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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千里之行唯舟马

林间小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夜色渐深,王焯觉着不便赶路。这三天来一路颠簸的,董颜本来就没什么精神,昨夜在小山村里借宿怕是也没休息好,又经过一天舟车劳顿看起来更累了。王焯见她有些困倦,就决定在林间寻了个空旷处先休息一夜。

夕阳一沉,夜间的树林阴森森的,王焯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认不清附近都是些什么树,见树上光秃秃的像是刚在出嫩叶,猜想大概是枫树一类的落叶林了。夜幕很沉,王焯担心附近有野兽出没,便急忙开始准备营火。

王焯让董颜坐在马车里等着,他带着小叶和玉儿在附近拾了些枯木枝,打着火石,燃起了小团营火。入睡前,几人围着篝火而坐,打算吃些干粮伙食当夜宵。至于“夜宵”这个词汇,王焯耐心的解释了两句,还描述了一下所谓的夜宵文化。

准备的食物倒还挺丰富的,黄馒头、甜糕、烙馍饼子、干烤饼,还有过冬存下来的腌猪肉、盐羊肉,一小陶罐的干菜、腌萝卜片,加上王焯珍爱的一葫芦彭城十年佳酿,路上这些天就算不去乡镇补给,估计这些也是够的了。

小叶和玉儿两个小丫头看着从马车上取出来的这几大包袱食物,一脸纳闷,心想,咱们家少主到底是在逃命还是在游历啊。

王焯在草地上一坐,手抓了几片切碎的腌肉,喝着口小酒便开动了,但吃了几口却见其他三人只是看着他,全然没有开动的打算。

他不解:“怎么了?颜儿,小叶,玉儿,你们也都饿了吧,那就吃些夜宵饱饱肚子再睡。”

小叶支支吾吾道:“少主,您……您是说让我也一起吃吗?”

玉儿瞪了小叶一眼,有些气恼的拍了下她的头,微笑着拒绝道:“少主,少夫人,还是你们先用餐吧,我和小叶不饿的。”

小叶听罢,杏眼圆瞪,呆呆的瞧了眼放在一旁的烙馍饼子,捂了捂空荡荡的肚子,咽了一口唾沫,扭过头来,目光闪闪满怀期盼的注视着王焯。

“哦——”王焯明白小叶和玉儿迟迟不肯开动的原因了,原来她们还是很在意主仆关系。王焯想了想,笑道:“好了,如今我也不再是什么少主,你们两个也别再这么叫我了。我们夫妻逢大难要流落他乡,有幸得到你们两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相助扶持,我王焯已经是感激不尽。以后没有什么主仆关系,我们同甘苦共患难,从此就是亲人,都是一家人了,别再这么见外了!来来,一起尝尝,颜儿你也吃啊。”

“啊?”三女闻言,皆是一愣。

董颜回味过来她夫君的话,可她想着想着,还真有点想歪了:哎呀,我怎么忘了,夫君以前给我的那封假休书上不是说我“善妒”的嘛,莫非夫君有意纳妾,怕我怨他,才这么暗意提点的吗?现在,夫君说小叶和玉儿从此是一家人,莫不是夫君暗示有意要将她们……哦,不过她们虽是婢女出身,但也都是冰清玉洁、心地纯良的好女子,夫君若是属意她们,我也该允了才是,可不能让夫君再伤心,让他太过为难了。

这么一琢磨,董颜暗暗打定了主意,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说道:“是啊,小叶,玉儿,我们一同远走他乡,应该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才是,你们可别负了夫君的一番好意。我比你们虚长一两岁,若是你们愿意,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咦?”二女闻言,浑然无措。

玉儿小脸一红,不敢再直面王焯和董颜,羞窘的低下头来,轻声说道:“少主,少夫人,这……这怎么成呢?”

王焯没听出董颜的言外之意,接着喝了一小口酒,朗声道:“对对,还是颜儿说的好!你们以后都叫颜儿作姐姐,至于我嘛……你们就叫王大哥好了!别再给我说不,这是少主我最后一个命令,听到不?”

