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宅院很大,大堆人却都挤在前院:有的人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那哭着喊着讨价还价;有的人抱着年幼的子女苦的死去活来;更多的人却是跪在正厅外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这些只在电视上出现过的场景,就这么突愕地摆在了楚辞的眼前,不同于电视上看到的,眼前的悲戚真实地那么令人心颤。那一滴滴眼泪都是血泪凝成的啊,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还有一点出路,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去给别人做牛做马啊?
楚辞并不是个多么有正义感的人,在街上看人抢东西也会拐着弯装作没有看见,可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眼前这辛酸的一幕,却已经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楚辞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了,他楚辞没有改变整个社会的雄心壮志,可起码眼前这些人,他还能管的了!
楚辞让卢卉留在外面策应,带着楚甜推开人群,大摇大摆地往大厅而去。楚辞毕竟做过几天李府的准姑爷,又看多了电视,真耍起派头来,配上那一身金贵的蜀锦袍服,倒还真能唬地住人。
楚辞进的厅来,轻蔑了瞥了瞥眼,正厅里坐着一个红光满面的胖老头,想必就是那王老财了,旁边还坐着一个捕快模样的中年人。楚甜一进厅也不打招呼,径自找了把干净的椅子,掏出块精细的手帕擦了又擦,把那手帕扔到一边,又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垫在椅子上,这才殷勤的招呼楚辞坐下。
那王老财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开心的偷着乐呵呢,这次多亏了那蓝山县的万通柜坊,要不是他们搞的铜钱起价,自己还真制不服这些刁民。放在以前这些人四处凑凑,多半都能凑点钱出来,现在铜钱变成香饽饽了,谁家还肯把钱借出来!嘿嘿,这下可以好好敲打一下这些刁民。嗯,有好几户人家的闺女模样还行,特别是老卢家那小孙女……
楚家庄只是个小村庄,王老财是镇上的大户,并不认识楚辞二人,看他们不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满。可再仔细一瞧,那公子一身华贵加上一脸傲气,楚甜又是那番做派,王老财心里仅剩的那丝不满早已经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是心虚。他挥手让人上过茶,走向前来,脸上的肥肉挤做一堆:“这位公子,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楚甜抢前一步喝道:“喂,你这乡下老财,这样的茶杯,这样的茶水也敢拿出来给公子喝?”楚辞把脸扭过一边,冷哼一声,似乎跟王老财说话就是掉了他的身份一样。
楚甜接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我家公子只是路过此地,走得乏了,这鬼地方客栈里又脏的很。看你这里闹的热闹,这才进来歇歇,这锭银子是我家公子赏你的,你暂且退下,有事的话我再叫你。”
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随手就让楚甜抛了出去,王老财一时被唬住了,他跟那捕头对望一眼,也不敢去拿那银子,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楚辞饶有兴趣的如同看戏一般,看着厅外哭天抢地的场景。楚甜在一边大声解说:“少爷,你看,那个老阿婆呢,估计是欠了这地主家的钱,现在没钱还账了,四处借了东西来抵债的。那个拉着个女娃娃的,估计也是没钱还账。这是要卖女儿抵债了。”
楚甜说到这里,呸了一声,骂道:“哼,这些人呐,都是刁民!老爷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平日里好吃懒做,没钱过日子就去借,现在没钱还了又卖儿卖女的,真是活该穷苦一辈子!还是老爷会教导下人!我们家一千二百多下人哪有一个这样的?老爷官做的大了,就是跟这些乡下土财主不同!啊,是了,老爷让少爷到城外巡游,想必就是为了少爷明白这御下之道,将来也好多分担点家务!”
王老财先前还怕那贵公子没事找事,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担了另外一份心思,看来这是哪位大官的公子在郊外巡游来了,要是能巴结的上这位公子……还是得找个好机会,才能上前说说话。
忽的,楚甜眼睛紧紧盯着厅外一人:“少爷,外面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啊,我记起来了,去年底五管家到乡下采购年货,看他那棚子里的三黄鸡养的好,让他留着给府里过年用。结果这家伙跑到府上跪着求了大半天,说他养的鸡是他的东家的,不能卖给我们。哼,那天也是三管家在家,要是遇上二管家,还不打断他的狗腿!还有他那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能看上他的东西已经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居然还敢藏着掖着!”
