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潇,快吃,上班该迟到了。”第二天一早张秀芹喜气洋洋地在饭桌上摆了煎蛋、牛奶和三明治,满脸的皱纹都在散发着笑意。
白筱潇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梁窜上来,昨儿还横眉冷对的老妈,今天突然热情起来,她本能地觉得危险,于是一边擦着刚洗过的湿淋淋的头发,一边讨好地笑道:“妈,你不是最讨厌我早晨吃鸡蛋喝牛奶么?说这不符合我国人民的身体需求,咱中国人就得吃油条喝稀饭才能长得结实。”
张秀芹嗔怪地瞪了白筱潇一眼:“你这孩子,就知道到跟我贫嘴,昨天小刘对你那么满意,回来你也不跟妈说说。今天一早李阿姨打电话告诉我了,小刘说……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白筱潇就是与我在三生石上签下了姻缘的那个女孩’——瞧瞧这孩子,还挺浪漫的,跟个诗人一样。”说着,满足的呵呵笑。
“什么?!”白筱潇屁股刚刚碰到椅子,好像被火烧了一样跳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事无巨细都的汇报一遍,还让不让人活了?什么三生石,什么姻缘,这年头还有说这种话的人么?他是不是精神有毛病?”
张秀芹因为女儿有了着落,心情格外舒畅,笑眯眯地说:“是文艺腔浓了点,不过,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知道尊重大人,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是对你一见钟情……我就说么,我张秀芹的女儿怎么会没人喜欢。”说着,像抚mo小狗一样,伸手拍了拍白筱潇的头顶。
“不是的,妈……”白筱潇想要垂死挣扎一番,却被张秀芹拿起一块三明治塞进了嘴里,堵住了想说的话。
“快吃,吃完上班了。今天早晨家里材料不齐,先凑合着吃,等明天给你做口味纯正的。”张秀芹充满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虽然是个急脾气,但只要不涉及女儿婚嫁问题,无疑是个细心的好母亲。
白筱潇重重咬了一口三明治,使劲咀嚼着,好像要把“刘自强”这三个字一起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晚上七点,凤来仪茶楼】
白筱潇心情不错。
总得来说,今天就像是老黄历上所说的那种诸事皆宜的日子,顺风顺水的就过来了。
她刚刚在茶楼面试完,弹的曲子是《将军令》和《春江花月夜》。
这是她大一时参加市里比赛获得了三等奖的两首曲子。
白天她走了几家琴行,以买古筝试音为借口,练了十几二十遍,虽然技巧比当年略有些生疏,但胜在感情把握的相当到位,弥补了手法上的不足。
张翔同事的表舅当场满意的拍了板,让白筱潇从第二天开始就来上班,还嘱咐了白筱潇多练几首时下流行的歌曲,到时候如果有客人点曲儿,小费说不准比底薪还高。
白筱潇眼前仿佛冒出了一堆堆红色的票子,心花怒放的有点找不到方向,就连李静宜、张翔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筱潇,行啊你,我听静宜说你毕业之后就没再弹过古筝,还担心了半天,没想到还跟咱大学那年的迎新晚会上一样,优美!舒畅!动听!”张翔开着车,对着后视镜里的白筱潇一个劲儿的翘大手指。
李静宜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没个正型,好好开你的车!”
虽然这份工不是正式工作,得瞒着家人偷偷进行,但每个月赚的钱比以前多了许多,白筱潇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随口调侃:“张总,你就不要嘲笑我这可怜的失业人士了,要不是你,我哪能混进你那下属他舅舅开的茶楼里?等第一个月的薪水发下来,我请你俩吃大餐。”
张翔嘿嘿笑着,刚要说什么,被坐在副驾驶的李静宜瞪了一眼,又咽了回去。
李静宜说:“筱潇,张翔现在四处帮你打听着有没有合适的正式工作,茶楼这边虽然小费加底薪赚的不算很少,总归没有保障,你现在这做着,有什么事就跟我和张翔说。”
想当年在大学里,张翔追李静宜的时候,白筱潇和仲絮莹不知道从中设了多少绊子,名为帮李静宜测试张翔那颗心的含金量,其实她们俩自己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因为担心铁三角解体的恶作剧罢了。
还好张翔属于宽宏大量的乐天型,从没对白筱潇和仲絮莹表露过一点不满,反而很快地跟她俩也打成一片,好像他张翔不是跟李静宜谈恋爱,而是四个人集体恋爱一样。
“谢谢你们。”为了从前也好,为了今天也好,白筱潇易感的心又温情泛滥。
张翔夸张地抖了下肩膀:“筱潇,咱谁跟谁,也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都认识十年了!别这么矫情行不行。”
“可不是?”白筱潇突然坏笑起来:“连你俩结婚都有六年了。哎,什么时候添个干儿子给我和莹莹玩?俗话说七年之痒,再不生,我看你俩该痒了。”
李静宜和张翔表情有些不自然,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把头转向另一边,干笑了几声。
七点钟马路上还是有些堵,车子龟速地往白筱潇家方向一点点移动着。
三个人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好容易挪到白筱潇家附近,找了个干净饭店,简单吃了些饭菜——自然是张翔付账。
走出饭店的大门,白筱潇再三对张翔和李静宜道了谢,目送着他们上了车,心满意足的揉了揉饱胀的肚子,挂着一脸痴呆的笑,慢悠悠的踱回了家。
“我姐回来了!”白筱潇正在包里摸索着钥匙,家门突然打开,白筱桐跳出来看见她,冲屋里大喊一声。
白筱潇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吓我一跳。”
“筱潇回来了?”张秀芹从屋里跑出来,慈爱地看着正在换拖鞋的白筱潇。
“妈?怎么了?您能别这么看我吗?发毛。”白筱潇浑身一激灵,通常屠户把猪养肥了,打算杀着吃的时候,都是这种欣喜又迫不及待的眼神。
张秀芹接过白筱潇手里的包,喜孜孜的问:“是不是跟小刘见面去了?怎么样?”
