都不能预料将来,思水会用短剑做什么,只当现在是磨合吧。
说实在的,除了和吃有关的,娟真不擅长别的,学了半日缠绕,她愣把坚韧的茅草弄断了。思水很有耐心,一边一边的教,担心她气馁,夸赞她做菜作的好,今天的歌也不错。
根本就是两回事吗?而且再也别提那歌了,背别人的东西而已?
杨天赐送信耽搁了一段时间,日头隐没在水里,才回来。已经有相告赢钱的事情,好多人祝福杨天赐要富了,不用在打鱼了。
杨天赐笑笑,加快步子回家,确认赢钱的事情,也发觉家中气氛不对,尤其是山老头和水老头,他们可是从来不闹生分的。
张氏还和平常一样,谈谈的,见他回来,笑容才挂在脸上,送一碗清甜的凉水给他。
“爹,您看,阿妹唱歌赢的短剑?”思水按耐不住的向杨天赐展示。
“你昨夜里做梦都见了宝剑,今日真如愿了,好好谢谢你阿妹。”杨天赐拍拍思水的胸膛。
“是,我教阿妹编织。”思水兴奋的说,终于有人和他同乐了。
“好样的。”杨天赐再次赞赏自己的儿子,也给娟投去赞许的目光。
简短的对话之后,没人说话了,杨天赐奇怪,对歌赢了应该高兴才是,细想是不是他们只把好事告诉了他,不愉快的事情忽略了。
杨天赐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和往常一样,快乐吸引每一个人,好像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说笑,娟到想,可是她有自知之明了。
杨天赐只好悄悄的把思水拉到岸上问明原因,才知道水爷爷伤了大家的心,可是怎么办?老人家吗?还是要体谅的。
一顿晚饭,都是杨天赐说笑,山老头和水老头稍微缓解些,张氏还是有心事。杨天赐想想,把送信的事情描述给张氏。
他送信去,信交给一个叫麦子的仆人手里,麦子接过信,见是小姐的,高兴的不得了,说老爷夫人终于盼到小姐的信,六年了终于有慰藉了。
张氏听罢,心里酸酸的,未出阁的时候,麦子服侍过她,出阁后,麦子伺候在老太太身边,时不时的提及小姐,母亲都泪眼汪汪的。
娟能体会张氏的心情,比自己穿越了还遭,自己真的不能探望父母了,慢慢的也就忘记了,二张氏,父母就在河的那边,可是……,活生生的折磨人。
娟夹一份青菜放到张氏的碗里,张氏看看女儿,也夹了一筷子菜给她,顺带夹一份菜给思水。
“谢谢,婶子。”思水大口的把菜吃了。
“恭喜杨兄弟啊!”这时河岸上有人祝贺他,他能脱离起早贪黑的日子了。
“呵呵,谢谢呀,您吃了吗?”杨天赐礼貌的出去。
“吃了。”那人笑曰:“哟,您还没吃呢?赶紧进屋吃饭吧,我别处溜溜。”
前世的家乡人是这样打招呼的,感情几千年前都是这样打招呼的,沿袭这样啊,贫穷的生活只让大家记得吃喝了,肚子是天大的问题。
船头上的钱袋子啊,多少人对你怀揣着梦想。
从洪峰走后,齐嗓子没出船舱,晚饭过了,有人在河面喊唱,他也不唱了。往日的热闹不见,渔人还有些不习惯,三三两两的聚集到杨天赐船的周围,一是闹喜庆,一是希望听娟能唱歌。一时间,外面热闹的很,山老头想想,放下碗筷,到船头把钱袋子捡起,转身进了船舱,钱袋子扔到杨天赐的面前说:“你怎么处理?”
杨天赐听思水的描述,这钱有些污浊,想想说。
“我们吃苦不怕,受累不拍怕,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的,不希望太贫穷也不希望暴富,平凡是咱老百姓的天。别说这钱来的屈辱,就算是洪峰输的,可是钱来的太快,不是好事。我希望把钱送回去。”杨天赐想想歌是娟唱赢的,按理钱应该有张氏处理。但是陈二河把妻女托付给自己,自己要表明意见,同时也要尊重张氏的颜面。又说:“弟妹,您代表陈弟表明态度。”
“杨大哥,您理解我相公的为人,全凭您处理就好。”张氏了解陈二河,也相信杨天赐了解陈二河,他会好好处理的。
“好,那明天把钱还给他们?”杨天赐说。
“爹,洪峰明天不来怎么办?”思水问。
“应该会来的。”杨天赐没把握,富家人的帆是四面八方的飘,谁能知道。
“俗话说礼尚往来,以我看屈辱也要礼尚往来,才能表明我们的立场。”娟可不想巴巴的把钱送回去,要明面上,大家都知道,钱是怎么来也怎么回去,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娟不要胡闹。”张氏说。
“我赞成阿妹的意见。”山老头有点惋惜,也只能心忍了。
水老头心里叫奇,哑巴不爱钱?!
杨天赐也点点头。
“阿妹,怎么往来呢?”思水问,同时抓住短剑,他不想让短剑也跟着去了。
“思水哥哥,你过来帮我。”娟站起身,捡起银袋子跳到船头上,思水跟着出来了。
“哥哥,你扶着这个杆。”娟指指那个二十多米长的杆子说,长潮时用的船橹。
思水扶着杆子,娟把银袋子系在一头,和思水把杆子撑起,像帆一样立在船头,是个钱帆!
“哟,他们干什么呢?”周围的人奇怪。
“把钱放那上,怎么想的?”有人不理解。
“嗨,你不理解啊,这是尊严。”
……
刘长兴和柳嫂子出来见了,心底微微一亮,暗叹,杨天赐还是自己的认识的杨天赐,没和自己走远,在同一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