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小北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多了,范柳渊开车把她送到小区楼下,“格子,我想,过几天带你去见我妈。”
“早了点吧?”
“都半夜了还早?”
格子伸拳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娇羞的说:“少贫嘴!”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逃是逃不掉的?”
“好啊!你竟然说我丑。”
范柳渊开心的笑了笑,俯过身来吻住她的嘴唇,缠绵悱恻激情热烈,“格子,今晚能不能不回家?”
“为什么?”
“我想要你。”
“不行,我妈会担心的。再说,我的骨子里是很传统的,有许多老古董式的保守思想。同时,女孩子要懂得善待自己珍惜自己保护自己,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所以,我非常非常的不赞成婚前同居行为。”
“格子,我爱你!”他边说边不停地吻着她。
“再忍耐一下吧?”
范柳渊使劲的挠了挠头,“咦咦咦……”
“怎么啦?”
“我受不了!”
“那你就赶紧去天上人间,找个计时的灭火器?我可以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介意的。”说着,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转身往楼上跑。
“格子……”
“干嘛?”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站在汽车前面,大声地喊。
皎洁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在他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这样宁静的深夜里,更是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眩人的光彩。格子飞奔着跑过去窜到他的身上,用手死命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火热的嘴唇贴住他的,相互纠缠着。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
“格子,相信我。任何女人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我不想让你难受?”
“傻瓜,记住,我的三昧真火只有你才能灭得了!”
格子伏在他的胸前,幽幽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放心吧!我会等!耐心的等!新婚之夜要完整的你!”
“柳渊,我好爱你!”
听到这句话,他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于是,他万分娇宠的轻轻地吻着格子的发梢,双手环抱着她,好像生怕她随时消失一样。片刻的相拥后,他的嘴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移下来,咬着她的耳朵,柔声的说:“要这样腻歪下去,我们俩谁都回不了家啦?”
“那你先走?”
“真的?万一我反悔,你可就走不成啦?”
“我知道你不会的,拜拜!”
范柳渊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格子,做梦时要想着我!”
“嗯,每一个细胞都想!”
“格子,起床时也要想着我!”
“嗯,每一秒钟都想!”
“格子……”突然,他呆在原地,喊着她的名字,心情有些沮丧。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怎么办?我后悔放你走啦?”
格子甜蜜的笑了笑,接着,抛了一个飞吻给他,柔声细气的说:“亲爱的!乖乖回家,做个好梦!我们明天见!”
“好吧!明儿见!“说着,范柳渊把手伸向空中顺势抓了一把,然后紧紧的合拢,贴在自己的胸口,如同真实的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炙热的爱情的温度。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母亲的屋里还亮着灯,便敲敲门走进去,关心的问,“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嗯!我在等你。”
“有事吗?”
柳茹沉思了片刻,缓缓的说:“今天,你爸打电话来说,最近要和你方阿姨到北京来看旅游。同时,想趁这个机会跟你见个面。”
“还有必要吗?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话好说。与其两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彼此尴尬,还不如不见。”
“小渊,别任性啦!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可在他的心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爸的年龄越来越大,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或许以后见面的次数会屈指可数。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留下遗憾吗?”
“不是我不孝。而是我现在对他没有恨,也没有爱。”
柳茹好似看出了儿子内心的挣扎,叹了口气说:“小渊,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虽然我和你爸分开了。可这些年,却从来没有后悔嫁给这个男人……以前,不管他对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并不是他的初衷。何况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不是吗?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作为见多识广的律师,相信独立思考判断是非的能力比其他人要准确一些。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违背意志的重新去认可和接纳他。只是希望你们父子能够平心静气的好好聊聊。”
“那他能帮我打开心中的结?告诉我,你们离婚的事实真相吗?”
霎那间,柳茹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妈不是跟你说过,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你没有结婚,无法体会到两个陌生人组成一个家庭多么的不容易……”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范柳渊就马上反问道:“难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和借口,能够化解一个男人抛妻弃子的行为吗?”
“你不应该把责任完全的归咎在你爸的身上。他没有错,都是妈不好,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愧对他,伤了他的心。”
“这么说,曾经……您真的做过对不起爸的事?那个男人是谁?是他介入了你们的婚姻,破坏了我们幸福的家庭,对吗?”范柳渊小心翼翼的问。
“不要乱说!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一个婚姻的解体不单单是个性不合或者细节矛盾造成的,还有少部分的社会因素。何况,红杏出墙对于任何有良知的女人都是灭顶之灾,摸不得也触不得。”
“您总是回避最关键的问题?”
