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玉回土城过完春节,正月初九返浒州,钟锐也已提前一天由南京爸妈身边赶回来,门店正式开业。
正月十四日晚上十一点半时,吕明玉已经在店里睡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吓得她魂都快没了。
她一把撩开被子,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袜子没穿就蹬上鞋子,鞋带还没系好,就拉开门往外跑,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锁上店门在路边拦车。
打车赶到市三院时,看钟锐在急诊室的床上躺着,尚没采取任何救治措施,就急了,问一旁的护士:“人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安排进手术室?”
“别急。夜班医生、麻醉师和手术室人员刚联系过,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钟锐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中。
钟锐是在中山北路遭遇车祸的,肇事车辆已逃逸,好心的群众拨了120急救电话,将他送往离此最近的市三院。用担架往救护车上抬时,他意识还很清醒,和急救中心的医生进行过交流,送医院的途中才渐渐昏迷的。到三院后,护士从他口袋里找出手机,从通讯簿的家人栏里调出钟锐爸爸的电话打了过去,可他爸妈现在南京,顷刻之间无法赶到身边,护士又调出家人栏的另一个号码打了过去,这次是吕明玉接听的。
此时市急救中心的司机还等在这里,要求家属给付出车费。吕明玉付了八十元,司机才离去。她刚刚才明白到,市急救中心的随车医生并不负责救治,只负责送往相关医院。
不一会儿,骨科值班医生来到急诊室,掀开被单查看了一下伤势,开单让先去拍片,即刻迎接手术。
两名护士推钟锐去拍片。不等取片,就推往手术室。医生边做各种器械的准备工作,边等待片子。
片子到手。左小腿胫骨开放性骨折。一段骨头刺破内侧皮肉穿了出来,才致使流血过多。
主治医生戴着蓝色口罩,身着无菌服,在走廊上标示“手术室”的两扇弹簧门外,问吕明玉是否患者家属?吕明玉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主治医生与吕明玉谈了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状况,要她在手术单上签字,若不签字,则无法进行手术。吕明玉听得怕极了,头皮发麻,心咚咚跳着,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字体歪歪扭扭。
主治医生又跑出来一趟,问吕明玉一个意见,手术中需给患者使用固定钢板,要国产的还是进口的,二者价格相差数倍。吕明玉连说:“要最好的!要最好的!”
另一位医生开了一张住院单,让吕明玉去住院部预缴押金。
吕明玉一路小跑着去了。来医院时虽是慌乱之中,仍没忘了找出信用卡带在身上。刷卡缴完费,仍回到手术室门前坐着,等候消息。每次有护士推门出来,她都要迎上去探问里头的情况。护士告诉她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苏醒。吕明玉才心里略安一些。
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他爸妈不停打电话过来,询问手术进展。她尽己所知一一回答。
手术从凌晨十二点二十分开始,直到凌晨四点半才结束。
钟锐被推出来时,左手上分别挂着输液瓶、镇痛棒和血浆袋,左腿自膝部以下打着石膏。吕明玉看他扑闪着眼睛,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她抓住他的没挂针的右手,略用力捏了捏,表示鼓励。他也反手握住她,用目光示意她不必担心。护士推起他去拍片,然后安置到病房里。
吕明玉看是一间普通病房,心里立刻宽松许多。
既是普通病房,就说明不算严重。
他感到口渴,医生不让喂水,她用棉签蘸了热水擦他的嘴唇,令他的焦渴感稍退一些。
早上七点多钟,天已大亮了,钟锐的爸妈才赶到医院。夜里起了雾,他们一路驾车极是艰难,故而迟迟才到。
爸妈进入病房时,钟锐刚刚入睡。吕明玉坐在他身边,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钟锐爸妈讲话轻点儿。
吕明玉一夜未眠竟毫无倦意,眼睛乌溜溜地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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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区交警大队接报后迅速出警,赶往中山北路车祸现场。
肇事轿车逃逸,伤者已送医院。交警根据目击者的讲述作了记录,对现场的刹车痕迹、地面上的血迹分别拍了照片。回去后又连夜调集了出事路口的监控录像进行辨认比对。监控录像上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到肇事轿车的车牌号码。由车牌号码很容易就查出了车主的资料。车主杨天方,户籍地址是栖山市阳屯镇土城村一组。
天将亮时,就在交警大队将要作出进一步行动时,车主杨天方驾驶着肇事的黑色商务别克,主动到交警大队自首来了。
交警马上给他作了详细的笔录。他认罪态度非常好,积极配合交警的各项调查询问。
他交通肇事后短暂逃逸,虽有自首情节,仍难逃半月的拘留。另外需承担受害者由此产生的一切费用。驾驶证被吊销。
当吕明玉得知肇事司机是杨天方时,不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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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钟,郭启明在栖山接到唐燕茹从省城打来的电话,她刚刚从国外度假回到家中,说现在很想他,要他立刻回省城见面。
“明天就周末了,亲爱的,再等一个晚上行不行?”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回来!我需要马上见到你!”
“我明天上午还得主持开发区的一个剪彩活动,没法推脱,要不你来栖山吧?”
“我的司机还在休年假,我没法去呀!”
“我的司机也在休年假,没办法派车。”
“那你亲自开车来接我!”
“你真能想!我的姑奶奶!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我不管几点钟,我就要今晚见到你!如果不来接我,就说明你心里没有我!”
“你又不是不明白,处级以上干部不允许自驾,你明白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处级以上不许自驾,说的是公车,又不限私车。”
唐燕茹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郭启明非常恼火,但也只得听从。
一直这么任性,有什么办法呢?
郭启明的司机确在休假,明天过完正月十五才算过完春节,县政府才正式上班。他只好自己驾车回省城接唐燕茹。这女人太任性,拂了她的意,她是什么都做得出的,郭启明有过充分领教。
他驾驶的是那辆曾送给杨天方的黑色商务别克。这辆车本已送给杨天方,可杨天方好像赌了什么气,从天盛公司解散后就立刻归还给了郭启明。于是车子就放在了郭启明在栖山县居处的车库里。车子已经闲置了好久,正打算卖掉呢,现在突然派上了用场。
郭启明带着一肚子火气上路了。
他虽有驾照,却平时极少驾车,因此技术不佳,手里非常生疏,如果不是唐燕茹逼这么紧,他才不会开车呢。
十一点十分,车子经过浒州市区,行至中山南路时,他脑子里想着明天上午要主持的活动,打着腹稿,分了一下神,突然车子窜到了马路的左面,逆行起来,他意识到后急打方向盘,但还是晚了,撞上了一位正常步行的路人,随着尖锐的刹车声,那人像一只大鸟往前飞了出去。
因是深夜,路上车辆和行人都非常稀少,他迟疑了一分钟,果断地发动起车子,右拐,钻进一条小巷里,逃之夭夭。
他开到淮海西路,离栖山市驻浒州办事处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给杨天方打电话,让杨天方代他去自首,他自己则躲在宾馆里睡觉压惊。
杨天方非常愤怒,犹豫到天明,才内心屈服下来,开起黑色商务别克去交警大队自首。
郭启明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打辆出租车回栖山去了。至于唐燕茹将如何发彪,他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