王老财听得心凉了半截,那个东家可不就是他咯。听这丫鬟说的,这公子家一千二百多个下人,光管家就排到第五号了,得罪了这样的人,王老财如何不心惊,他偷眼去瞧楚辞,心中只盼这公子不要深究才是。
楚甜看了王老财一眼,向他轻轻一招手,那王老财惊得冷汗直冒,却听楚甜喝道:“喂,你去把那小子叫来,记住了,离咱们公子远点,别让身上那股土味熏到我们家少爷!”
王老财苦笑一声,蹑着脚走到门边,把楚甜指出的那人唤了进来。那乡民刚踏进门,楚辞就大叫道:“好了好了,就站那儿,不要进来了!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知道吗?”
那乡民早得了卢卉的吩咐,听楚甜问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楚甜问道:“你家里是不是养鸡的?”乡民点头。
“去年我们李府要在你家里买一批鸡,你为什么不肯卖?”那人偷偷看了一眼王老财,大着胆子回道:“小姐,不是我不肯卖,只是那些鸡都是我们老爷的,没老爷的话,我怎么敢私自卖给别人?”
“哼,你老爷?你老爷是谁啊?连我们李府的看中的东西都要抢,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老财听得真有此事,仅有的那丝疑虑早就化为心惊了,他忙不迭的拦住了那人,噗的一下跪地求饶道:“这位小姐,他那东家就是小人,只是小的不知道他那棚鸡是贵府里看中的。小的要是知道了,早就亲手送到贵府里去了,哪还劳烦贵府的管家来买啊?您看,敝庄现在还有几处也养着上好的三黄鸡,还有杏花鸡、麻鸡什么的,要不小的现在就着人给贵府送去?”
楚辞怒哼了一声,楚甜故作心慌地看了楚辞一眼,厉声喝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死胖子从中作梗!少爷,你说,是拿他到县衙,还是让二管家来处理……”
王老财被唬地连连磕头告饶,看跟楚甜求饶不用,又去跟楚辞讨饶,楚辞冷着个脸,似乎很不耐烦,朝楚甜使了个眼色。楚甜大声叱道:“死胖子,我们公子的意思是说,你们的脏东西他是看不上眼的。但是你去年抢了府上的东西,让我们李府的脸往哪搁?嘿嘿……”
楚甜似乎有了计较,撂下王老财,却走到门边问起那些村民来,这些人早就得了卢卉的吩咐,一个个都顺着楚甜的话往下答。楚甜问完话,看王老财一眼,道:“喂,胖子,我都问过了,外面那些人,有的是帮你养鸡养鹅的,有的是给你砌房做家私的,有些是给你打扫帮工的。公子说了,你抢了我们的东西,我们也不抢你的东西。只要你把外面那些人,去年给你们家养的做的东西,还上一半给他们,做工的换成工钱退给他们。”
恶作剧般咯咯一笑,楚甜越说越是得意:“哼,你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就让这些刁民来抢你!当然了,我们少爷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些东西我们少爷会折成银子算给你的。这样做,你可有不服?”
王老财被楚甜看的心头发毛,身上的肥肉来回抖动,连连点头。他哪敢不服,别说人家会给他银子抵账,就算白白拿走他也不敢多说一句啊。王家的账房在楚甜的监督下不敢乱算账,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院子里已经堆满了禽畜和粮食,那些长工欢天喜地一一领了回去。
剩下的几个人,包括卢爷爷在内,都是给王家砌房搭瓦做家私的,楚甜忍着笑:“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嗯,我刚才听你说,去年你给这胖子做了八扇门两张床三张桌子,又给他修了个茅房?你现在叫人去把那些东西都搬走,那茅房搬不走就拆了!嗯,那账房,你可记清楚了,待会给我们个准数!我们好赔你老爷钱!”
“还有你,你刚才说,给这胖子修了个亭子?栽了几棵树?嗯,都是搬不动的,那你也多叫上几个人,全给他零拆了搬走。唉,账房,待会拆的时候你去看仔细了,多少木料,多少砖瓦,多少树,都记清楚了!”
王老财见那些百姓拿鸡的拿鸡,拿粮食的拿粮食,倒还不怎么心疼。可听了这话,他哪里还坐得住,要按她这么个拆法,还不把自己好好的大院给拆的七零八落,而且看那丫鬟的意思,她还只打算赔自己材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