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上,微风拂上面庞,带着满院的花香,雪芊羽放眼眺望远处,荣荣芳草与淡淡蓝天相衔,白云下长长的宫墙犹如一块块积木或横或竖交错摆放,宫女太监穿梭其中忙如磨蚁。
“这座亭子,还是妹妹当年让皇上为本宫修建的赏景亭。”萧大贵妃站在雪芊羽身旁,眺望远处,眼眸中透出深深地回忆:“当年,妹妹只要得空就会陪本宫爬到这里,赏景聊天嬉笑打趣,本宫曾几度恍惚,只觉自己犹身在萧家大院而根本不曾离开。可妹妹去世后,本宫许久不曾上过八角亭,现在上来再看,宫墙还是那座宫墙,殿顶炫目的光芒本宫依然不敢逼视。”
雪芊羽收回视线,凝视着萧大贵妃。
萧大贵妃所说的妹妹就是萧小贵妃,也就是甄沛宸的生母。
二十二年前,皇室大选,兵部尚书萧远山的两个女儿同时选入宫中为妃。
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妹妹萧小小由于天真浪漫、心地善良格外受到今上的宠爱,不出数月就怀上龙胎,并于二月十六日生下四皇子甄沛宸。今上喜不胜收,改年号为永恩元年,萧小小荣升为贵妃,改建荷花池,另赐长乐殿,而姐姐萧莹受到萧小小的福荫庇护也慢慢荣升为贵妃,宫中称其二人为萧大贵妃和萧小贵妃。
今上宠爱萧小贵妃数年如一日,可是永恩十一年,萧小贵妃在毫无不适中忽的暴病而亡,今上大受刺激,罢朝月余之久,封闭长乐殿。
“你知道茹儿为什么能得尽皇上的恩宠么?”萧大贵妃坐在竹凳上看着远处,出了一会儿神才又问道。
雪芊羽点了点头。
萧小贵妃死后,今上把对萧小贵妃的思念之情全部堆放到甄沛宸身上。六年前,萧大贵妃终于怀上龙胎,产下甄茹,今上倍受喜爱,因为甄茹的右臂腕上有一颗和萧小贵妃一模一样的青色月牙胎记。今上把甄茹当成萧小贵妃的投胎转世,对其格外溺爱,还把萧小贵妃生前所住的长乐殿赐给了甄茹。
“自古都言,母凭子贵,可是在宫中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那个女人怕本宫利用茹儿向皇上讨得更大的权利来助宸儿登基,茹儿未出月子就遭人暗算差点夭折,周岁又遇绿豆事件。”萧大贵妃温柔的神色中透出愤懑,“哼……什么不小心身染风寒,什么年纪尚幼食用绿豆过敏。芊执事,这宫中杀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个女人做不到。”
雪芊羽心中一震,果真如当日猜想,小小的甄茹真的被别人盯上要成为宫中争权夺势的一个牺牲品。想到开怀大笑的甄茹,有一天忽的变成一具冰凉苍白的尸体,雪芊羽的心不禁隐隐作疼,她很想知道萧大贵妃嘴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历代**一直都是是非之地,有人想稳坐高台,就有人想复宠夺权,稍不留意,小命就不知捏在谁的手里,被谁给劫断。妹妹当年死得实在蹊跷,可惜本宫一直都拿不到那个女人的证据将她绳之以法,以慰妹妹在天之灵。”萧大贵妃扭头深深地看着雪芊羽:“芊执事,你可不可以帮本宫一把。”
雪芊羽怔住了,离开浣衣局后,她想到最多的就是寻找和田玉,第二便是纠正甄茹不健康的心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跳入**的争斗漩涡。
雪芊羽神情略略为难,不解地问道:“萧大贵妃为什么挑选奴婢?”
“因为我们有同一个敌人。”萧大贵妃转过身看着雪芊羽,目光灼灼。
“同一个敌人?”她现在受雪季之命留守宫中,敌人自然是屡次打击太子的皇后,难道萧大贵妃的敌人也是皇后,可萧大贵妃怎么会知道呢,难道萧大贵妃已知道了她的身份?雪芊羽一时拿捏不准,小心问道。
“对,皇后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她害死了本宫的妹妹,也害死了逸娜的双亲。”萧大贵妃狠狠地咬着皇后两字。
逸娜?双亲?雪芊羽神情冻住。
下了八角亭,甄沛离有事先离开了,雪芊羽与萧大贵妃道别,出来寻找甄茹,可萧大贵妃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盘旋。
“江太医告诉本宫,逸娜所说的生肌膏根本不是什么雪家的秘方,而是朝中大臣柳太医家的祖传秘方,而且江太医已经证实逸娜就是柳太医的掌上明珠。”
“柳太医在宫中行医多年,可谓行得正坐得端。永恩十四年,太子身染重病,皇上命柳太医为太子的主治医生。”
“可皇后一心想除太子,让三皇子取而代之,于是邀请柳夫人入宫作客。柳夫人不知是计,入宫相陪,皇后于是借机扣押柳夫人威胁柳太医谋害太子。”
“柳太医被逼无奈,往药里下毒,可是下毒的药却在传送的路上被一只学舌的鹦鹉道破。没有人知道那只鹦鹉是从哪里飞来,更没人有知道这只鹦鹉是何人调教。”
“皇后见事情败露,便假冒柳太医之名拿着堕胎药前往单妃住处。单妃当时已怀生孕五月,喝下药不久,便开始腹痛,折腾了一夜,大人小孩都未能保住。”
“柳太医百口莫辩,关进大牢,皇后派人去说,只要他认罪,夫人及千金都能平安无事,柳太医于是默认了一切。”
“可是柳太医一死,皇后便向皇上递上一纸状书,状告了柳太医不忠不义不仁之事数项,而且证据确凿,皇上怒急,以谋害皇子罪将柳家满门超斩。”
“老天有眼,给柳家留了一条命脉。芊执事,你说皇后算不算我们共同的敌人,逸娜的仇要不要报?”
要。
看着远处吊在树上练身手的南宫逍,看着笑得开心的甄茹,看着立在一旁的逸娜,看着从藏书阁出来怀抱一大摞书的陆晨,原来活下来的人,不论年纪多少,谁都是一身的故事,这天下的烦恼,也当真是躲到哪里都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