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个男人在我房间里面走动,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郭闵衣着整齐的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盯着我。
“早。”我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同时跟自己说这是幻觉,我在由于激素的分泌干系所以出于春梦的游离阶段。
“早。”幻觉笑笑说。
“睡得好吗?”
“还好。累吗?”
“还行。”
“饿了没?”
“有点。”
“那起床迟点东西?”
“好。”
好真实的梦境啊。我感慨,声音的真实度好高。伸伸懒腰,摸着被子,恩,触感也很真实。难不成是昨晚听故事听多了所以梦境里面居然出现了主人公?还很符合我对**之后的想象,恩,真是温磬的梦啊。
“那你还打算睡多久呢?他们都已经下去集合了。”幻觉从椅子移步到我床前。伸手在抚了抚我额前的头发。我懒懒的把头靠在那张大手上面,温暖的气息从掌心传来,有着点点暧昧不清的意味,关节的指茧摩挲着我的脸,还能感受到粗糙跟平滑的交替。我伸出手握着脸上的大手,细细玩弄上面的指茧。
“冉冉?!”幻觉有点不确定的询问。
“恩?”头还是沉沉的,但眼前的阳光好明媚啊,幻觉身上都环绕着金边的。“你怎么每次出现都好像带着光环一样的?你故意选着背着阳光的位置的吗?”我不满的嘟着嘴,梦啊梦,长一点再长一点。
“呵呵,是吗?那我下次改个向阳的地方好了。”幻觉移开了挡住阳光的身体,一束强烈的光线跳进我的眼睛,我眯着的眼都被刺得一疼,脑袋倒是清晰了起来。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也定定的看着我,一切也真实得太过分了吧,我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缕头发从额头绕道后面,眼前的人清晰放大起来。
“这么说,其实你不是幻觉?”我试探的问。
“我想,这是你醒来的习惯吗?”郭闵无奈的笑笑,“斗胆问一句,你是醒着,还是在梦游啊?”很郭式的清冷口吻。
“醒着!”我一个鱼跃龙门的姿态从床上蹦起来,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穿没穿衣服,又蹦回被子里面,看着眼前衣着整齐的人,低头看看自己,也是衣着整齐,幸好,不过经过一晚,已经有没有不整齐过就不得而知了。
“小苹果呢?”有没有目击证人啊?虽然不是一定要你负责人,但当然有点证据的比较好。
“下去集合了吧,都9点了。”很惬意的口吻,毫无犯罪感而言。我开始对他昨晚说的大学时段的颓唐历史有着不安的联想了。又想起自己刚才捉着人家的手摩挲摩挲的,我的脸要烧起来。
“还不打算起,你是想在被窝里赖多久呢?你昨晚已霸占了它一整晚了。”郭闵叹口气说。
“这是?”我不好意思的猜测。
“我的房间。”果然。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难不成是你霸王硬上弓,于是把我拖到这里来?我吧电视剧的情节都联想了一遍,但又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啊。
虽然事实上,如果他乘人之危了,吃亏的还不一定是我,这是包包的原话。
“你睡着了。”很简洁的回答。
“然后你就…..”我问,语气有点压抑的激动。
“就想把你摇醒。”郭闵摆出一个要我冷静点的姿势,“在我洗碗的短短十几分钟里面,你居然可以睡得不省人事,我怎么推你都不为所动,你的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摇摇头,“我没有你房间钥匙,也不好搜你身,只好把你抱到我房间了。你还真不轻啊冉冉,有空多做运动。”郭医生似乎对昨晚的体力劳动有所不满,眉宇间都是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噢,居然是如此丢人的事实,我放下心,同时有点不服气,“你可以叫醒小苹果的。”
“我也想过,但凌晨两三点的,我想那小姑娘的睡眠质量跟你一样的好,我敲了半个小时的门还没有人出来,只好….”郭闵指指大床,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打的地铺。”
真是坐怀不乱的很啊。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有点悻悻的想。
“去刷牙洗脸吧,我们今天还有事情做。我在楼下等你?”郭闵随手递过一团黑色的东西,“你的袜子。”
“谢谢。”我无话可说,穿好袜子,看他一旁摆弄床单,想想都是自己打扰,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对不起了。”
郭闵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突然侧头看向我说,“没关系。”转过头,又补了一句,“其实我还蛮乐意的。”
