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淋到了雨,还是查了大半天的资料,午休起来后,雪芊羽只觉两脚虚浮,头脑隐隐作痛,跟在甄茹后面走快了两步,还有点想吐。
逸娜见她神色不对,为她号了号脉,但也没有查出什么,只道是她这些天太累导致的不适。
傍晚时分,狄将军进宫。
狄将军名为狄烨麒,是天朝武臣狄泰唯一的儿子。狄泰和今上一起长大,似朋友又似兄弟,所以一直忠心扶佐着今上。为了天朝的稳定,年纪半百的狄泰仍领兵守卫边疆抵御摩国的骚扰。而狄烨麒因和甄沛宸投缘,续父亲之命成了甄沛宸强大的守卫力量之一。
狄烨麒进宫后,直接去了陆晨的书房,两人一直聊到天黑用完晚餐才并肩跨出。
狄烨麒长得英气动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着一幅高大的身板,即使身着一袭青色便服也遮掩不住他将军的凛凛风范,但他平和的神韵又给人愿意亲近的好感。
这般好男儿理当有个好女人来照应他的生活,可狄烨麒的夫人虽说是皇后的干女儿,但却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疯子,雪芊羽一边看着狄烨麒一边为他惋叹。
“今晚就有劳狄将军了。”承乾殿有一个后殿,多年前甄沛宸把它改成了练功房,陆晨领雪芊羽进去后,冲狄烨麒彬彬有礼道。
其实把狄烨麒唤进宫中,陆晨的目标明确而又简单,一是帮助雪芊羽唤醒恢复“小黑头”的武功,可以做到对他的真正保护;二是陆晨想趁狄烨麒点拨雪芊羽时,也可以从旁偷学几招,来个暗渡陈仓。
因为陆晨替代甄沛宸后,甄沛宸的故事他可以通过小石头和藏书阁去了解,但甄沛宸留在体内的功夫就要靠他自己去唤醒,明天就是大盗抢梁莹的日子,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找回功夫是当务之急。
从陆晨的口中狄烨麒得知雪芊羽有点基础,只是不够精专,想再练练,以便在这多事之秋可以更好的保护甄茹。
狄烨麒冲陆晨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话,而是递给雪芊羽一把剑道:“芊执事可否练几招来看看。”
雪芊羽一脸难色。
剑,她还是小时候玩过,陆晨给买的,一柄塑料的机器猫造型,下面还有一个按纽,一按就开始唱“嗯嗯嗯,多啦a梦和我一起让梦想发光,希望我也有个多啦a梦”。陆晨第一次拉着她出去打架,她就带上那柄剑,对着敌人迎空乱挥,不过那柄剑一出场就被敌人抢了,一掰两截。
雪芊羽看了陆晨一眼,接过剑,迈步扬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并回忆着电视电影中那些武侠高手他们是怎么出剑收剑。
伴随着呼呼风声和一片白光的现出,狄烨麒和陆晨呆了,这这这……
只见雪芊羽双手握剑,一上一下地砍着,对,是砍着,那姿势比劈木头的动作还难看几分。雪芊羽这样砍了几个回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于贫乏,于是忽的换招,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转着圈圈地挥了起来,好几次都差点挥到自己的腿上,吓得陆晨出了一身冷汗,忙忙喊停。
“太子殿下说,你以前曾学过一些打底的功夫。”这阵势和种田的农夫有得一拼,狄烨麒看着雪芊羽疑惑道。
“许久以前学的,现在都忘了。”雪芊羽把剑尖支在地上,不敢看狄烨麒。
“你师傅可有传你什么心法口诀?”
“也忘了。”
狄烨麒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陆晨说:“不知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指的是保护甄沛宸的小黑头。
陆晨一头雾水摸不到方向,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狄烨麒扭头看着雪芊羽:“她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不修内气,不练内功,而只追求拳脚架式兵器功夫,这无异于沙地起楼,虽暂时能起很高,但终不牢靠,更担不得大风大雨。’”
雪芊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狄烨麒又接着说:“人有奇经八脉和三百六十个穴位,练武前要先知道脉络,及穴位名称、位置及走向。”
狄烨麒让雪芊羽站好,手指轻轻的在她身上的穴位处比划,命门穴在后脊椎正中位置,天宗穴在肩窝处,然后是许许多多的志室、四渎、大巨、三焦俞、阴陵泉……
雪芊羽不敢开小差记得仔细,陆晨也在一旁暗自刻苦。
“阴维脉起于筑宾,经府舍、大横、腹哀、期门、天突穴,至于廉泉。”狄烨麒继续讲着:“你知道气沉丹田吗?”