“嗯?”一女闻言,百思不解。

董颜嘟哝着嘴,心里纳闷得很:夫君怎么这样啊,人家都已经遮起羞来给他出面,都同意他纳侧室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不肯直说呀!唉,我这个夫君呀,真是空有花花肠子,有胆想没胆做的笨男人呢!

董颜想是这么想,但脸上还是柔婉的笑了起来,感到了一丝释怀和暖心。她似有了些倦意,缓缓侧身过来靠在了王焯右肩上,微闭起了眼睛。

见董颜慵懒的靠了过来,王焯便稍稍将她扶起让身子靠近些,揽住她单薄的香肩,轻声说道:“颜儿你困了吗?还是先吃点,过会儿再睡吧,今天你吃得少,别饿着了。”

“嗯,夫君。”董颜乖巧的应了一声。

说罢,王焯拿了块小甜糕递到她嘴边,董颜缓缓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满脸的幸福与甜蜜。自感受了三天被锁在房中的孤独无助后,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纵使跋山涉水,纵使颠沛流离,她都觉得那是无比的满足了。

篝火上跳动的深黄火光,映照在董颜白皙如玉的笑靥上,显得明亮温暖。林间清凉的风拂过她的鬓丝,稍稍带去了些倦意,她精神了些,从王焯手中接过甜糕,美滋滋的品尝起来。

小叶和玉儿见王焯搂着董颜亲昵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小叶还真觉着肚子饿得慌,憋着憋着,终于忍不住“咕噜”一声雷响,惊得其余三人先是一怔,随后哄然大笑。

王焯忍住笑道:“好啦,小叶,你既然饿就开动吧。呐,这是你最喜欢的烙馍,我以前老说太油腻不让你吃,今天我特别允许你,你能往胃里塞多少就给我塞多少!”

小叶抬起头来,伸手向几块烙馍那儿探了探,又扭头一瞧王焯的脸色,见他一脸微笑,总算放心了下来,答道:“哦,谢少主!”

王焯眉毛一皱:“嗯?!”

小叶打了个激灵,呆头琢磨了许久总算明白过来:“哦,谢谢……王大哥!”

王焯点了点头:“嗯。”

“呵呵!”董颜欣然一笑,轻柔的笑声渐渐拂去了王焯心中埋藏的阴郁……

董颜和玉儿倚在马车车室里盖着几件衣裳很快就睡熟了,王焯和小叶为了以防万一,决定操着枪剑,轮流来守夜。

————————————————————————————

旭日东升。

王焯觉着有人在推他肩膀,他缓缓回过了魂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是董颜在叫他。

“夫君,你醒啦。”

“嘻嘻……王大哥早!”

王焯挺起腰来揉了揉眼睛,一看三女都早已起床了,正娉娉婷婷的站在一旁静静候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昨夜本是轮到他最后一回守夜的,谁知一个时辰没撑到他就懒洋洋的倚着马车睡着了,还险些被趴在草地上酣然大睡的灰马踹了一蹄子。

人都说马一天七觉,站着卧着都能睡,尤其是日出前要睡一个时辰,那睡得是最放心最香的,可怎么这匹平日里最温顺的灰马睡相会这么恶劣!

他暗暗庆幸,还好自己睡着的时候没发生什么险情,否则真是悔恨莫及了。

四人稍微活动了一会儿,喝了些水吃了些早餐便上车上马,继续赶路。

行了半日,穿出林道,忽见前方一片连天碧水。

王焯向附近渔村的渔户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就是白马湖了。他花了三万铢钱向当地渔户租了条最大的渔船,解下了马车,将两匹马和车室里的货物一股脑都带上了渔船,让船家掌帆载着他们一路南下。

憨厚的老渔夫乐呵呵收下了钱,扬起了风帆准备出航,王焯走向船头,望着广袤的湖面,一时感慨万千,心中既有忧郁,又有憧憬。

耳畔凉风习习,茫茫水面浪头起伏,岸边湖滩上疯长着一片黄绿的芦苇丛,春风拂过,芦苇丛犹如波涛一般摆荡起来,发出“沙沙”的响声,打破了湖面的静谧。

船儿悠悠,荡在水上芦苇间,立在船头,背着桅帆,迎着清凉的湖风,望着远方水天一线,别是惬意悠然。

王焯转过身来,望着逐渐远离的那片芦苇滩,不经意的问老渔夫道:“船家,你们村既然都是渔户,穿过这一大滩的芦苇外出捕鱼不是很麻烦吗?怎么不烧了呢?”

