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的回话速度,让杜老爷认真的思考好几回,不符合身份,很不符合身份。他在官场厮杀多年,大风大浪里行走,警惕性非常高。他多看了娟几眼,平静的表面下,眼睛旋转的飞快,有点未雨绸缪的感觉。
“嗯。”杜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可是另一个人的口比棉裤腰还大。”反正已经豁出去了,那就让让事情彻底透明,所以娟把自己寝食难安的人推到风尖浪口。再说娟也多一个心思,自己从这里平安回去,保不定他们再拿他嫁给痴儿。
“还有谁?”杜老爷问。
“我奶奶。”娟脱口而出,张氏和水老头都吃惊,他们深刻知道一个道理,要想无事非,需是非之地少逗留,而娟说的太多了。娟啊,你太心急了,你还是个孩子,杜老爷的笑不是你想的那么温暖。
杜老爷不知常奶奶是何人,但瞬间肯定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
“那怎么办?”
“嗯,这个吗?……我想想。”娟说想着的时候,看看张氏,张氏的脸色好紧绷。可是听见娟把话题岔到婆婆身上,心里犯难,冲着娟微微的摇头,点到为止不可放肆。
杜老爷的眼睛何其尖锐,也不点破,眼神在娟的身上掠过,手指点着桌子上的请柬,神情非常轻松。
娟再次感悟姜还是老的辣,不过照目前为止分析,她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也不会受到皮肉之苦,所以壮壮胆子说:“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瞧人家,真不愧是大人物,说话做事就是干净漂亮。
“你保证我奶奶不休我娘、不打我娘不骂娘,不准不给我娘吃的,同时也要保证奶奶不许逼我、不打我、不骂我、不准不给我吃的。”娟昂着头把自己的问题严重摊牌。
杜老爷的智慧的眼神发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再哈哈大笑:“我说丫头,是不是你不孝顺啊。”
“我孝顺到命都没了,奶奶叫我朝东我不敢朝西,叫我打狗我不敢捉鸡,叫我去死,我一定躺在地上等着大车碾过。”娟玩笑的把自己处境叙述给他。
“这是家事,你需回家和你奶奶商量。”
“不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您身为国法的代表理当为民众效力。再说了她权利大,我没权利,只能她说了算,您就不一样了,您只要往那一站,她连屁……气(优雅的理解是脾气。)都没有了。”娟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杜老爷听她一连串的理论,脸上挂着笑意,心想谁身边要是这么一个活宝,那该多好,也难怪洪峰想带她走了。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娟摸不透他一脸的笑是什么意思。
“这事我没法答应,你可知道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王子不敢不亡吗?那是你的命。”杜老爷说。
“这事说不通,我的命是菩萨给的可不是一个土匪给的。再说了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如果背道而行之则受人唾弃,祖上无光,奶奶常常命我做不雅之事,您说该怎么办?是为祖宗扬名立万还是为她一人的私心而暗无天日呢?”娟滔滔不绝,为自己的口才洋洋得意。
杜老爷似乎听的过瘾,可是他的脸上始终只有一个笑容,嘴角微斜,眼神深不可测,手指点击请柬的速度加快,有点玩终结者的味道。娟瞧见的手,心里顿时一惊,自己说错了吗?
“你说的在理,可是我怎么做才在理。”杜老爷立刻微笑,冰释娟的疑虑。
“那你是答应我了。”娟可不想他的模糊答案。
“你说出来,我掂量掂量才能做决定。”杜老爷说。
“嗯……好吧,你可不能骗小孩子哦。”娟装幼稚,见他的脸是可信的继续说:“我要求奶奶的做的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得到关爱,享受为人子女的快乐,这不为过。狭隘的说违反了孝理,家法国法都不容的,可是面对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说法,奶奶的做法违背了常理,往小了说对家和不好,往大了说对国家安定不好。奶奶的此种做法应属于开国第一案例,必须严肃处理,以警后世。如此说来杜老爷您是国家第一法眼,有先见之名。”娟一直吹捧,她记得同事可喜欢吹捧老板了,老板立刻变成傻子似的,乐的屁颠屁颠的。
“听你说的顺理成章,还是为了本老爷好啊。”杜老爷笑。
“主要是您有能力掌控潮流。”娟还是吹捧。
“说破了天,你还没说你奶奶的做法怎么不合理了?”
