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水和山老头被关在柴房,早上也没有送饭的,只听见外面吵闹的人声和脚步声。想喊叫吧,可是人家警告过了,不准大喊大叫,否则小命玩完。一老一少贴着窗户向外瞄,门前还有两个侍卫守着。山老头玩笑的想,自己这辈子就是被人瞧不起的穷光棍,不成想借阿妹的光,还有了左膀右臂。
“山爷爷,爹会来救我们吗?”思水离开了窗户,坐到一堆柴草上面。
“会的,你爹爹会带着一堆衙役来救我们的。”山老头也坐到柴堆上。他老了,可是想法有时候和娟一样不切合实际。
“官衙的人会袒护他们的。”思水掏出弹弓在手里比划,眯着眼睛瞄准窗户透的人影。
“官场黑暗,可是官还是咱普通老百姓的希望啊!”山爷爷感叹。
“哦……”思水发了一个空弹弓,往山老头身边坐坐说:“等我出去了,谁要是在欺负阿妹,我用弹弓打他,瞄准他们要命的玩意打。”
“孩子,等我们出去了,不知道阿妹会怎么样呢?”山爷爷叹息。
“会怎样?会被……”思水还想说什么,柴房的门“吱吱”开了。却不是王立峰,一位看似非常和蔼的老人,管家啦。
山爷爷和思水赶紧站起,矛盾的注视着来人,思水迅速把弹弓掖进袖子里,乖乖的听判似的。
“你是丫头的山爷爷?你是丫头的思水哥哥?”管家非常和蔼的问。
“是。”思水有些激动。
“从下人那里得知你们是事情,我不忍见你们受苦,悄悄的放你们走,记住了出去可不能乱说,否则我要被赶出杜府的,就没吃没住的了,会被活活的饿死,冻死。”管家小声的说。
“好。”山老头和思水点头,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好人。
“是真的吗?您们还要阿妹过来吗?”思水问。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会告诉老爷,阻止他们的带走你的阿妹。”管家保证。
“谢谢您,谢谢您。”思水和山老头感恩戴德。
管家的嘴角扬起笑意,满意的带他们离开。而杜老爷想法让女儿女婿的队伍提前出发,杜月思只是和父亲简单的道别,便按照父亲的嘱咐陪在洪峰的身边。洪峰收敛一些,可还是对身边的王立峰使眼色,王立峰低头哈腰,大气不敢喘。洪峰遗憾,上了马车还不忘了撩开帘子。杜月思正襟危坐,嘴角含着难以觉察的笑,为了维护自己地位应该从小孩抓起,一点一滴做起。
目送他们走后,杜老爷如往常一样回了书房,管家去了账房。
张氏的身心极度透支,依靠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平衡身体,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极度费力。水老头大胆的坐到八仙桌的太师椅子上。试图挺起已经弯曲的背。
娟已经来回转的无数趟,在门缝驻足,巴巴的向外看,只是狭长一线天,迟迟不见管家的身影。娟撤身回来,眼见张氏的煎熬,暗暗的发誓,如果娘和弟弟有任何一人出世,我和你杜家以及洪家誓不两立。
“跳骚。”水老头嗓子眼了挤出两个字。
娟回头看看他,凸凸的头顶泛着暗哑的黄,眼皮松弛,严重下垂。他的预言准了,是啊,不信天,不信地的娟忽然觉着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劫数,而这一切水老头都了然于胸,可是他一直不说。
娟脑海中的爱因斯坦、华罗庚还有达尔文开始了碰撞,主要是和这个时代开始了碰撞,因为这些没有战胜水老头的邪乎,娟对他们的矜持应该放下,学会入乡随俗。当然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借鉴的。
“哑巴。”水老头的口中又挤出两个字,娟听的特别刺耳,他竟然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他一生只瞎蒙对了一会,此刻是不是很得意。
“水爷爷您准的狠,能不能算一算思水挨打了吗?”娟忍不住脱口道。
