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是夜。刑部的大小官员们看似人人自危,各自回到家中,大门紧闭,拒不迎客。有暗卫回报此事。路欢听后,并无太大的反应。绝尘在一旁,稍稍斜了她一眼,真扫兴,又是那张波澜不兴的脸。他不禁暗忖,她此刻不是应该捂嘴偷笑才对的么。莫非,是担心药效过大?但怪只怪他们不经吓。
路欢所担心的恰恰相反。沉默若非妥协,便意味着是一种无形的反抗。路欢闭上双眼,但愿不是后者。绝不可志在必得,却大意失荆州。否则……
而事实证明,路欢的担心并不多余。
据报,刑部侍郎葛宁的儿子今日要迎娶三姨太,故不能来;刑部郎中万齐秀昨夜里忽而旧疾发作,于是请假于家中休养;员外郎则是回乡下省亲等等。诸多理由,皆可归纳为二字——罢工是也。
看来,事情并非都能如愿顺利,但是,路欢坚信,办法总比问题多。既然如此,他们选择继续玩儿下去,那么,她便奉陪到底。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光明正大的你们不要,玩儿阴的你们就来劲儿了?
路欢提笔,连续在数张白纸上写下了字。写完之后,再逐一将它们装进不同的信封里。
“来人。立刻把信都给送过去。送仔细了,千万别出任何差错。”保准他们看了之后,立刻药到病除,省亲的也免了,三姨太也吹了。
那些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呢。
刑部侍郎府上
葛宁于府中小湖的凉亭之上,美人在怀,与其饮酒作乐,一脸的幸福状,一点居安思危的心理都没有。看来,姨太是真的,至于那是谁的,显而易见了。
“老爷——”一声不和谐的长呼声想起,葛宁不快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平复了。
“老爷——”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事儿?不是吩咐过你们今天不许打扰我么。”葛宁抓狂道。
“可是,老爷……”仆人顿了顿,“有人让小的务必将此信交与老爷,否则……”
“否则什么……”
仆人犹豫着是否要如实说来,但一看葛宁那眼神,立即慌了神一股脑门儿地全给照实说了。“否则别说姨太了,项上的人头能否保住还是个问题呢。”
葛宁拳头紧握,手上、额头上的青筋皆现。他三下五除二粗鲁地拆开信,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气得吹胡子。“金库之财吾借矣,另有大礼相赠。”白纸黑字被揉得粉碎,葛宁扔下身上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即奔到了自家的秘密地下藏金库。“什么!”大门敞开着里面被洗劫一空,仅剩一封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昨天,他来检查还在来着。不过一夜之间,竟然变成这样!他再打开信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他这些年来在暗地里所犯下的罪行及其详细讲过。他不禁冷汗直冒,双腿瘫软在地。原来,路欢那天给他看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儿科,真正的炸弹,是这个才对。有了这个,即使是那位大人,恐怕也无法解救他了。葛宁仰天长叹,他葛宁难道真要毁灭于此了么。
接下来的几位,看了信之后的反应亦不过如此。
信到之时,刑部郎中万齐秀正与友人于家中品茶,生活好不悠哉,毫无病态可言。倒是看了信之后,病态立显了。
而员外郎正在郊外打猎,玩儿得是风生水起。看到信时,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把这三条小鱼搞定了,还愁小虾们不乖乖就范么。她终于知道老头儿为啥硬要将她塞进这刑部里来了。哼,带头贪污犯罪的都是些头头,其腐朽程度,已经是深入骨髓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血换掉是不可能的了,但要大刀阔斧地进行,其阻力可想而知。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开始了,绝不半途而废。
翌日,刑部侍郎及其以下的官员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质上却是暗涌不断。
总之,刑部的改革不可一蹴而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甚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晓得老头儿那边怎么样了。
于是,路欢秘密进了藏书阁。
老头儿只要远离了皇宫就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该说他不拘一格呢,还是乱七八糟的糟老头儿一个罢了。
看到路欢走进来,老头儿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哈。丫头,来啦。”
路欢压根儿没将他放眼里,当然,对于他的话也自动过滤掉了。她找了张靠近的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如何,选拔新官员的事儿。”路欢直入主题。如果没有新人的补给,她的改革自然而然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阻。
“嗯。于朝廷之上提出此事时,固然遭到了很大的反对,但是,张贴皇榜之后,百姓们的反响却是异常的好。举孝廉,文举及武举的推行,如水之就下,气势汹涌,即使是顽固派,也无法抵挡啊。哈哈哈。”说到这事儿,老头儿喜得眉开眼笑的。
路欢看了心痒痒得只想往他头上泼冷水。“总之,别搞砸了就好。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当然,有意外才有惊喜啊。“那么,面试的官员,也确定下来了么?”
“尚未。”
“老头儿,明哲保身的办法,想到了么。要不,你求我,我给你透露一点儿?”嘿嘿。
瞧她那得意的小样。不爽,相当的不爽。竟然让他堂堂黑风国的皇帝开口求助。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真是固执的老头儿,那张老脸又不值几个钱,还硬是不肯拉下来。“那你就等着在金銮殿之上被围攻吧。”
“丫头,尊老爱幼,你就是这么为老头儿我着想的么。真是太让我感动了。”老头儿装出一副极度受伤的模样。
去。这么老了还这么爱装。真受不了。“行了,别装了。”告诉你还不行么。“提名。当然,不是由官员们提,而是由普通百姓提。动手要快,不要让他们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如此一来,该是谁就是谁,也就与你无关了。”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良策。“可是……”
路欢看出了老头儿的忧虑,“老头儿,要相信你的人民。”说完随即粲然一笑。
呵呵。老头儿也安心地露出了笑意。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一枚如同艳阳笑容,他才能真正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