“奶奶因为利益的趋势威逼我嫁给和尚。”娟郑重的说。
“咳……”杜老爷笑喷。
“您认为这不严重吗?”娟抱着膀子问。
“严重,这事我能帮你,但是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杜老爷忽然不笑了,眼神盯着娟的眼睛,穿透了她的瞳孔,直接看见她的心。娟微微战栗。
水老头的眼神也狠,可是没有他的毒,张氏心一震,丫头玩到火上了。
“你说出来,我考虑考虑。”娟才知道也常奶奶玩会丢命,和杜老爷玩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不能考虑,你身后两位也不能为你考虑,只能答应。”杜老爷说的很慢,字吐的很重。
娟一双眼睛看着他,眨也不眨了。
“记住,以后不许开口说话。”杜老爷勒令,眼前的丫头不唱歌也不影响什么,可是一张绝美的容颜配上一张纵横捭阖的口,就是劫难了,今日他为女儿避过一劫,将来呢?还是永除后患的好,可是自己不想再杀人了。
啊,做一生假哑巴!
好好的人装成残废,怎么会毕肖毕像,闪失的机会是百分百的,后面加上坐罪,还不是死翘翘。这个老人家怎么想的,这么一点小事何必弄到绝路?
可是杜老爷的声音没有半点质疑,他的眼神深入寒潭,威厉如同漫天下剑雨,无处防身。
娟啊,娟啊,书呆子你还欠火候。
“记住了了,刀架脖子上也不能开口说话。”杜老爷一字一句。
“也不能和我爹娘说话吗?”娟试探的问,害怕袭上他的心头。
“不能!”
“也不能和爹娘躺在被窝里说话吗?”娟是想说万一走了嘴,怎么办?
“不能!”
“梦了说了怎么办?”娟害怕的语无伦次,原来胆量不是说练就能练好的。
“杜老爷,丫头年幼,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张氏赶紧把娟拉到自己的怀里。
“夫人你正好做个监督,否则丫头刚才要求的事情都会反馈这个孩子身上。”杜老爷点着张氏隆起的肚子说。
“我不说!”娟立刻答应:“您答应我的也要做到。”娟想哭,泪水只能憋在眼圈了。
常奶奶活埋人,死了也就死了,不痛苦,可是杜老爷要你好好活着,却比半死人还痛苦,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了吧!知道什么叫民不与官斗了吧!
“好,鉴于奶奶的不良影响,官府会判爹娘从家中分离出去,单独教化你。另外我赏你一百两银子和几亩田地,算是对你哑疾的抚恤。”杜老爷制造的糖衣炮弹能堵住悠悠众口。
“恩。”娟点点头。
水老头一直没说话,好像一切都是定数,只能自己学会承受。他的怜悯也是有的,只是太淡薄了。
“很好,现在你回去怎么说了。”
娟闭嘴摇头。杜老爷的眼睛从娟的身上移到张氏的身上,三角眼的寒光直接穿透张氏的心,甚至穿过胎儿的身心。
“丫头福薄,突然能说话,突然不能说话,都是天意。承蒙杜老爷体恤,丫头才能安身立命。”
“恩,希望你们好好的记住今天的话。”杜老爷说着眼神一次从娟、张氏、水老头的身上走过。“你们在这候着,有人引你们出去,你们才能出去。记住就在屋子里,不能乱跑,不能说话。”
杜老爷说完,背着手走了。刚出了门和管家碰上,二人低头蜜语,那管家只是点头应承,然后随着他走了,顺手把门关上。
门合上了,光被挡在门外,室内暗淡了许多。张氏一下子夸了,坐到地上,搂着娟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