“冥冥之中自由定数。”水老头继续玄虚。
“丫头,闭嘴。”张氏制止娟的放肆。
娟委屈的望望张氏,和水老头互剜一眼,封口了,告诉自己对市侩的人要学会耐心。只好安静的等待杜家的人,告诉自己对坏人学会忍耐。
午时三刻,阳光最激烈的时候,杜府上下活动的人少,管家才默默唧唧的来放行,见张氏痛苦万状的样子,竟然一点态度没表,高姿态的说:“记得今天所说话的话,可别学老鼠,松爪子就忘了,老爷的仁慈是有限的,县老爷的板凳是冷的。”
“谢谢您耳提面命,平头老百姓最不敢忘的就是官家的警戒。”娟心里窝火,心里胆怯,也要还嘴。
“丫头。”张氏在一旁呵斥娟。
“恩,这就对了。”管家满意的点点头,背过手说:“你们可以走了。”
娟搀着张氏跟着管家身后,顺着小道绕过众人耳目,从后门送去。一路上张氏咬牙硬挺,可还是头重脚轻,险些摔着。水老头表现的还可以原谅,伸出手扶张氏一把。管家回头看看,眼皮没动一下,转身继续走。
一段路走的比红军的万里长征还难,出了后门,就是雾茫山的半山腰。张氏瞬间瘫坐在地,心的石头也落地了,同时也随了自己的愿,即使死了也死在干净的地方。
树林后面有人影晃动,管家心知肚明,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地契和一百两银子,塞到娟的手中,微笑的说:“小丫头,人要学会感恩,你虽然不能说话,可是你的生活比谁都富有。”
娟忍受巨大的侮辱,抱紧地契和银子,你的奶奶的,有朝一日,我告诉你风水是怎么转的。
管家微笑的抚摸娟的头,是轻轻的爱抚,说:“丫头,回去用这钱给你娘请个好大夫。”
娟一脸憋着笑,我谢您呐!
“小丫头,要是我有孙子什么,一定买你做童养媳。”管家玩味的又拍一下。
娟来不及伸手打回去,他抽回手。微笑的进了门,关上门,闩上门。大门猩红,红的耀眼。
树林后面的人一起拥出来,杨天赐、思水、山老头以及梁晓六。杨天赐急忙去搀扶张氏,张氏勉强起身,挣扎着向娟走来。
娟抱着地契和银子看着猩红的大门,前世的感慨于今世的遭遇串联在一起,五味陈杂,对不起前世的学识,对不起哑巴的身体,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猩红的大门上。
思水只知道娟已经安全出来,便高兴的冲到娟的面前,欢乐的叫:“阿妹。”娟还是斜着眼睛注视大红门,思水也看看紧闭的大门:“阿妹你看什么呢?”
娟这才回头,思水一对微笑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更加灿烂,娟勉强的挤出笑容给他。
思水立刻收起笑脸,皱着眉头分析一夜没见的阿妹所要表达是什么意思。
“给我,脏东西!”张氏夺过娟手中的地契和银子,扔了银子还要撕地契,可惜身体弱的只撕了一角。
娟慌忙抢过来,跟命似的抱在怀里,后腿几步,离开张氏的控制范围。
“丫头,我们人穷,命不溅!”张氏心性要强,当初下定决心从娘家出来,已经做好决心面对贫苦的生活,可是这样被人侮辱还是头一回。
“嗯……”娟抱着地契摇摇头,心想我不会和钱记仇的,这钱拿了也应当的,虽然是不对等交易,可是不拿,更是傻子。
“你……”张氏还要发怒,肚子痛的剧烈,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唇瞬间黑紫,脸色乌青。
杨天赐一见,心立刻悬起,也不顾男女有别,抱着张氏往山下跑。梁晓六也急急的跟出去,等杨天赐累了,可以换他来抱。
娟抱着地契站着,眼睛不停的眨,歉疚不已,把母亲气伤了可不好。
“阿妹,我们快走吧。”思水催促娟。
山老头拍拍娟的肩,鞠楼着腰下山了。水老头一直注视着娟,没有任何表情。娟深吸一口气,毋宁小人都由自己来做吧,想到这里,娟走到草丛间,把张氏扔的银子一一捡起,仔细的收好,才才跟着思水身后下山。
水老头一直看着娟完成护银的过程,眼角掠过一丝带着冷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