我的心砰砰的猛烈了两下,看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是我太容易想多了吗?我甩甩头,留下一句,“我走了。”拿起包包回自己的房间。
用冷水洗了个脸,整个人清醒了很多,我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面若桃花,不正常的红晕,恩,高原反应果然是有影响的。
楼下的时候郭闵已经在那里,支教跟义诊的人员已经各就各位,郭闵说副队已经分配好了所有任务,他会带我去看扎尔克。
扎尔克现在住在陈村长的家里,跟村长的六个孩子一起,我一眼就认出他,一来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可爱,虽然郭闵没有给我看过娜的照片,但看扎尔克的样子,我也想象得出他妈妈是个怎样美丽的女人。
还有就是他身上的气息,那种对所有东西都不为所动的冷漠气息,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在不知名的远处,不信任,不抗拒,警惕却无所适从的无辜,我心底暗暗一颤,我熟悉这个眼神,是对自己的熟悉,在生命里面最黑暗的几年,那些被陌生电话催促还债的日子,那些不能回家寄人篱下的日子,那些从天堂跌人地狱的恐惧的日子,那些我说妈妈我很好但连个馒头都买不起的日子,我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眼神,不敢要别人的帮忙,觉得自己还不起,不敢相信承诺,害怕等不起,就是这样的恐惧,支撑的日夜都变得无常,索性不再希冀。
我是很明白恐惧的。
“扎尔克?”我轻轻的叫了一身,小人儿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触动的继续端坐一旁把弄手上的铅笔,任我怎样逗引都一话不发。陈村长看见我们进来,倒是很开心,连忙的端茶递水殷勤招呼,把我们拉近了里屋。
郭闵跟在我身后,跟村长寒暄了几句,我分明的看见他进来的时候,扎尔克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的希冀,但很快又暗下去了。
我进去坐了一下,郭闵在询问扎尔克最近的生活情况,起居饮食都很照顾,我才知道原来郭闵一直都有汇钱过来这个小村庄,除了一些基本的支助之外,还有一笔从他自己账户上面汇过去的,作为扎尔克的生活开销,完全以一个城市小孩的开销计算,看得出,他是真想把扎尔克当儿子看,但问题是,扎尔克不答应。
我走了出去,看见他还在一旁端坐,没有任何的动摇。书上说,这样的情绪,大多属于儿童自闭心理,小时候受到的创伤没有愈合的能力,对外界一直的抗拒,容易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面,无视周边的关怀。
我默默的蹲在他旁边,翻翻他的书本,他没看我,只是换了换位置,转向另一边。陈村长家里有六个小孩,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对于孩子的心理学,他是无暇顾及,看见扎尔克这样沉默的性格,起初以为只是不爱说话,但孩子大了,还是不吭声,甚至都是不跟任何人交流的,他才觉得可能有点问题,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就跟郭闵提起,郭闵知道他心理出现了问题,但也无能为力,扎尔克对他似乎有种抗拒性,不肯对他多说。
“你在学画画吗?还是写字?”我好奇问,看见他在一旁写写画画的。
不吱声。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东西吗?”
还是没有回答。
我小心的翻过他面前的本子,都是一些简单的图案,花花草草的,每幅画面上面都有太阳,又大又圆的太阳,似乎是他一直的向往。
“你喜欢太阳?”我问。他点点头。我又翻看了一下,很多一堆一堆的东西,涂成绿色,黄色,红色,什么都有,我指着这些东西问:“这是什么?”
小孩子没有说话,抬头看了我一下。整个三角形一样,一个连着一个,“山?”我猜测。
收到了一个飘过来的眼神肯定。我了然,居然是山。
这么多的山,也没人,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一座连一座,是代表什么吗?我无从得知,但对于小孩子的秘密,来硬的明显没有效果。我翻了一下,看见都是相似的画面,就对他说,“扎尔克,我们出去玩玩吧好吗?外面来了很多哥哥姐姐,你不想见见吗?”
小孩子头也不抬的给我来了一句,“来了又怎样,来了还不是很快又走。”终于有句话说,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我拉过他的手,拉着他说,“出去看看好吗?就当是陪我好吗?”
扎尔克看了我好久,我也静静的让他看着,看这个至亲在自己面前消失的小孩,那些曾经的无助如何环绕成他眼底的冷漠,我明白,拉起他的手,我向屋外走去,起码,要先走出去。