雪芊羽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终于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忙忙点头。
“你先闭目站立,气沉丹田,意守一下。”狄烨麒说。
雪芊羽双腿微分,闭上二目,陆晨也于一旁悄悄模仿,狄烨麒见雪芊羽学得认真,于旁边慢慢解释道:“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丹田为人之性命潜能之根本,丹田元气必须好生蓄炼,完全调动。——挺胸抬头,舌抵上鄂,松静站立,双手似抱球于腹前,观想内部有一丹炉。”
如果雪芊羽不曾来天朝回到小黑头的身上,那么狄烨麒这翻话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但雪芊羽体内有着小黑头的强大功力,所以当雪芊羽按狄烨麒的要求来执行时,她顿时感觉到下腹的变化。
下腹起先是在微微发热,随后便似有一个火球在旋转,时而变大,时而变小,让她全身上下十分温暖十分舒服。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雪芊羽忽觉体内的火球好象慢慢变成了水球,也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过这次的整个五腑六脏不是感到温暖,而是感到很湿润,十分的舒爽。
雪芊羽把感觉说了出来,狄烨麒惊得眼珠都要弹了出来。
丹田生水使脏腑皆润,一千个人里面只能出一个,而能感到水火双生相济变化,更是万人之中也难出其一。狄烨麒练了二十来年的功,也不曾到这种境界,与他交过手的人当中,也唯有“她”到了这种地步。
雪芊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下要怎么教,狄烨麒完全只能靠书本知识了,他有点激动有点慌乱,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好了,芊执事可以将火球、水球,慢慢变小,将它们合二为一化成一股透明跳动的冰火,继续引领它们下行,然后再延脊椎上走。”
陆晨根本没有雪芊羽所说的这种感受,于是收了气站在一旁,看着雪芊羽练功。
雪芊羽照着狄烨麒的话做,很快就感觉到一道蓝色透明的冰火柱在脊柱内如水银般缓缓上行,运至头顶再由面前行至上唇与任脉相通,冰火柱也延任脉下游,最后重归丹田之内,游转一圈,刚好是一个周天。
雪芊羽把自己周天运行的感受,一一告诉了狄烨麒。
狄烨麒听在耳中,仿佛遇到一个炸雷,整个人象遭雷殛一样呆在那里。
她、她、她……她竟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运行了小周天!可是刚刚她明明什么也不会呀,狄烨麒像吃了一口苍蝇般不可思议地看着雪芊羽。
然而雪芊羽带着小黑头的强大功力,第一次来到了一个全新腾空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还是一个风水俱佳的宝地,她一发不可收拾手脚蠢蠢欲动。
她忽的睁开眼睛,夺过狄烨麒手中的剑,顺着身上的感觉,于殿内狂舞起剑来,仿佛小黑头附体了般,把剑舞得淋漓尽致,炫人眼目。
狄烨麒不可思议地看着,看着看着,就看出了问题,当他看到雪芊羽使出一招仙人背剑时,狄烨麒不由惊呼出声欢叫道:“小黑头,她就是小黑头,太子殿下,她就是小黑头……”
而就在他们三人都感兴奋不已时,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小太监冒着小雨于黑夜中匆匆奔跑,跑进皇后的坤安殿。
皇后公孙婉儿躺在贵妃椅上,四十出头的她保养的极好,她听到声音,忙睁开一对凤目,问道:“怎样?”
小太监不敢直视,跪在地上,头紧贴着地面,小声回道:“回皇后娘娘,九公主今天一直未曾宣过太医。”
“哦。”公孙婉儿坐起身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那九公主都在干什么?”
“那个芊执事又给九公主创了一个什么跳房子的游戏,九公主带着几个宫女一直都在承乾殿跳着玩。”
公孙婉儿一脸惑色,嗯了一声,挥手遣退小太监。
“那富贵糕确定九公主都吃了么?”公孙婉儿扶颊思索道。
“吃了,和以前一样全部吃光了。”立在公孙婉儿身后的贾嬷嬷半百年纪,她上前一步恭敬回话,苍老沙哑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凶狠和可怕。
公孙婉儿不再说话,重新躺回贵妃椅上,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