“有些事,妈不想说,自有不说的道理。你还年轻,不能背上太重的包袱,这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
“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能确定的人,会有永恒的幸福吗?”
柳茹用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头说:“相信我的话,范成刚是你的父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
“妈,您不要把痛苦压在自己心里,说出来吧!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替您分担一些。不管是怎样残酷的事实,我都能承受。”
柳茹苦涩的笑了笑,眼睛里却泪光闪闪,“我现在有大律师养着,不愁吃也不愁喝,日子过得满舒坦的,挺知足!”
“假如有一天,我结了婚。您会搬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吗?”
“你不提这事,我还差点忘了。前几天打桥牌的时候,隔壁的王阿姨说,她有个在英国留学的女儿,人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主攻室内设计,打算毕业后回国。然后,自己开一家装饰公司。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还没有男朋友。”
“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傻孩子,你王阿姨的意思是,借女儿放假的时间,让你跟她见个面,彼此相处一下,看有没有缘分!”
范柳渊紧张的问,“您答应人家啦?”
“没有。妈是过来人,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总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怎么会擅自为你做主,对不对?”
“您真是全天下最开明的母亲!”
“别给你妈戴高帽子!我这么做,并不是故意纵容你继续无视自己的婚姻大事,趁着我还健在,身体硬朗,你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然后生下一男半女,我可以帮你们带小孩,享受天伦之乐。”
“那我让老婆多给你生几个孙子孙女,怎么样?”
“好是好。可现在连一个都没影呢?”
范柳渊嘿嘿笑着说:“老太君,您坐稳当啦!我郑重宣布一个非常重大的好消息……我已经恋爱,有女朋友啦!”
“是吗?!怎么不早点说?害得我整天担心你打光棍?不过,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够驯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律师?”
“独一无二的女孩!她叫格子,是杂志社的主编。性格很温柔,思想很单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过几天,我准备带她来见您,相信妈一定会喜欢她。”
“好啊!到时候,让你爸也认识认识你的女朋友,他保准高兴的合不拢嘴。多少年来,我们都盼着这一天呢!”
“爸的事,以后再说!妈,晚安!”说完,范柳渊心情复杂的走出了房间。
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童年的回忆,点点滴滴的被拾起。不管是快乐甜蜜幸福,还是争吵猜疑痛苦,这些都是变幻莫测的人生所赋予给我们每个人赖以生存的条件。如果可以选择,或许我们会以别样的姿态演绎自己的未来。然而,生活的残酷就在于没有岁月可以回头,唯有记起,无法抹去。
那年,范柳渊出院回到家,他敏感地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从小溺爱他的那个有说有笑的能干父亲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沉默寡言冷酷无情的男人。而母亲也莫名其妙的从昔日的卧室里搬了出来和自己挤在一张小床上。对于还未退去稚气的孩子来说,夫妻分居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一无所知。但快乐的童年却在他苏醒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永远的结束了。
万物复苏。蛰伏了一个寒冷冬天的小动物们纷纷出来觅食。
范柳渊唱着歌蹦蹦跳跳地从学校回来,“爸爸,您看我考了100分。”他举着试卷自豪地说。
“滚,别烦我!小杂种。”范成刚厌恶地吼道。
“以前,爸爸会奖励我,不是这样子的?您现在是一个坏爸爸?”
“野男人的兔崽子,学会顶嘴啦!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范学刚放下手里的活,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范柳渊没有哭,身上的痛远比心里的痛要轻的多。他用一种令人心酸的奇怪眼神,打量着青筋暴绽的自己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柳茹在屋里看到了这一切,强颜欢笑地说:“孩他爸,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看把孩子吓得?”
范成刚一声不吭,扭头走了。
晚上,范柳渊躺在妈妈的怀里,嗫嚅着问:“爸爸怎么了?怪怪的。像我们课本里那些专门欺负小孩子的坏蛋一样。”
“别瞎说!他是你爸爸。”
“班里小朋友们的爸爸,就不是这个样,对他们都可好啦!不仅买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蜡笔小新和奥特曼的玩具,我真羡慕他们有个好爸爸!”
听到儿子的话,柳茹的心里如同刀绞般难受,“乖,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她的下巴抵在范柳渊的小脑袋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在妈妈怀里受宠的孩子都会保持一种征服欲,那种成功的自信往往带来真正的成功本我是马,自我是马车夫。马是驱动力,马车夫给马指引方向。自我要驾驭本我,但马可能不听话,两者就会僵持不下,直到一方屈服。
人生是各种不同的变故,循环不已的痛苦和欢乐组成的,那种永远不变的蓝天只存在于心灵之间,向现实的人生去要求,未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