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他们都屏住呼吸﹐瞠目看着眼前这副壮丽的景色。
瀑布宛如从天而至的银白绸缎﹐无比绚丽﹐却又无比的让人生出敬畏之心。
自然的﹑气势澎湃的﹐甚至带着压迫性的﹐飞洒而下的银瀑夹带着爆发力十足的轰轰之声﹐扶苍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飞溅起来的水花微微打痛了他的脸颊﹐但也让他回过神来。他仰首﹐稀疏的月色打在瀑布上﹐泛起淡淡的柔和光晕。
这团光晕冲淡附近的诡异气氛﹐宛如穿透云层的阳光﹐意外让人微微感到安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靠着他的卓沁棠缓缓软倒在地。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灯火也熄灭了。
「沁……皇上！」扶苍吃惊﹐连忙俯身扶稳他。
卓沁棠的脸色惨白﹐海棠般的唇瓣失去血色﹐身子微微打颤﹐看起来情况不妙。他伸手探向对方的额头﹐虽然没有一片滚烫﹐可是微冷的温度同样让他担心地拧眉。
现在他们身处不知名的地方﹐卓沁棠又虚弱成这个样子。要是万一对方有个什麽三长两短……
扶苍咬牙﹐制止自己生起这种悲观的想法。他将对方横抱起来﹐抱住对方走向离瀑布不远处的一块光滑大石﹐让对方背靠着大石并吩咐。「你先歇息一下﹐我去拿水给你喝。」
卓沁棠闭起双目﹐极轻地点头。他庆幸对方还有反应﹐立刻转身就走。
来到瀑布旁﹐扶苍这才发现四周并无盛水的工具。这里想找一片树叶来盛水也是难事。正自发愁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扯下袍角的一块布﹐浸泡在水中﹐冰冷的水渗透入布内﹐他连忙拿起也不拧干﹐就这样急着走回卓沁棠所在的地方。
「来﹐喝水。」扶苍一手揽过卓沁棠﹐一手捉稳湿透滴水的布﹐微微收紧力道﹐让挤出的水珠滴入卓沁棠口里。
乾枯的喉咙得到水的滋润﹐卓沁棠开始贪婪地张大口﹐但这麽一急﹐冰冷的水呛着了他﹐他不禁一阵急咳。
「咳咳……呃……唔……」急咳之下﹐卓沁棠腹中猛地一揪﹐宛如被人狠狠地一狡﹐痛得他脱力往後仰倒。
「沁棠！」扶苍一急之下忘了称他作皇上﹐忙不迭抱起对方。
只见卓沁棠双手紧捂腹侧﹐下唇咬得死紧﹐仰直脖子不住喘气的痛苦样子﹐扶苍不禁急了﹐他将对方搂在怀里﹐却不敢太过使力﹐双臂由後揽住对方。
对方靠在他胸前﹐难受得卷缩着身子﹐呼吸又急又乱﹐似乎随时会断去呼吸。他看着对方惨无血色的唇不住颤抖﹐双手却紧紧按住隆起的腹部﹐仿佛拼尽所有力气都要保护腹中胎儿﹐不由得怔住。
对方这副样子……意外揪痛了他的心。让他以为已经冷硬的心﹐无法抑制地颤动起来。
卓沁棠如此在乎腹中胎儿﹐到底是为了保住本身的帝位还是为了其他原因？他莫名地想到这个问题。
「唔啊——」怀里的卓沁棠陡地痛吟出声﹐弓起身子﹐头部顶上了扶苍的胸膛。
「沁棠！沁棠！」他急喊对方的名字﹐却见对方的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心慌之下将对方的头按入自己的怀里﹐下颐抵着对方的额头﹐一手环住对方的腰枝﹐一手捂上了对方隆起的腹部。
别让他难受了……扶苍心底急喊﹐对着自己的孩子喊话。
别再让你们的娘难受。
拜托你们别让沁棠难受……
扶苍布满火伤的大手捂上对方的硕大圆腹﹐心中不住喃着同样的话。剧烈的胎动轻轻碰撞他的掌心﹐他不禁一惊。
隔着肚皮和衣衫仍能够感觉如此猛烈的胎动﹐沁棠身体承受的折腾必定更甚于他想像。
他咬牙﹐怀里的卓沁棠难受得一阵痉挛﹐颤巍巍的手不知怎的一抓﹐竟然握紧了他的手﹐狠狠地攥紧﹐指甲深陷入他的皮肉并压出一道血痕。
但是他没有松手﹐更没有推开对方。他只是搂着对方﹐任由对方抓伤自己﹐心底似乎因为能够为对方承担一些的痛苦而没再紧紧揪起。
他轻轻按住隆起的柔软﹐不敢太过用力﹐担心卓沁棠会更加难受。对方侧卧在他怀里﹐曲起的双腿微微打颤﹐本就圆隆的肚子顶在胸口﹐让对方有些艰难地喘息﹐不禁仰直了脖子。
扶苍的手往上移去﹐轻轻抚着对方的胸口助对方缓气。等到对方的呼吸渐渐顺畅﹐他的手再次覆上对方的腹部﹐掌心下传来的踢动似乎没那麽剧烈了。
怀里的对方也没再剧烈颤抖﹐右颊贴紧他的胸膛﹐突然传出虚弱的声音。
「帮我……揉。」
卓沁棠突然轻声喃着﹐气若游丝。虽然此刻的腹痛不再剧烈﹐但是腹部一阵空空冷冷﹐像是失去了支撑﹐里面的胎儿撑着要往下钻﹐拉坠之势也足够让他难受了。
「……嗯。」扶苍全没主意﹐他是第一次见识到胎动这回事﹐只好依言抚上对方的腹侧推揉着。
可是如何揉法﹐他是一点也不懂。粗糙的大手隔着布料来回摩挲﹐竟然有点像是在擦拭桌子。
「嘶……轻一点……」拿捏不准的力道让卓沁棠更是难受﹐乏力的手颤巍巍按住他的手﹐他连忙减轻力道。
腹中的胎儿似乎感应到这是另外一位父亲的抚摸﹐稍稍缓下了翻腾﹐随着扶苍的抚揉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踢动。扶苍感觉着抵在他手心的轻柔突起﹐霎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这是他的孩子们。孩子们正在回应着他呢。
距离上一次的抚摸有多久了？扶苍不禁想起重遇沁棠的场面﹐沁棠因为六弟的鲁莽而动了胎气﹐他陪伴在对方身侧守了一夜。当时的他也曾经摸过他的孩子们。
那个时候的孩子似乎尚未成形﹐仅是略硬的一团肉。现在推算一下时日﹐孩子们已经五个月大了﹐再过五个月就会瓜熟蒂落……
他伤残的脸上不禁扬起一抹为人父的微笑﹐充满溺爱和光荣﹐手上的动作更轻。只是这份喜悦没多久就被一桶冷水淋息。
「哼﹐原来景帝就在这里。」一把极为冰冷的嘲讽声在二人头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