“不是,不是。”白筱潇连忙否认,今天只跟家里说晚上要出去,没说上哪去——当然,也不敢说,看起来被误会的不轻,“妈,您能别盯着我吗?我跟他谈,跟他谈还不行?”
张秀芹仿佛没听到白筱潇的请求,继续追问:“小刘今天跟你联系了吗?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
“没有。”白筱潇摇摇头。
“不该啊,你李阿姨跟我说,小刘对你很满意的。”张秀芹用怀疑的眼光盯着白筱潇,似乎在说,你就别想骗我了,从实招来。
白筱潇还未回答,手机响了。
“短信短信!肯定是姐夫来的。”白筱桐指着白筱潇的提包。
姐夫个P!白筱潇用杀人的眼神看着白筱桐,心想,我以后非得弄个大字不识一个、又丑又邋遢的妞儿给你当媳妇,也让你尝尝这包办婚姻的滋味。
张秀芹不知不觉又是一脸笑意:“赶紧看看,要是小刘发来的念给我们听听,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
连一直不言不语,在旁边静观事态变化的白福庆也明显放松了下来。
白筱潇不情愿的掏出手机来,打开短信,居然真的是刘自强。
白筱桐把脑袋凑到白筱潇肩膀上,大声念道:“白筱潇,你好,我是刘自强。”
白筱潇撇了下嘴,神经病,我又不是没你的手机号,还用报上名来?
张秀芹欢喜地对白福庆说:“看看,多有礼貌的孩子。”
白福庆微微点头。
接着念:“昨日一见,我对你的印象颇为不错,听李阿姨说,你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白筱潇暗骂,我对你是没有好印象吧?真没自知之明。
张秀芹扯了白福庆一把:“我看这次有戏。”
白福庆“嗯”了一声,脸上的笑纹渐深。
继续:“我听别人说,想打动女孩子的心,最好的方式就是送她一束美丽芬芳的鲜花。”
张秀芹喜不自禁地说:“我说这孩子挺浪漫的吧?还知道送花呢。”
白筱潇心想,照那天吃饭那小气样儿,你不会是想送我一束狗尾巴花吧?
白筱桐接着念:“所以,我今天请花店搭配了一束花,送去了你们公司,你收到了吗?”
张秀芹打量着空着两只手的白筱潇:“小刘送的花你怎么不拿回来?”
“那个……我没……”白筱潇恨不得从电话那端揪过刘自强来给他两脚,第一次见面就吃牛肉拉面的男人装什么浪漫?那一束花够你吃多少碗拉面的?你也不心疼!送了就送了吧,还非送去公司,好,就算你送去了公司,我也忍了,干嘛要在这时候发短信来报告?你看我过几天平静日子就难受是不是?
“没收到?”张秀芹怀疑的问:“是不是花店出了错,或者干脆没送?现在这些做生意的可坏了,完全没诚信可言,明天让小刘打电话去问花店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白筱潇额上冷汗滚滚而下,脱口说:“我今天到客户那边去来着,没在公司。”
“姐,你怎么现在老去客户那儿,上次申请转销售,你们老板不是说你不行吗?又改主意了?”念完了短信,白筱桐把手机塞到白筱潇手里,拿起个苹果咔嚓咔嚓啃着。
白筱潇看着白筱桐,咬牙切齿:“白筱桐,有人说你是哑巴吗?大人的事儿小孩子老掺和什么?”
“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张秀芹亲昵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们老板想让你做销售了?”
“没有,经济危机不是?发动群众一起奋斗在第一线。”白筱潇含糊其辞地说。
“哦,”张秀芹吐了口气,说:“做销售有什么好?女孩子不合适,就老老实实干行政工作,找个好老公嫁了最完美。你看静宜两口子,那才是聪明孩子呢。”
白筱潇听老妈突然提起李静宜和张翔,心里咕咚一下,有点底气不足,低下头就往自己房间走。
“哎,我话还没说完,干嘛去?”张秀芹追在屁股后面也进了白筱潇的房间。
白筱潇举举手中的睡衣:“我换衣服。”
张秀芹嘱咐:“去给小刘回个短信,明天下班别忘了把花带回来,让老妈也看看,这可是我闺女收到的第一束花,有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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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删存稿里的一万两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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