船家老陈闻言大笑道:“哈哈,这位郎君啊,想必你是城里人,这湖边水洼的几处宝贝你都没听说过的吧?咱渔家谁不晓得这长苇子、夏香蒲、水洼泥是湖滩三宝呀!”

王焯不解道:“哦,还有这么一说吗?”

老陈接着说道:“郎君呀,就说这苇子吧,那些韧劲好的老苇杆能编席子,咱们自己留够了,剩下的载到城里还能卖个好价钱啊;至于新出的杆叶和芽子,嫩得跟鲜草似的,家里养的鸭啊鹅啊就爱吃这些;剩下的毛序啊跟硬杆子一捆,还是把好扫帚呢;还有那些苇白花,村里的小娃子吃鱼虾多了要泻,拿这些苇花泡些热水喝上几口就好了。”

“喔,如此说来这芦苇还真一身都是宝了。”王焯心中感慨,咱天朝人用起东西来那就是精明,连两千年前的古华人用个芦苇都“斤斤计较”,把它榨得一丝一毫都不剩。

两匹马被小叶驯得乖乖卧在了船中央,马缰绳被栓在了捆船绳的粗桩子上。小叶和玉儿正坐在一旁打打闹闹的抢着烙馍吃,董颜则坐在另一侧静静看着湖水。

董颜听到王焯和船家在闲聊,盈盈起身,也就走了过来挽住了王焯的手臂。王焯抚了抚她的手,怕她会晕船,便关切的道:“你以前没坐过船,现在还适应吗?”

“嗯,夫君,只是有些晃,现在不打紧了。”

董颜看了看王焯注视的那片芦苇,突发奇想,对王焯微笑道:“对了夫君,颜儿给你出个题好么……嗯,你知道这芦苇还叫别的什么名吗?”

王焯一喜,这小妮子什么时候也有兴趣玩猜谜了。他开玩笑似的道:“哦,该不会叫芦子,小芦子,青苇子,小苇子吧?……难道还小贵子?”

“噗嗤!”董颜掩嘴闷笑,笑得弓起身来肩膀轻轻抖动,玉靥微微浮起了艳霞,眼中泛着温暖的晶莹水光。

王焯又好气又好笑的轻拍了下她的头,将她轻轻搂住,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小丫头片子,又敢取笑为夫!这些天暂且饶了你,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了,看夫君我怎么……责……罚……你!”

“呀!”董颜一声轻呼,羞红着脸,好不客气的在他胸膛捶了两粉拳。

老头儿见状,欣慰的笑着,默默侧开脸去,望着远方微波粼粼的湖面,目光炯炯,仿佛也回想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段少年风liu史。

董颜闹够了,也总算抬起了头来,轻“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撅着樱桃小口,将红扑扑的俏脸挪向别处,偏是不去理睬王焯。

王焯轻轻按住了她的香肩,笑着哄道:“好啦,我的好颜儿,乖颜儿,别生夫君气了,我这不是跟你说笑的嘛……哦,这样吧,为夫认输了还不成么,那你就告诉我正确答案吧?”

董颜扭过头来,嗔怪的瞥了他一眼,笑道:“夫君,枉你还自称读书破万卷呢,怎么这都不知道呀?这芦苇嘛……就是‘蒹葭’啊!”

王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真是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啊。”

两人相扶着站在船头,一同回望那丛随风摆浮不已的芦苇荡,不约而同,脉脉的齐声咏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两个边打闹边啃着饼子的小丫头闻声,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湖上孤帆,乘风破浪,船头朗朗的吟唱被清风夹带而走,缓缓随着湖波四散开去。

朗朗晴空,艳阳高照,却催不出一滴汗水,仅是带来满脸的温热与畅怀,暖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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